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皇宫坤宁宫中,正在熟睡的朱瞻堂,突然翻身坐起,望空大叫了一声:“云慈!”
酥娉被朱瞻堂的叫声惊醒,慌张地问道:“圣君!圣君!您怎么啦?您这是怎么啦?”
朱瞻堂愣了半晌,呆呆地说道:“没什么!朕,做了一个噩梦!”
酥娉望着眼前魂不守舍的朱瞻堂,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
清晨刚至,一片鸟鸣。
彝民寨中,一张干干净净的竹床上,易云慈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彝王吉木帕朗亲自端着一碗草药,站立在易云慈的面前,几位彝族少女围在易云慈的身边,小心地看护身着易云慈。
易云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那几个彝族少女,气愤而疑惑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彝族少女曲木拉玛急忙说道:“这是彝族的山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们的彝王!”
彝王吉木帕朗连忙捧过草药,亲切地对易云慈说道:“我们绝对没有想害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听到了你连声高喊天子,这才将你请入了我们彝族的山寨!”
易云慈紧张地检视了一下四周,充满警惕地问道:“请我来干什么?我的包袱呢?赶快还给我!”
吉木帕朗转身捧出传国之宝:“你所要的就是这件东西吧?”
易云慈挣扎着下床要去争夺:“是的,赶快还给我!还给我!”
吉木帕朗轻轻地摇了摇头:“还给你不难,但是,我要请你先回来我的几个问题!”
易云慈一听,赶快说道:“什么问题,请彝王大伯快点说!”
吉木帕朗郑重地问道:“我们彝族是不是大明王朝的百姓?”
易云慈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同在一方国土,共热一条血脉,为什么不是大明的百姓呢?”
吉木帕朗连连点头说道:“说得好!我再问你,我们彝族有没有反叛过大明朝廷?”
易云慈稍一思忖,认真地答道:“我只知道,西域一带,有几个分疆裂土的败类,倒是从未听说过有彝族祸国的事情!”
吉木帕朗又一次点头说道:“说得好!你说得太好了!那么,我现在还要请问你一句,我们彝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就算是刀耕火种,茹毛饮血,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国家!可是,你们朝廷,为什么要年年派出兵马来剿杀我们?你们朝廷,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我们彝族是大明的国民呢?”
易云慈听了顿时一愣:“啊!年年剿杀?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
吉木帕朗手捧那方传国之宝,和蔼地问道:“不知道?你是大明的公主吧?”
易云慈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她急忙连连摇着头,向逻盛乌解释说道:“噢,彝王大伯错了!我哪里是什么大明公主!我的名字叫易云慈,不过是忠信镖局的一个女镖师而已!”
吉木帕朗万分惊奇:“那么,这大明王朝的传国之宝,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中?”
易云慈赶紧回答道:“此物乃是一位镖主所托!”
吉木帕朗又继续追问:“镖主是谁?”
易云慈稍一犹豫:“镖行规矩,恕易云慈不能相告!”
吉木帕朗望着易云慈慨然说道:“姑娘啊,我们彝民虽然穷苦,但是,水深热水之中,有的是义气!请你相信我们,如果,你不是那害国害民的贼人,我们彝民是会舍命相助的!”
易云慈凝望着了彝王吉木帕朗许久、许久,终于坦白地说道:“他叫朱瞻堂,是大明的圣上监国君,是当朝的天子!”
吉木帕朗一听,更是疑虑不解:“当朝天子?他托你把这块传国之宝,送往何处?交与何人?”
易云慈只好直言相告:“宁王拥兵自立,祸国殃民,圣上监国君要我将这传国之宝,当面送交给云南护国君手中,以便保山川之完整,卫四海之安定,惜百姓之饱暖,守万物之和平!”
彝王吉木帕朗听罢,双手捧过传国之宝,恭恭敬敬地递到易云慈的手中。
易云慈十分感激地询问:“彝王大伯,易云慈可以走了吗?”
吉木帕朗对着易云慈点了点头,恳切地说道:“姑娘啊,如果你想走,没有人会对你加以阻拦!不过,你肯不肯暂且留下来,为我们彝民百姓,来做一件事呢?”
易云慈一听,立即说道:“彝王大伯尽管吩咐,凡是可以做得到的事情,易云慈绝不推托!”
吉木帕朗凄婉地说道:“给托你护送这传国之宝的天子,写上一封书信,告诉他,我们彝民,愿意做大明王朝的臣民!告诉他,不要再派兵马,来剿杀我们彝民百姓了!”
天光未开,万籁俱寂。
北京城内,皇宫之外,一个黑衣黑衫的彝族男子,悄然无声地爬到一棵大树上,拉开弓弩,将一支绑着书信的利箭射入了皇宫……
早膳之后,坤宁宫内。
朱瞻堂一身晨衣,伫立在阳光初罩的窗棂之前,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易云慈的书信。
朱瞻堂目光如炬,每一丝光芒,都闪烁着对彝民的关怀和对易云慈的思念。
酥娉双手捧着一杯清茶,关切地站在朱瞻堂的身后。
朱瞻堂猛然一声悲愤:“万千彝民历年遭受大军剿杀,云慈姑娘前路异常困苦艰难,大明啊大明,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啦呀!”
酥娉忧郁而焦急地上前说道:“圣君啊,彝民百姓渴望皇恩,易云慈姑娘身陷囹圄,传国之宝安危难测,圣君要赶快想些办法才好啊!”
朱瞻堂双眉紧锁:“是啊,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刻不容缓,看来,也只有朕亲自出马了!”
酥娉急忙说道:“事关山河百姓,国运安康,圣君的确是应该亲赴彝寨,以收民心!可是,三千大军封锁着紫禁城,皇叔又三天两日地会闯进宫来,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圣君,您又如何出得了这皇宫啊?况且,就算是您插翅飞了,如果,那皇叔发现了,圣君已不在宫中,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纷乱来?”
朱瞻堂反复思索过之后,沉吟着说道:“朕倒有一个办法,能够让皇叔相信,朕仍然在这禁宫之内!”
酥娉听了一阵惊喜,赶快问道:“什么办法?快请圣君说说?”
朱瞻堂迟疑地说道:“从那五百金衫锦衣卫中,找出一个身形相貌与朕相似的太监,来扮作朕的模样!”
酥娉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皇叔每一次进宫,都要以探望的名义,与圣君说这问那的,至亲叔侄,近在咫尺,那还不是一眼便可以望穿真伪的吗?不行!不行!”
朱瞻堂微微一笑:“要是不让皇叔与朕相近的话,那么,皇叔他还能够一眼望穿吗?”
酥娉急忙摇头:“皇叔一向飞扬跋扈,又有长辈之尊,他若要来看望圣君,这满宫之人,又有哪一个人能够拦得住他老人家呢?”
朱瞻堂狠下心说道:“能够拦得住他老人家的人,倒是真有一个!”
酥娉闻听一喜,急忙问道:“谁!圣君快说!”
朱瞻堂凝望着酥妃,满怀恩爱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眉睫!”
酥娉一听,大失所望:“圣君说得是臣妾吗?不行!不行!臣妾一个晚辈,又是一个女流,那里有什么办法,能拦得住皇叔?”
朱瞻堂继续说道:“朕的心中已有一计,用的就是那长辈之尊,男女之别,只是需要爱妃你受到委曲了”!
酥娉真心诚意地对朱瞻堂说道:“臣妾本是圣君的人,圣君又一心思国,只要是于圣君有利,臣妾受上一点委曲,又算得了什么?请圣君快说,臣妾该如何做,才能拦得住皇叔呢?”
朱瞻堂郑重地说道:“皇叔虽然暴戾恣睢,却又十分迷信。清明将至,如果,爱妃能够与那假冒于朕的太监,于钦安殿前,效法圣祖,裸衣祭天。那皇叔,还能够走至近前吗?”
酥娉一听,满脸飞红,转身而去:“圣君……”
傍晚时分,明月高悬。
彝民寨中,篝火映天,一群彝族男女翩翩起舞,为易云慈表演着饶有特色的彝族舞蹈。
彝王吉木帕朗与易云慈一同坐在篝火旁边,静静地观赏。
吉木帕朗沉默寡言。
易云慈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彝族男女的歌唱声中更是飞扬着阵阵忧郁:“日落西山啊哩,来了朋友啊哩,欢欢喜喜啊哩,彝家儿女咯啊哩,苦万代啊哩,盼好生活咯啊哩,阿哩,阿哩,赶快来啊哩。阿哩,赶快来啊哩……”
终于,易云慈忍耐不住了,她一边凝望着篝火前的舞蹈,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唉,那封信,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
彝王吉木帕朗一听,急忙安慰地道:“姑娘啊,你能够为我们彝族百姓抱打不平,肯于书报圣君,为蒙受冤屈的彝民陈情达意,就是我们百万彝民的朋友!无论那朝廷肯不肯派人来,我们都不会难为你的!就请云慈姑娘将心放安吧!”
易云慈想了又想,坚定地说道:“只要是能够收到那封信,他是一定会来的!”
吉木帕朗却摇着头说道:“古往今来,帝王的心,无人能测!姑娘,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易云慈遥望着天空,低声说道:“我相信他!相信他!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帝王,更是一个侠士……”
坤宁宫中,酥妃双手捧着那尊白玉观音,缓缓地走到依然在凝望窗外的朱瞻堂身后。
伫立了一刻之后,酥妃忍不住泪眼腥红,她坚强地仰起脸来,让窗外吹来的风,慢慢吹干自己的双眼,然后,庄严地走到朱瞻堂的面前,动情地说道:“圣君啊,这尊白玉观音,是臣妾家乡的父老兄弟,送给臣妾的生辰礼物。请圣君带上,转赠给那些彝族百姓吧!”
朱瞻堂猛然转过身来,凝望着酥妃感动地说道:“爱妃,你答应来掩护朕出宫了吗?”
酥妃望着面前的朱瞻堂,突然双膝跪地,情真意切地说道:“臣妾请圣君转告那些彝族百姓,臣妾就像爱惜自己的家乡亲人们一样,爱惜着他们这些彝族百姓!”
朱瞻堂激动不已地俯下去,深情地伸出双手,挽起酥妃:“爱妃……”
天高气清,大日当头。
赤身裸体的酥妃娘娘,一袭轻纱缠绕于肩,与那个衣衫尽褪,假冒朱瞻堂的太监,翩翩共舞。
四名同样是裸身披纱的官女,围绕在酥妃与那位扮君太监的身边,举手投足,艳歌艳舞。
更远一些的位置,十六名宫女裸衣薄纱,组成了一个八卦之阵,在鼓乐声中,向天而舞,在略显凄婉的氛围中,旖旎无比,极其美丽而壮观。
酥妃忽然一下子,伸手剥掉了肩上那一袭仅存的轻纱,一挥手,抛向天际,扬声唱道:“清明畅,礼乐新,求龙景,练贞辰。阳律亢,阴晷伏,仰天帝,照圣君……”
四名宫女共舞齐唱:“钦承纯祜兮,于昭有融。时维永清兮,四海攸同。输忱元祀兮,从律调风。穆将景福兮,乃眷微躬……”
十六名宫女齐舞合唱:“渊思高厚兮,期亮天工。聿章彝序兮,夙夜宣通。云軿延伫兮,鸾辂空蒙。翠旗纷袅兮,列缺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