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黄昏时分,叶萧接到了杨若子的电话,要求立即和他碰个头。但他现在还要找一个人谈话,于是和杨若子约定,晚上直接到她家里谈。
还是按照苏醒给他的地址,他找到了那位退休管道工人的家,按响了门铃。
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给他打开了门,看起来70多岁的样子,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碰到这种情况,首先就是要让别人信任你,叶萧立刻拿出了证件放到老人面前。
“公安局的?”老人显得很意外。
“老伯伯,我能和你谈谈吗?”
“当然可以。”对于警察,老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叶萧走进房间,与刚才那为风老先生的家相比,这里就显得寒酸了许多,一个典型的单身退休工人的家,一切都显得如此陈旧,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老伯伯,最近有没有一个叫苏醒的人来找过你?他自称是为报社撰稿的。”
老人立刻就想起来了,用标准的本地口音回答:“一个月前,一个年轻人来找过我,问我关于夜半笛声的事情。”
“您也亲身经历过吗?”
“是的。”老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魁梧的身躯就像泻了气一样立刻萎缩了下来,他缓缓地说,“那年我才15岁,我有一个10岁的妹妹,就在那天晚上被笛声带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找到过。”
“苏醒说您还知道一些其它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和夜半笛声有没有关系。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听说了‘鬼孩子’的传闻,还有那栋可怕的旧房子。50年代后,我成了一个管道工人,主要是在地下铺设煤气管道。那时候的煤气管道与现在不一样,因为地下修有很多防空洞和地道,煤气管道通常就在这些地道里铺设。”
“地道?”叶萧有些奇怪,他对此尚一无所知。
老人奇怪地问:“你不知道吗?我们这座城市的地下有很多地下管道,就像人的肚肠一样复杂。我听说那是日本人在40年代为了军事备战而修建的。地道究竟有多少条,谁都说不清楚。总之,就像是一个地下迷宫一样。”
“地宫?”叶萧忽然想到了《病毒》中的“她在地宫里”,他的心底一阵颤抖,原来,所谓的“地宫”就在我们的脚下。
“你说什么?”老人可不明白地宫的意思。
“不,没什么。您继续说。”
老人点点头,刚才被叶萧打了岔,他只能再用很长的时间来回忆:“有一回,我们几个工人在地下修建一条管道。正好是顺着一条地道的路线,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力气。那时候我们中间一直在传有关‘鬼孩子’的事情,虽然表面不敢说,但心里面都很害怕,特别是像我这样丢失过妹妹的人。当我们修到一条地道深处的时候,却发现前面被砖头封住了。幸好那些砖头堆得不那么紧,也没有用水泥合起来,我们就把那些砖头一块块地搬掉,那好像是一堵薄薄的墙。我正好在最前面,当我取下中间的那块砖头时,突然从砖头间的缝隙里,射出一道幽幽的光。”
“地下烛光?”叶萧想起了苏醒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感到非常害怕,差点被吓死。那是一束淡蓝色的光,从那堵墙的缝隙里射出来。”
叶萧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景象:在一片漆黑的地底,突然从墙里射出一道幽光,就这么想想都让人害怕,更不用说亲眼目睹了。他能体会出当时那些管道工人的恐惧。
“虽然吓得要死,但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好奇心。特别是我们这些管道工人,本来就是在黑暗的地下工作,胆量也比别人大。在大家的壮胆之下,我小心翼翼地搬掉了其它几块砖。于是,墙上露出了一个几寸见方的小缺口,那线幽光越来越亮,我就把眼睛贴在这个缺口上,向里面看去。”
老人说几句话的时候,用了非常阴森的恐惧,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叶萧不禁感到后背心“嗖嗖”的发凉。
“是烛光。”老人用幽幽的口气说,看来他也完全进入角色了,仿佛又回到50年代的地下,“我从那个缺口里看到,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中央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子,桌面上放着一支燃烧到一半的蜡烛,一片幽幽的烛光笼罩着小房间。”
话音未落,老人自己倒先吸了一口冷气。
“房间里有人吗?”叶萧也被深深吸引住了。
“开口太小,除了那烛光以外,我实在看不清楚。虽然我们管道工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当时看到这间地底下的房间和蜡烛以后,确实吓了一大跳,我还记得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牙齿间上下不停地在打架。”
叶萧点点头:“换了我也会这样的。”
“突然,我身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鬼孩子来了。’我立刻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白衣服的小孩。他们一下子掉头就跑了,我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跟着他们一起向回跑。
“后来呢?”
“后来我们不敢再去那儿了,于是就私自改变了管道铺设路线,从另外一条线绕了过去,算是完成了任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一直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
“老伯伯,你还记得那个地方的确切位置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那块地下本来就像迷宫一样。况且,我现在已经老了,再也记不清位置了。”
“那好,非常感谢您。”
叶萧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警官,这些天我听说夜半笛声又回来了,这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低下头说了声:“也许吧。”
叶萧迅速离开了这里。
他来到马路上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眼往西天望去,只见一片残阳如血。在夕阳照耀不到的地底,又会藏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