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脚步正式步入冬天,太阳被云层覆盖,任凭风姑娘如何努力飞舞旋转,仍然化不开一层又一层的淡雾。空旷的街道两旁伫立几株高大的木棉树,点点红花不畏寒冷争芳而出,为灰色的季节增添几许别样色彩生机。
气温的明显下降,人们的深居简出,到处一片落叶萧索。小食店小商场仍然挂牌营业,但把门关得紧紧,里面开着舒适的暖气,赖洋洋的冬眠着,整个城市弥漫着冬天的气息。
难得的休息日,叶佳佳冬天的第一次赖床,外面实在太冷了,虽然脑袋是醒着,精神还没从暖洋洋的被窝起来。
又翻了个身,摸到床另一边的冰凉,咒骂了两句连忙缩回手。隐天大清早的出门,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黑溜溜的脑袋瓜往被窝缩了缩,感受着暖和融融包围自己。
又过了一刻钟,隔着厚厚的棉被朦朦胧胧听到开门的声响,叶佳佳从被窝露出了脑袋,一双惺忪的眼眸眨呀眨,果然是隐天回来了。
高大的身躯随意站着,一种无法忽视的男性魅力迎面袭来,帅气迷人。男人脱了跟身上西装同色系的皮鞋,穿上看起来额外冰冷的室内拖鞋,在叶佳佳眼里是那么的男人味十足。
四季不变的白衬衣搭配黑色西服,淡薄又令人佩服,挺直而立更加沉稳,如同寒冬里的松柏,散发出无限生气。
“起来。”隐天把早点放在床头,用比外面温度高那么一点点的语气说道。
叶佳佳拢了拢被子,有点撒娇的目光瞅着他,“干什么,现在才八点多一点,今天又不用上班,我不起来啦。”
哪怕室内的窗户关的紧紧,依然感受到外面的冷空气。
地球的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前天还挺热的气候说变就变,也不给人适应喘气的机会。
“起来。”
“不要。”
女人窝在被子里就不出来,挑衅地瞪了瞪不大的眼睛,然后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直到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好看的眉头向上挑了挑,迈开修长的腿移步至床边,抓住被子的手往上掀。没有多余的废话,说一不二。
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叶佳佳只感觉瞬间遇到了千年寒冰散发的寒气缭绕全身,颤抖的一阵抓狂。
“啊……冷血人!你会有报应的,绝对有报应的,啊……阿嚏!”红红的鼻尖吸了又吸,好不可怜。
霸道的力道将之拖往洗手间,在牙齿打架的战斗下刷了牙,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毫无预警抹在脸上,接下来是一声悲惨的女人尖叫。
“隐天你个大混蛋!”
十分钟后,可怜的小白兔鼻头更红了,一手捏一个热烫烫的包子,狠狠瞪着对面的男人,泄恨地咀嚼着。
“说吧,大清早叫我起床有什么阴谋?”不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小白兔,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起床气这种东西与生俱来。
“你说过不会命令我。”
“咳咳……”叶佳佳差点被包子噎死,灌了一大口水才顺回气,“我……我哪有命令你,不过是问你大清早起床做什么,怎么说怎么拆分怎么看都没有命令的字眼在里面。”
指节轻轻敲在桌子边缘,停下不动,主人缓缓抬起头。斯文俊秀的脸庞看不出表情,两片菱唇机械性张合,“你在质问我。”
关上门窗的屋子其实很暖和,但身周总感觉到凉意。
“质问?我质问你?我又怎么质问你啦,拜托讲讲道理,大清早被吵醒的人是我,被冷水洗脸的是我,受委屈的是我,回过头来倒全是我不对。还有,我的表达和语言能力在二十四年来从未被误会曲解,你应该回小学重修语文。”
一口气将心中抑郁全爆发出来。
琥珀瞳眸眯了眯,“你看不起我。”
“……”
终于知道那丝凉意从何而来,就是从对面的移动冰块散发出的。大清早被冷醒已经够令人捉狂,他还三言两语的惹人生气,今天哪里得罪他了?
她不是容易暴躁动怒的人,相反脾气好的身边朋友个个叫好,这样一个脾气温顺的人到底哪里碍着他了,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改变了?两年的变化真能让曾经亲近的二人变得陌生吗?她在赌,赌一场无法抽身的赌博。
男人还是那副淡漠样子,眯着的眼眸渐渐往下垂,有些脆弱,有些无辜。淡淡喃道:“你变了。”
叶佳佳有些好笑,才想着他什么时候变了,反过来倒是自己变了,或许两个人都变了,回不到从前。突然感到无力,“跟你沟通好累。”
一瞬间,猎豹像受到了伤害。
“你说什么。”声音没有温度,降到零点。
没有回答,是不知从何而答,眼前陌生的让脑海一片空白。
“你说过以后都听我的,忘了吗?”
“我……”
想起了被“焰虎帮”拦截的那个夜晚,修长又淡薄的身躯由始至终挡在她面前,怎么可能忘记。对了,就是那时候,生死一瞬间的那个时候,她说了:以后都听他的,再也不命令他。
他是她的天,她的主,她的神。
每一个字隐天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不承认?还是当时只是敷衍我?”
一人步步进攻,一人节节败退。
不给人逃避的机会,唯有认清现实。自小懂事主动分担家务,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教育,果断踏进社会,认真工作,省吃俭用,孝顺父母,还承担哥哥的零用。换来是哥哥的烂帐,父母的背叛,亲人的藐视,黑道的追赶……所有画面像幻灯片般一张一幕地重复播放,诉说着她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
直至黑暗。
两行清泪落下,在地上开出了湿润的晕圈。水雾雾的双眸望着对面的俊秀轮廓,目光落地了脖子、肩膀、胸膛,最后落在指节分明、钢琴家般艺术的手指上,满脸泪痕浮现浅浅的笑意。
就是这双手把她从黑暗的底端拉上来,就是这双手抱紧了伤痕累累的心脏碎片,一块一块将至拾起重组,才有现在全新的叶佳佳。
“我没有忘记。”
对,他是她的天,她的主,她的神,甚至一切。
再也忍不住汹涌的酸楚,趴在有力的胸膛陶然大哭。
“以后,我保护你。”
嗯,嗯嗯……叶佳早已泣不成声,胡乱点着头,同时把泪水蹭到洁白的衬衫上,好一大片。
迷迷糊糊的小白兔被感动安慰了一把后,呆呆地望着身上多出的米色针织外套,还有手上同色系的羊毛手袜,暖暖的融入心间。
别墅的客厅很大,比以前的鸽子笼大上两倍不止,黑色的沙发,黑色的电视柜,黑色的吧台,黑石的大理石饭桌。饭桌旁边有个很大的落地窗,灰色的条纹窗帘安静地扯到两旁,外面风景一览无遗。
一切很符合男人的装横,除了黑白,客厅还摆放了几个绿色的盆栽,两盏米色的台灯,吧台上两只一粉一蓝的马克杯尤为吸引人眼球,恋人间的亲昵为客厅平添几许家的味道。
很舒服,很安定。叶佳佳来到落地窗前,早上的山间空气尤其清新,虽然天气很冷,但仍抵不住大自然的迷惑,拥抱它,融入它。
院子里的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绿意如织郁郁青青。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花类植物围绕着草坪生长,冬天不是繁花绽放的时候,只剩下青绿的外衣,不畏严寒展现勃勃生机。旁边几株桔梗树花开正艳,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粉色的花瓣还沾着清晨的露珠,风姑娘卷起了花儿,晨露在小小的花瓣滚动玩耍,偶尔几片承受不住重量的飘落在茸茸的草坪上,如诗如画的一幕尽收眼底。
“走吧。”
听到声音,叶佳佳转过身,迷茫地望着从房间出来的隐天。
男人里面换了件新的白衬衫,外面套着黑色风衣,长至膝盖,下面是黑色西裤和黑色皮鞋,整个就像电视剧里黑社会大哥的装扮,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道上的味道,与之相反的像极了风度翩翩的俊秀书生,由内而发的气质穿出了黑色时尚,颠覆所有人眼球。
“女人,走了。”不知何时,修长的身影来到了门口,琥珀色的眸子显露主任的不耐烦,好看的眉头是有若无轻蹙着。
“去哪里?”女人有些莫名问道,然后拢紧了脖子,冬天还真是冷。“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能不能不出去?屋里挺好的……挺好的。”
哇咧,谁的眼神能比他更恐怖的。
外面如同一个大型冰柜,只差没下雪了。
“你说过以后都听我的。”
陈述句,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佳佳想哭的心都有了,委屈的很,又不能拒绝他,只能勉强答应,问:“要去哪里?”
男人眼神淡漠瞟去一眼,催促她手脚快点,用比外面温度高那么一点点的语调回答:“去了就知道。”
回答等于没答。
缩了缩肩膀和脖子,又看见窗外明显被风吹歪一旁的树枝,在男人看不出情绪但绝对不是好心情的诡异氛围下,咬咬牙走出温暖的新家。
嘴巴忍不住喃喃抱怨,“小气鬼去哪都不能说,又不会小块肉。”
冷冷的画外音再次插进来,“你说什么?”
前世绝对是属顺风的,这么小的声音都听见,讨厌,超不可爱。女人朝他吐了吐舌头,“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不仅属顺风,还是读心的高手啊,当他女朋友的人真可怜,怪了,怎么骂着骂着贬低自己了?他果真是世界第一冰块怪胎。
大手包裹着小手,二人终于双双走出了门口,再冷的风也化不开恋人间的热情。
远远望去,一黑一白的身影有几分像大灰狼和小白兔。
“我们约会吧。”大灰狼说。
“……欸?”小白兔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