书城职场泄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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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泄密者(48)

我立刻表明了我的态度:“请放心,我即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绝不是西门庆。”她笑了,很有些嘲讽的意思:“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例外。”我说道:“能谈点什么么?”她说:“好。喜欢什么话题?”我听她的口音有些江浙风味,就随口道:“就聊聊你们家乡吧。”她立刻笑了,说:“这倒让我犯难了,我对家乡实在知道的不多。”我原以为她是认为这个话题不合适而用这种方式立马打住,不料她却说出了一大篇家乡的历史现状,登时令我刮目相看。凭这些,就是专业大学生都未必有如此深的素养。我一边详细地询问着她家乡的沿革变故,一边听她详细地讲述家乡历史上一个个优美的故事。最后,她说:“我们家乡有一个人你一定知道。”我问道:“谁?”她说:“蒋介石。”我“哦”了一声,知道她的家乡乃是浙江奉化。我问道:“那边现在还很发达吧?”她说:“确实比原先发展了不少,不过像我们这种乡下人家,还是得外出打工—全国的大形势,扭转不了啊。”

接着她说到了她对当今政坛的看法。我发现她在这个领域一样能言善辩。她不仅知道各高层领导的背景,更对他们的动态了如指掌。我对当官没什么兴趣,所以对此一向知之不多。不过听了她这一番言论,我也补充了不少知识。我忽然向她道:“本市的领导们你都知道多少?”她怀疑地看看我,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知道她是在怀疑我的动机,便岔开了话题问到别处去了。尽管我们的知识结构不尽相同,可我们还是找到了不少共同话题,当我估计差不多已有两个小时的时候,就站起身来道:“打扰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她笑笑,很有种无奈的意味:“这是职业。”

快走到门口时,我忽然觉得应该问一下她的名姓,于是便说道:“不知尊姓大名?”她笑道:“不尊不大,姓余,年年有余的余。”我笑笑,走出了套房,然后下楼,径直打的回家。

这是我玩的最累的一天,不过还好,今天的事人人有份,大家也不用彼此嘲笑了。

第二天去上班,发现那几位都没来,我心头暗笑,可是却像往常一样地工作起来。直到快到十点,他们几个人才姗姗来迟地到来。袁源的危险已经被解除,他可以有相当长的时间来给老徐和他的亲信们挪窝,所以他脸上的笑容很亲切也很经久不息。我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虽然很危险,可袁源是相信我的,因此一切也都放了心。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平淡。直到某一天我忽然发现老板金钧好长时间没给我工作的指令了,这在原来是从未有过的事。我有些担心他忘了原来的承诺,或者他干脆不想再把我召回卡冠士,于是试探性地给他留了封邮件。我在邮件中说:“近来心里很烦,请求心理医生的解答。”我原以为金钧会很长时间才会给我回复,哪知不到五分钟他的邮件已经在屏幕上闪现出来了:“好好干活,少说废话,心静自然凉。”原来他一直都在那边看着呢,看来我现在对他还有用,他应该不会放弃原先的承诺。

这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在公司的食堂里吃完了饭,正在往楼上走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便有了不想接的意思,于是按了拒接。刚刚将手机放了回去,另一个电话又打来了,我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不得已便接了起来:“喂!”

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不要说话,只听我说。司徒堂在北府路三环道出车祸了,很严重,已经被送到了嘉城医院,他叫你马上过去,说有重要事情与你谈谈。你听清了么?嘉城医院住院部523,马上过来!”我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法医打过来的,心里大为着急,也顾不上与袁源请假,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电梯前,挤走了几个先前在那里等电梯的老人小孩,抢在他们前面进了电梯,直接按了下楼的信号。那几个老人可能是等了很长时间,所以一见我关上了门不让他们进去立刻有人骂了起来。可我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我的思绪都随着电梯的飞速降落直接飞到了医院中的司徒堂身上。司徒堂没有坐车,一般上班都是坐公交、地铁或打的。今天上午我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来了没有,不过他现在在北府路出车祸很让人奇怪。因为这条路根本不在他家与天维的路上,也不在到卡冠士的路上。这是一条宽敞的十二车道,怎么会那么容易出车祸?这场车祸是偶然还是必然?

电梯在一楼刚刚停稳,我立刻冲了出去,在保安奇怪的注视下用比射门的足球还快的速度钻进了一辆Taxi。我坐上了车,立刻冲司机吼道:“嘉城医院,要快,快!”

司机看了我一眼。许是见怪不怪,他的面色很平静。他一言不发地踩动油门,向前方疾驰。现在正是中午,车流不算太密,可还是在红灯前两次被堵了下来。两次都是前面聚集了一大堆车,根本就无法绕过去。我心里干着急没有办法。司机理解我的心情,甩过一条干毛巾对我说:“擦擦汗。”我随便擦了一下,继续瞪眼看那红灯,巴望着它赶紧转绿。足足过了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的时间,红灯才姗姗来迟地变成绿色。前面的车流缓缓启动。司机也启动了车子,然而跟在别人车后面根本开不快。我对他道:“麻烦加一下速,罚款我交!”司机很听话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猛地一拉操纵杆,将档位又提了一个档次,在几乎密不合缝的车流中左椽右插,终于突到了最前面,开始了一路狂飙。车窗是半开着的,我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到窗口吹来的强劲风力。

“到了。”司机吐出一句话,然后放慢了速度任车在嘉城医院门口自动停下来。我甩给他三百元钱,这些足够提供他超速罚款的了。我下车时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他拉过刚才我用过的那条手巾拼命擦汗,看得出这一路跑下来他比我还紧张。

我也顾不上别的,蹬蹬蹬就向住院部楼上跑去。有两个年轻的护士打着手势让我慢点,可我哪理会那么多,照样一股旋风似的从他们身旁冲了过去,直奔五楼而来。

站到五楼楼梯口上,左右一望,见到门牌号是523的就匆匆奔了过去,敲了两下房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豪华病房,外面甚至还备有客厅。法医就站在门口,几乎被我一下子撞倒。他见我进来才松了口气,引着我道:“快,快,他就等着你呢。”

我也来不及细说,就径直走进了隔壁的病床。司徒堂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几个医生护士正紧张地忙碌着。看来他们还在对他进行着救护。我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不大好吧?”法医这时倒急了,拽着我的衣角就到了司徒堂的跟前:“兄弟,欧阳来了。”

司徒堂听到这话声,勉强张张眼睛,用手指指凳子,示意我坐。我本来憋了一肚子话,可事到临头竟然一句也问不出来。倒不是我口才太差,而是司徒堂这种精神是在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谈话的机会。不料我没开口他先开口了:“欧阳,我就等着你呢。”我说:“你这是怎么了?要是哪个混混干的,我回头去修理他。”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黑社会的人动手,他们根本不会留下活口。果然,他摇摇头:“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也明白,我混到今天得罪了不少人,落到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只不过啊,陷进去的太深拔不出来了啊。”片刻之后他喘口气,又道:“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呆在这里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以后别那么实心眼,这年头,老实人太吃亏啊。”我刚想找出几句话好好安慰他,却不想他在这时将脸别了过去,不再理会我们。再一看他的心电图,出现了急剧的起伏和波动。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最不适宜打扰病人,何况那个主治大夫已经拿眼睛瞪了我好几次,再没自知之明的人也得懂点规矩,赶紧拉着法医走了出来。

在外面的客厅里,我悄悄地问法医:“司徒堂出的这次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法医脸色很难看,半晌方道:“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去那条路上的,只不过听他的口气好像是要去干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坐车,只是在路边走。根据刚才交警队的测量,那辆车的轮胎痕迹证明司机是在加大油门的情况下故意拐向人行道的。毫无疑问,司徒堂是被人害掉的。只不过当时车少,北府路上行人也寥寥,根本就没人看清那辆凌志的车牌号。更何况这个买凶的人肯定有大背景,我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