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萧条的阴巷只有清冷的银月朦胧映照,飒飒的风声咆哮回荡,像极了深山的野兽鸣哭。
朦胧的月色映照出灰沉沉的废弃楼房轮廓,几点零星白光发着暗淡的光辉,是那暴露在黑夜的残碎玻璃。坍塌的瓦房屋顶,生锈的破铜废铁乱七八糟,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他们手上有刀……”叶佳佳在隐天的怀里瑟缩,很温暖,心脏也在正常跳动。只有这样才能够确认身边人是活着的,没有离开自己。
“我知道。”
这一刻,她很害怕,害怕隐天抛下她离去,更害怕包裹自己的胸膛停止跳动,很矛盾,该死的令人发疯。
空气飘荡着铁腥味,冰冷而悚栗。
“还有枪……”
黑洞洞的、冷酷无情的机械兵器。
“我知道。”
以为只有在拍戏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围攻场面,夜深人静的巷口,明晃晃、银亮亮的刀身在清冷的月色下冷瑟颤动。只有在解放前打仗期出现的枪支,瞄准俘虏的位置。
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强烈的冷意融入秋风窜进空气的每个细菌缝隙,流进清冷的巷口,脏臭的下水道,无人居住的废楼,突破身上阻隔的衣服,进入身体的每一处血管。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又不是战乱时代,法律也禁止携带枪支,为什么他们的手上还有枪?又为什么要盯上他们?
“我会陪你。”隐天说。
深处溢出一股温暖人心的热流,抵挡外面强烈的冷意。
奇迹的,身体不再颤抖,满腔害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晨星般璀璨的瞳眸对上澄澈幽邃的琥珀眸子,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此刻,她却看到隐藏在海底的汹涌柔情,无怨无悔。
陪她,至死不渝。
眼眶止不住的酸意,是愉悦。
“小子,放开那个女人!”前面是一群不伦不类的混混青年,每个人手中高举着西瓜刀,为首的男人咧开一口黄牙朝隐天喊道。
这时,后面穿着黄色衬衫的队伍也不甘落后,正中男人的声音越过被包围的二人直喊:“你们是谁?想活命的马上滚出这里。”
两队人马的距离相约二三十米,又加上是黑夜,除了银光闪闪的刀身格外刺目,对方并没有发现黄衣人手中的枪支。
混混头子单手晃着刀身,态度趾高气扬,“不用管我们是谁,女的留下,男的随便你们。”
女的?是指自己吗?叶佳佳除了诧异之外是团团迷雾,她可是一等良民,从没有跟混混扯上任何关系。
还没有来的揭开迷雾,黄衣头子开口了,语气铿锵沉稳。“女人是我们的目标,难道你想跟‘焰虎帮’作对吧?”
那边的目标又是她?叶佳佳想破头也不晓得自己这么“抢手”,脑袋发晕双腿发软,好像这样晕死过去。
“焰虎帮”?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听对方自报门户是“焰虎帮”,混混队伍开始一阵窃窃私语。几分钟过后,混混头子壮着胆子,嚣张地摇晃西瓜刀,大声喊道:“你说自己是‘焰虎帮’我们就信了吗?有证据吗?”
不知死活。
“砰”的一声,就在混混头子的脚边——子弹把尘土打的噗噗冒着青烟,直接亮出最有力的证据!
混混头子颤颤巍巍倒退两步,幸好旁边的手下及时扶住他。三秒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倒抽气随着迈向街口的小黑点渐渐远去。
面对枪口,任何人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佳佳依偎在隐天的怀里,整个人僵直了。天啊,是真抢,不是玩具枪!而且子弹刚刚从他们的旁边飞过,货真价实的子弹。
生和死,只需要一瞬间。
很多画面片段从脑海中闪过,心脏的悬空感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黑洞,没有踏实过,永远承受着黑暗的侵食。
黄衣头子声音洪亮,还算礼貌道:“叶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有这么请人的吗?只差没有用枪指住她的脑袋说,不想死就跟我走。话说回来,她到底得罪“焰虎帮”什么地方了?焰虎帮焰虎帮……这不是表妹上次提过的焰虎帮嘛!哥哥欠他们三百万,可是后来哥哥过来找她,还说没事了,难道只是权宜之计?
是了,哥哥上次有跟自己借钱,是为了以后跑路用吗?现在“焰虎帮”的人找不到哥哥就抓她来充数?
越想越觉得这么回事……
她前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今世派个混蛋来压榨自己不够,还连累身边的朋友。
“她不会跟你走。”语气淡漠,完全没有丝毫惊慌。隐天将怀中的人儿扯到背后再替她回答。
背着月色,叶佳佳伏在温热的衣料,感受主人的高大和扑通有力的心跳,以及止不住的担忧惊慌……
好傻,自己更傻,是否失去过的人才懂得珍惜。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他平安。
黄衣老大徐徐举起手枪,“你想死吗?”
琥珀瞳眸眯了眯,“她不会跟你走。”
黄衣老大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枪口对准男人的胸膛,只要食指再往后一点,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此在世界消失。
“等一下!”
叶佳佳倏地从隐天身后闪出,双手大张,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不……不可以,你们没有权利杀人,在这样下去,天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扣下扳机的食指顿住,黄衣老大的视线移到突然跳到男人身前的女人上,眉头微皱。“只要你愿意跟我们走一躺……”
未完的话自动消音,因为隐天又将身前的女人扯回背后。“她不会跟你走。”
眼神坚定,意谓想带人走,先过他这关。阴沉的月色下,轮廓的线条越发冷硬,棕黄色的双眸泛着森森寒光,危险指数持续飙升。
黄锋毕竟是见过世面、带着一群兄弟闯荡过的响当当人物,面对目光深冷的男人微微讶异,同时涌出几分疑惑。多年累积的沉着冷静很快收拾好情绪,不能动摇君威,更不能匍匐敌人的威压下。
夜幕被无尽的黑色覆盖,空气像快要凝固成冰,越发严寒。
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隐天的心脏。
不要,不要,叶佳佳急了,“不,不要开枪,否则我死也不跟你们走!”
黄锋无情打断她自以为是的威胁,“堂主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是活着还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都要带回去复命。叶小姐,这些都取决于你。”
适当的威吓能减少目标的无谓挣扎,效率事半功倍。
“好好好,我跟你走,求求你不要开枪。”叶佳佳一边向黄衣老大妥协,一边死命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出那双铁制般的大手。
明明瘦不拉几,一副营养不良、纤细瘦弱、大风卷过必倒的书生模样,却比坚硬的盾牌更难以攻破。
“不要动。”隐天蹙眉,琥珀双眸直视前方,危险专注。冷硬的轮廓线条在月色的映照下越发坚硬,浑然天成的鬼魅霸气。
危险狠绝,简直是人间修罗。
“天,求求你放开我,就算你说会陪我一起死,但是我不要啊!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可以的话帮我照顾我的父母,他们老了,手脚不灵活,哥哥又不长进,虽然最近听说他变了好多,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你不能死,也不要你死!你听见没有!”
一想到他会死,心脏就像撕裂般绞痛,世界开始崩溃,末日渐渐袭来……她会痛苦一生!
“算我求求你,这一辈子只求你这一次了!隐天,现在不是倔强帅酷耍坏蛋的时候,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命令你松手,要不……”
“女人,闭嘴,不准命令我。”男人专注的视线不变,身上的每一寸绷得死紧,“永远都不准命令我。”
王者霸气,锋芒逼人,浑然天成。
看着如此高高在上的王,叶佳佳的心脏剧痛无比。没有人是绝对的,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意识到即将消逝的生命更令人彻骨的寒。
笨蛋……
隐天是个大笨蛋!
叶佳佳整个人伏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衬衫握拳,早已泪流满面,从来没有过此刻的惊慌失措。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望着天空,曾几何时的那一天……不,她不许他死,绝对不许,老天塌下来也不能!
“我爱你!隐天,你给我听着,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只要你不死,我答应和你结婚,生很多很多宝宝,不耍脾气,不命令你,永远听从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前提是她还在世的话。
大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抓越紧。
“我……我真的……舍不得……你死啊……呜呜……”她贴着他的背哭的淅沥哗啦,肝肠寸断,少了他,她的世界就不再完整。
削瘦的背是那么的温热,那么的结实,传递着主人源源不绝的柔情与无悔。
无法让人想象会有冷却的一天。
“咝——”
枪口发出嘶鸣,无情的子弹划破空气直直朝目标以肉眼看不见的高速移动。
“不——”女人绝望的吼叫。
短短的零点零零一秒,所有人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