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绝色传奇之月落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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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声声醉

春天来了,万物发芽,百树开花,林宇直立船头,呼吸着这原始的带着泥土芳香味的清新空气,沐浴在泛着暖意的阳光下,让春风随意抚弄着她耳后的如丝秀发,人也随着那缓慢前行的游船而变得无比惬意起来。

神游恍惚间,只觉身上一暖,一件披风已覆于身上,“船上风大,小心着凉。”温和之声在耳边响起,抬眼间,傅梓鸣已在身旁。

自从那日醉倒翠微阁后,又有恐于韩余的暧昧举动,林宇一连好些日子都安于药铺潜心学医。跟着傅掌柜研讨针灸之法,收获不小。那时涉及到针灸内容的医书,其父深奥,文多重复,错互非一,给林宇的编辑整理工作带来很大困难。傅掌柜知晓后,帮助她把那些医书做了一些综合比较,去其繁复,并论其精要,给她提供了大量的宝贵经验。这些日子,来抓药就医的病人也比较多,忙得她和傅梓鸣不亦乐乎。而她则现学现用,将针灸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时也积累了不少临证经验。

不知不觉到现世已有近一年。

时正值阳春四月,春雨已无踪,百花开正浓,满城皆一派艳阳高照,正是出门游玩之最佳时机。

运京有好春游之风,这时的护城河、城郊西山、东城崆祠,游玩人士比比皆是。林宇拉了小航,在傅梓鸣的陪同下,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运京的护城河,有内河外河之分。内外河皆始于一个源头,即北部玉莲山脉。该山脉山顶常年积雪。积雪融化,山中溪水,汇流成河,人称玉莲河。该河自北向南,流经运京。在运京城外经人工开凿,一分为二,即变为运京的护城内外河。内河约十几丈宽,自北向南,横穿京城。外河则绕着半边城墙而过。出了运京后又合二为一,一直流到江南,后由江南小镇怀愽出海,成为连接冼国南北交通的一个大动脉。

他们乘着雇来的游船,在内河上欣赏着两岸的京城风光。不远处不断有游船经过,京城民风开放,各船都大开船窗,船上不时传来阵阵歌、琴曲之声;也有两船停靠于江中,相互对歌之情景。

林宇立于船头,一时兴起,摆上瑶琴,迎着风,也引吭高歌起来。

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此刻鲜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出自《倾国倾城》)

一曲已毕,未曾回味,傅梓鸣却已往林宇头上覆了个面罩,炽热的眼神透过隐约而见的面纱,看得她一阵心慌,“唱得很好,我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的真面。”

这时,周围已驶来两艘游船,船身比他们的要大一倍,也比他们的要华丽许多,一看便知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两船渐渐停下,一船在前,一船于右,他们的小船被夹在两船之间,也只得抛锚停船。前面的船上先走出一人,但见他手执纸扇,着淡蓝衣衫,双眼放光,像盯着猎物似的,将林宇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又停留在脸上,却未曾看她身旁的傅梓鸣半眼。

“小航,不要出来。”怕她俩今日未曾易容的脸会被识破,她赶忙低声道,遂又直视着眼前那男子,想着为何同是执扇之人,气质与那人真是差之千里,轻轻将手伸入袖中,却听那男子道:“在下司马云,适才听姑娘一曲,疑似天女纵歌,听得我都醉了。故一路就着歌声急驶而来,还想一睹姑娘芳容。”说罢起身一跃,转眼已至林宇身前。他试图用纸扇掀起她的面纱,眼底满是猥亵之意。傅梓鸣随即出手一挡,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做出如此之事?”

“师兄息怒。”林宇握住了傅梓鸣欲动的手,直视司马云,那个曾经是她称为三哥的人。轻道:“司马大人息怒,只因奴家自小便生得一脸暗斑,不敢轻易视人,遂出门都只以面纱遮面。还请大人见谅。”说着便暗自神伤似的轻抚着脸庞。

“哦?此话当真?”

见司马云一脸疑惑,林宇正色道:“司马大人如若不信,奴家可揭面视之,若有吓坏大人,还请恕罪。”

听罢,司马云近看着她,面纱下的脸,若隐若现,似乎真有一团黑斑遮住了半张脸,执扇的手也犹豫着,却一时半刻不敢揭面。

犹豫间,突口吐啜沫,淬道:“呸,还道什么天仙美女,只不过丑妇一个。”抬头斜视比他高一个头的傅梓鸣,“本大人光天化日之下爱干什么事就干什么事,用得着你管!”

一个气焰嚣张,一个却置若罔闻。傅梓鸣一脸的漠视,他看着更来气,刚想发作,却听那船内传来一熟悉之声:“三哥,不要跟一般贱民计较了,免得扫了我们游玩的兴致。”

司马云听后,怒视傅梓鸣:“哼,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说罢跃回船上,冲着船夫大喊:“你们还干着干什么,还不快开船。扫了爷的兴致,你们回去都别想干了。”

船夫们不敢怠慢,赶紧起锚,荡开船桨。随着一声吆喝:“起船!”,船已开拔。

看着那些司马家的人渐渐离她远去,林宇的心也随之冰冷:“总有一天,他们会得到报应。”

抬眼看到傅梓鸣目送那船离去的厉色眼神,林宇问道:“梓鸣,你刚刚给他身上撒了什么药?”

厉眸一闪即逝,他轻道:“轻谷散。”

轻谷散,无色无味,微粒状,附着于身上,一日后会使人全身发疹,红痒难忍,状似皮肤过敏,病状持续一周。

林宇扑哧一笑,“若他敢揭开我的面纱,我就给他撒‘重谷散’,叫他一个月都痛痒难当。”

调笑间,却忘了右边还停有一艘游船。

在他们与司马云周璇之时,那艘船一直未有动静。一时众人也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却不知那船上的人,已默默把发生的一切看在眼底。

他们正想起船,那船中却悠悠传来一天籁般女子之音,细细一听,却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君不知。(出自《越人歌》)

女子清纯柔美之音让我们沉浸其中,似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已忘怀。那船上站出了六个船夫,歌声一停,船夫便打出了让他们继续停船的指示,只见一男子走出船外,他面赛潘安,貌堪绝色,身着宝蓝衣,衣外罩身透明丝质外衫,上面绣着烫金花纹,腰佩宝剑,剑鞘上刻着双龙戏珠图案。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在下李昱,不知对面兄台及姑娘如何称呼?”

透过面纱,林宇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昱王,朦朦胧胧中,她只觉得对面的他那似曾相似的脸,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一时间竟也看呆了眼。

傅梓鸣担忧地看着她,故意大声回道:“原来是昱王,幸会!在下傅梓鸣。这是我师妹,……”被他点醒,她忙接口:“奴家名林宇。”

“刚才林姑娘一曲,词曲音境甚好,听了令人如痴如醉,却不知是何名?我船中的兰姬听后,非要与姑娘比试歌艺,适才唱了一曲《岳人歌》。”

这时,兰姬已出船舱,她后面跟着一高挑男子,身着淡青服饰,腰缀白玉佩,剑眉斜挑,双眼狭长,鼻翼直挺,薄唇轻抿。他隐隐立于兰姬身后,却让人觉得有种傲立群雄的气势。

兰姬笑道:“适才兰儿轻轻唱之,真真献丑了。”

看着对面这一行绝色男女,林宇真幸今日不虚此行,遂道:“回昱王,奴家刚刚唱的是《倾国倾城》。”

面朝兰姬,又道:“兰姑娘之音,如甘露淋淋,浸润全身,令我也沉浸其中不知归途。”

兰姬掩嘴一笑,“林姑娘如此自谦,兰儿却有不甘呢。刚刚林姑娘唱的《倾国倾城》,兰儿只是远远听到,未听真切,还敢请示姑娘再唱一曲,不知如何?”

林宇见她诚心相邀,并无恶意,便欣然点头。而两船之人也为能听到两大歌手赛歌而兴奋起来。

摆好瑶琴,林宇淡淡一笑。这时的歌者,多为女性,她们的唱法单一,嗓音原始纯真,只求因情而歌,唱多而优,普遍带有一种说唱性,没有专门的演唱规则。她刚刚唱的《倾国倾城》用的是通俗唱法,技巧性不高,只是歌曲新颖,嗓音不错,故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回,她倒想用民族唱法试试。

整了整音喉,道:“奴家将一曲《冼国长歌》献予大家。”

瑶琴奏起,调动情绪,林宇以明亮纯净的声音起步,气沉丹田,亲切自然地演唱起来,

“谁的梦向天阕,冷月边关,狼烟走牧笛来,不见大漠荒原,谁的爱让天下,万方奏月;金银散人心聚,还看绿水青山”

到高潮处,她融入了美声唱法,混合使用胸腔、口咽腔、头腔共鸣,使声音通畅,转换后达到了最佳高音。

“上下几百年;大梦无边;梦回大冼可看见;遗留的诗篇;纵横九万里;大爱无言;一曲长歌可听见;拨动的和弦;谁的梦为江山;盘点冷暖;日月歌天地鼓;了断风雨恩怨;谁的爱情未了;古今流传;乾坤和百姓乐;迎来太平人间;上下几百年;大梦无边;梦回大冼可看见;遗留的诗篇;纵横九万里;大爱无言;一曲长歌可听见;拨动的和弦;上下几百年;大梦无边;梦回大冼可看见;遗留的诗篇;纵横九万里;大爱无言;一曲长歌可听见;拨动的和弦”

最后,留下一段绵渺的尾音,随着那碧波粼粼,流丽婉转致远方。

一行人各自神色不一,皆沉醉在这醇厚的歌韵里。

半晌,没有人说话。只听“啪啪”几声,那青衣男子拍掌道:“好歌!好人!好景!姑娘这一歌,不仅声如天音,还歌颂了我大冼江山,真叫人惊叹!”

回过神来,昱王状似无奈的看着那青衣男子,“本王也甚觉绝妙。好词都给木兄占了先,我却不知改如何形容了。”

“罢了罢了,兰儿自小从艺练歌练舞,却未曾听过如此唱功,林姑娘用音巧妙,兰儿自认不如。”说着盈盈一揖,兰姬嫣然而笑,复又道,“兰儿有一不情之请:想择日向姑娘讨教这歌唱之法,不知可否?”

看着她那诚恳的眼神,林宇的心也不由为之一动,“兰姑娘既有此意,我又如何敢扫了兴呢。”

真是偶遇不如巧遇,怀才不怕不遇,出门便得收徒弟。

“那多谢林姑娘了!不如我们来一路对歌可好?”兰姬提议道。

昱王回以一脸的兴味,笑问:“哦?怎么个对法?”

兰姬掩嘴一笑:“这对歌嘛,有男女对唱。也有女子与女子间的斗歌。不知昱王想如何玩法?”

眼光微向青衣男子一扫,昱王道:“我可不似韩侍郎那般多才多艺,这对歌可不会。还是欣赏两位姑娘对歌吧。”

这时,傅梓鸣似乎也勾起了兴致:“却不知女子之间如何对歌?”

眼波一转,兰姬轻笑,“双方人马分别出歌题。比如,昱王出了一个‘荷’,林姑娘便要唱有‘荷’之曲。而傅公子出一个‘水’,那么兰儿我就得歌‘水’罗。如若唱不出来,便算输了。”

“那输了又该如何作罚?”林宇问道。

阻止了兰姬回答,那姓木的青衣男子扯嘴一笑,“我看就罚酒吧!”说着由对面抛来一坛女儿红和一紫花瓷碗,傅梓鸣一伸手已稳稳接住,两人对看间,似有英雄惜英雄之意味,那男子复道,“输的一方,自罚酒一碗。”

傅梓鸣只说了一声“好!”

于是乎,两船起锚,并排前行,他们的春游之对歌项目由此开始。

真是,春日江景何处盛,醉在歌姬林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