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仰望星空
5310000000008

第8章 感悟回放(2)

亲爱的母校,让我这个远在大西北军营里的学子,深深地低下头,向你,向我过去的老师们,向今天的老师们,致以崇高的敬礼和真诚的感谢。因为你们从事着阳光下最为坚韧、神圣而又伟大的事业,这就是不断地提升人们的科技知识、思想品德和道德情操,使人们不断地远离兽性、野蛮、贫穷和落后,不断地接近那个大写的理想中的人。

0年12月14日。

真诚而热烈地拥抱生活

母校江苏淮阴中学诞辰一百周年,要进行隆重庆祝,这是件大好事情。我的班主任陈明远老师,校友联络办的王学儒和郑国强二位先生,都曾多次热情地来信,要我提供一些个人情况,尤其是校友联络办的两位先生,几次亲笔给我写了很长的信,特意让我写写是如何成为作家的,并说这对在校的学生有好处。说实话,作为一个作家,我是很惭愧的。作家要用作品说话和确定地位,我现在却没有自己响当当的代表作,说起一个作品就能让读者想起作者,或是说起作者又能让读者想起其作品来的。因此,我真诚地推辞过,但他们还是希望我写。三位都是长者。我不好偷懒了,只得硬着头皮完成任务。

我从小就喜爱文学,好像里面有一种诱人的魔力,对生活也比较敏感。在少年时期曾有过一阵多愁善感,至今也还没有多少改变。我认为大凡是喜爱文学并最终走上文学之路的人,在青少年时期几乎都是如此。在当知青时,我曾在暴雨中天然地淋浴,也曾在大雨中的河里游泳;还有两次独自的徒步远足,一次是从涟水县胡集公社的李圩大队,到沭阳县钱集公社的严荡大队,那里有我一个少年时要好的同学;还有一次是从李圩大队走到淮阴市的家里去’那次是走夜路,吃了晚饭走,第二天早上就到了。本来说好是俩人一起走的,可是临走时,那人却突然变了卦,我就只好一个人走了。那是我下乡生活中体会和感慨最多的一夜。

人伍以后,我当过警卫班长、炊事员班长、文书、代理排长,在警卫连时,我打过手枪、步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和高射机枪,扔过成箱的手榴弹。我酷爱枪。后来用一个月的工资买了枝猎枪,有十多年的猎龄,猎获过不少的野兔、岩鸽及獾等小动物。后因环保,我早已“放下屠刀”了,但“立地成佛”还难说。我自认我的血液里有军人的因子。在当炊事班长时,我曾一口气杀过十几只羊,也曾杀过牛,亲眼见过生命的花朵凋谢、枯萎的全过程。我的父亲是个抗战时期的老兵,打过日本鬼子和老蒋,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沾他的光,从小我是在流动的军营里长大的。后来,我在史书里看到,有些“刘”姓是蒙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被汉族皇帝赐姓为刘的,我就很疑心他们是我的祖先。我人伍在大西北34年,先在青海,后到陕西,现在甘肃,这些年来,我还去过内蒙、新疆和西藏,其间有次调北京的机会,也有人劝我调到南方去,我都没有动心,我就觉得我和大西北有着一种隐隐的血缘,好像我是命定地属于大西北似的。

说到底,一个人的一生只能过一种生活。随着改革开放和商品经济大潮的汹涌,文学已经逐渐边缘化和商品化了。但我至今仍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因为文学毕竟有它的用处。我想,只要人类的精神没有消亡,文学就不会死去。一个战士给我来信说,我的小说《和昨天相会》,给了他战胜挫折的勇气。他来自江西农村,家里对他期望很高。他是师长的公务员,第一次顺利地考取了军校,不料人学不久,体检不合格又被退了回来。可想这对他打击之大。他不吃不喝躺了一个星期。这时,他读到了这篇小说。这篇小说是写一个年轻的飞行学员因过失犯罪人狱后不甘沉沦,奋发图强最终成为事业成功者的故事。这个战士由此奋发努力,第二年又考人了这所军校,并以优秀学员毕业,成为一名军官,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和家人的期望。还有一次,我在内蒙的额济纳旗采访,正好碰到了某雷达团的政委到边防检查工作。

我们是老熟人了。他向随行人员介绍我,一个少校上来向我敬礼,并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你就是刘立波呀,我在雷达学院上学的时候就读过你写的《天坟》,我想,飞行员为了国防事业把自己埋在了天上,我到戈壁滩上来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天坟》是我的一篇散文,写一个因飞行训练而失踪在蓝天上的尸骨无存的飞行员,被《飞天》文艺月刊发表后不久,即被《散文选刊》选载,后来它还被多种文学作品集选载和评介。像这样的事,也还有一些,它对我是个安慰,也是个鼓励。

我之所以说这两个例子,无非是想说明文学说到底还是有用的。尽管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固穷”,有“百无一用是书生”及“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等等的古训。但事实也证明,从古至今,文人没有绝种,我想今后大约也不会绝种。因为这毕竟是个充满挑战、新奇和诱惑的,以人的灵魂为对象的工作。虽然这个工作有千般苦万般难,但它毕竟也有常人难以体验的欢愉与快乐,尽管有时它少得可怜。

作为一个军队作者,我以为,深人军营生活,熟悉服务对象,是他的第一要务。这些年来,我走遍了西北五省区的空军部队的团以上单位,中蒙、中苏边防的雷达连,雪域高原的机场,关中平原的高炮部队,戈壁沙漠中的导弹试验训练基地等等,都留有我的脚印。我结交了许多出生人死的飞行员和普普通通的基层官兵,在深受感动之余,我用文学为他们剪影留念。几年下来,这些散见于军内外报刊的特写、散文和报告文学,就成了我的第一本报告文学集《漠风里的剪影》,它是我迈向文学的第一个脚印。它的粗旷和质朴,使它当然地留在了大西北的土地上。为了更进一步地向生活学习,向它的深处掘进,8年,我和另一位创作员结伴骑自行车从甘肃省的榆中县驻地出发,沿古丝绸之路向西,一边采访,一路学习,一路风尘,直至新疆的乌鲁木齐,然后又抵达祖国版图公鸡的尾巴尖一北疆的哈巴河县。

在这条路上,我不仅认识了更多的可亲可爱的官兵,还认识了许多天南地北的百姓,他们有来自四川的放蜂人,有靠收购旧品为生的河南小贩,有专门在人们脚上讨生活的来自浙江的修鞋匠,还有修筑雄关的石匠、月牙泉边上的拉驼客、街头艺术家等等。这次游历两个多月,收获颇多。1990年,我又随歼击机小分队到西藏生活了三个月。这期间,我还主动创造条件到藏北的那曲、后藏的江孜和亚东等地采风。作为这两次生活的直接结果是出版了两本书,散文集《背着太阳走》和小说集《炉边夜话》,前者被列人首批甘肃作家丛书,出版后颇受好评,后来获“全军首届文艺新作品散文二等奖”和“空军蓝天文艺创作奖”。大西北民族众多,各种宗教信仰都有,历史上经历过多次著名的战争,这也促使我对战争、民族和宗教问题进行了探究和思考,对此有了清晰的认识,我以为这是作家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之一。

飞行员是空军的主力,也是空军战斗力的代表。现代高科技条件下的战争,已使空军成为决定性的战略力量,从而被推到了战争的最前沿。我用纪实文学的方法写了二十多名飞行员,其中有空投我国第一颗空爆原子弹的于福海,有新时期的试飞英雄邹延龄,更多的是那些普通的飞行员和试飞员。为了写好他们,1994年,我争取到了乘坐歼击机升空体验的难得机会。歼6飞机曾是我空军长期服役的主战机种,且有赫赫战功。在飞行教官的带领下,我乘坐它在空中飞了45分钟,体验了飞行员的“红视”、“黑视”和超音速飞行感受。这为我日后写好这些空中骄子们积累了真切的感受。我把这次难得的经历写成散文《体验歼击机飞行》,发表在《解放军文艺》上,成为中国作家中乘坐歼击机飞行的第一人。现代战争也使地空导弹和空空导弹的地位得到了突现。我多次深人地空和空空导弹试验训练基地,采访了许多科技官兵,写出了中篇报告文学《靶标》,被《西北军事文学》头题推出,后来获得了“全军第四届文艺新作品奖”和“空军蓝天文艺奖”。

为了弥补不足,我还尽力扩大生活视野,尽可能地多参加地方作协组织的活动,参观国家重点建设工程,到民间采风。休假、出差、旅游等方式也是我接触、学习社会的方法之一。我还尽可能地在工作之余,游历祖国的名山胜水,古迹遗址,感受中国山水文化、宗教文化的深厚底蕴和独特的个性,并接受它的陶冶。为此,我写了不少这类散文,以便和更多的人分享心灵的感受。尤其使我难忘的是,在宁夏贺兰山的一个山口看到大量远古先民的岩画时,我被深深地震撼了,经过长久思索,我写出了解析岩画的长篇散文《眺望远古的微光》,被《丝绸之路》杂志分三期连载后,受到读者好评。在参加一次全国性的散文比赛中,获得一等奖。这是我游山玩水的收获。

关心国计民生,歌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是一个作家道德良知的表现。这些年来,我向鲁迅先生学习,写了数十篇针砭时弊的杂文,其中《农民会种出假粮来吗》、《酵母的国籍》、《看漂》和《沙尘暴的战争》连续四次获得甘肃省优秀杂文奖,在全国报纸副刊的评奖中,也分别过金、银、铜奖。我以为,写杂文是作家介人时事、表现爱憎的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这些年来,我出版了四本书,它们是报告文学集《漠风里的剪影》、中短篇小说集《炉边夜话》、散文集《背着太阳走》和随笔集《孤灯独语》,为兰空部队主编了《西部天歌》等五部文艺作品集。另外还有一些诗歌、散文、文学评论、报告文学、杂文、摄影及电视专题片脚本等五百多件作品散见于军内外报刊及广播电台、电视台。得过大大小小的奖二十多个;有五十多件作品被收进数十种作品集。也有一些诗歌、散文和报告文学作品被《文艺报》、《解放军报》等报刊评介。无论何种体裁的作品,它们都是来自身边的现实生活,我没有写过历史题材和科学幻想题材的作品。我也没有写过长篇的大部头作品,都是些形式短小的家伙,我把它们总结为“短、小、轻、薄”。这些作品是我实践“在身边发现和写作”的产物。它们表明了我对身边人事以及人生!

社会、战争和世界的看法。

我已年过五十,到了知天命之年。回顾这些年来的收获,尽管不是很丰厚,尽管我不是知名作家,也没有什么轰动性的作品,但对于如何成为一个作家来说,也还是有几点体会可说的。

首先,作家要有高远的理想和大志。这会让你活得有意义。人之所以区别其他动物,是因为除了“吃喝拉撒”外,人还能也应该干点别的。尤其是在衣食无虑之后。如果仅仅为了个人的金钱和名利写作,那是不会有大出息的。

其次,作家要诚实。对自己、对读者都不能撒谎。他写的东西可能粗浅,也可能幼稚,但就是不能欺骗。作家说假话是不能原谅的,因为他最起码可以保持沉默。尤其是在那些大是大非面前。我们这个民族和国家,吃假话的苦头是太多太大了。我们这一代也曾因天真和轻信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决不能再走这条老路了。在现实情况下,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是越发不容易了。但惟其不易,也才是最需要做的。

再次,作家要勤奋。他要虚心学习各式各样的知识,以积累必备的学养和磨砺他的见识。他的工作姿态要像只辛勤的蜜蜂。他也需要和各式各样的人们打交道、做朋友。以我有限的经验看来,一个作家是要一辈子学习不止的。不学习就会落后,就会使这个职业素质中最为可贵的灵感熄灭,创造性枯萎,而这就等于宣布了这个作家艺术生命的终结。

最后,作家要热爱生活。热爱可以产生动力、产生耐心、产生策略。当然,热爱更能产生智慧。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突然降临的。任何作家都不是天生的,都要经过大大小小的磨难。对于那些最伟大的作家而言,上苍送给他们的最好礼物就是苦难。因为苦难是使他们成熟和崇高的温床。因此,热爱生活,决不是一句简单的话。顺利的时候不能忘乎所以,受到挫败时,不能悲观失望,怨天尤人。他必须要学会处理好以下几种关系。人生来就不是孤立的,也不是完全自由的。如果综合起来讲,大致可归结为三种关系,一是人与人的关系,这包括了个人和社会的关系,因为社会说到底是由人组成的;二是人和大自然的关系;三是人和他自己的关系。人一生下来就落在这三种关系里,从生到死都不得解脱。我觉得处理好这三种关系,会使人受益无穷。

说到底,其实,作家和别的行业并没有什么不同,和农民种田,工人做工一样,都要进行真诚的劳动,惟如此,才能收获果实,得到社会的承认。一个人的才情能力有大有小,但只要尽心尽力就可心安了。

我没有被生活欺骗的感觉,一般而言,我认为生活是公正的。泰戈尔说得对!“我们常说生活欺骗了我们’其实是我们看错了生活。”

写到这里,我要说三声感谢!一,感谢生活,生活是我最好的老师,生活也是最伟大的导演。我人生至今的收获,都是它的赐予"二,感谢陈明远、王学儒和郑国强这三位先生,是他们促使我对自己进行了一次思想清理和创作反思"三,感谢母校,她不但在我人生的初始阶段培养和教育了我,又在她的百年诞辰之际,给了我新的激励。我愿以此为新的起点,开始新的努力和奋斗。

2年12月11日于兰州。

岳父素写

岳父要过八十大寿了,他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干部。离休后,享受正处级待遇。

岳父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谦和的人,从来也没见发过脾气,这个印象几十年都没有变。他善解人意,凡事先替别人着想,为人宽容大度,对党忠心耿耿,就是现在通知老干部开会,他也从不迟到早退,不折不扣地听党话,跟党走,诸如认认真真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等词用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夸张。我的一位忘年交诗人,很早就熟识我岳父,每次说起来,总是说:“那个人呀,是个活菩萨。”我长年在外当兵,真正了解岳父是他几次到兰州来。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天,他和妻的继母及外孙女来避暑两个多月。他星星点点地谈到他的一些难忘的往事。其中一件就是对发妻的内疚。发妻是解放战争时期人伍的,也曾加人中国共产党,在白色恐怖中,曾一度脱党。解放后的政治审察中,在他为文化不高的发妻写的材料中,有自首的情节。他对我说:“当时我想,敌人肯定把桌子一拍说,你是不是共产党?她只好说是了。敌人又说,你到底自首不自首?一个乡下年轻女人’哪经得住吓’只好说,那就自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