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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小何

小何是个乡下妹子,十八岁进蓝家,蓝剑平担心妻子一个人没有伴儿,特意去人才市场找的。

小何爸爸生病无法下地干活,离开家乡打工的贴心女儿回家找工,心想离家近点儿,也好有个照应什么的。初中生找工作好难,没有高学历没有工作经验,能就业的都是些普工,工资很低。

蓝家人口不多,出的工资比别人高出一倍,还答应给试用期,大家都说他开的条件最好,小何将信将疑地来到蓝家,看到可爱的小凌风和和气的女主人钱雪娟,马上答应下来。

钱雪娟出生工人家庭,虽然嫁入豪门,却没有丁点儿贵妇人家盛气凌人,看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何,笑得乐开了脸,热情地迎接她进门,拉着她嘘寒问暖,不一会儿,两人就惺惺相惜起来。后来,钱雪娟有时候心血来潮,买了菜谱让小何照着做,小何一个乡下姑娘,像样的菜一样也不会做,照着食谱,也总是弄不出好吃的菜来,钱雪娟也不责怪,乐呵呵把菜全部吃下,小何对女主人对自己的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蓝家什么事都尽心尽力地做,因此,两个人的关系亲得像姐妹。

一早醒来,蓝紫焰才一睁眼,就想到了哥哥提及的小何姐。蓝凌风上班的上班,蓝逆风上学的上学,至于那狐狸精和那个男人应该是出门了,反正大家都走了。

他们都习惯各人管各人,起床洗漱动作都轻得像猫狸,谁也没有吵醒谁。

整栋房子静悄悄的,要不是蓝紫焰不喜欢拉上窗帘睡觉,说不定还以为天还没亮。快速洗漱好,蓝紫焰来到厨房门口,立即,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她静静地悄立着,很奇怪自己的印象,离家七八岁了,按理对这里的人和事都有个深刻的印象,为什么除小何姐的身影那么熟悉,而其他人却那么模糊?

很多时候,我们会潜意识去忘记或者记在一些东西,有的东西看似忘记,其实稍微一提示,就会清晰地记起。小何十年前已经成年,她的变化就是稍微胖了点儿,神韵都还在,而蓝剑平,她这个异常亲近的人,她因为憎恨,而常常不去记起他,蓝凌风由少年到青年,变化自是最大,她不能认出来是不能埋怨的。

“小何……姐……”蓝紫焰叫得有点拗口,小时候的称呼早已陌生,人情世故她懂得不多,听到蓝凌风这样叫她就人云亦云地跟这样叫。

“紫焰?真的是你?快进来!”蓝家主屋旁边的那间小花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小何正在梳头。听到呼唤,马上回头,见到她,惊喜地叫,蓝凌风接她的时候就告诉她,妹妹蓝紫焰回来了。昨天刚到时,她就想迫不及待地见她,可她没有在家,她还很失望呢。

“喔荷,小何姐,你起得那么早……”其实不早了,蓝紫焰吐了吐舌头,摸摸脑袋,脸红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进屋。

“坐呀,”小何梳好头发,放下梳子,朝屋里唯一能坐的小床指指,笑呵呵地说,“就坐床上好了。”

“嗯,好。”蓝紫焰不知道怎的,有点紧张,一步一回头地走向小床。

小何嘴里含了一枚簪子,掸了掸衣服,回头见她这副模样,好笑地问:“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小何姐,你是小时候抱过我的那个小何姐吗?”蓝紫焰坐在她的床上期待地问。

“是啊,你生出时,红红的,皱巴巴的,很难看,像只小猫咪,呵呵。”

小何不但长胖了,脾气也变了,脸上尽是和蔼的笑容,身上有典型的、好心肠的妇人具有的特质,和蓝紫焰印象中的小何姐截然不同了。

“有那么难看吗?”蓝紫焰深思地问,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说实话,她没有和人说起过自己的外貌,因为她朋友不多,并且张曼琪那个家伙比她小,没有见过她出生的样子。

“呵呵,刚生出世的小孩子都一样啊,我家那小子还不是一样,像只小老鼠,呵呵。”说到自己的儿子,小何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很骄傲,也很安慰。

“哦。”她点点头,还是有点不相信,“凌风哥哥也是那么丑吗?”

小何迟疑了一下,挨着她坐下来,和颜悦色地说:“你的凌风哥哥出生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但是,我知道他也是和你一样丑啊。”

“哦,应该是吧。嘻嘻,想起来真的好难看。”蓝紫焰赔着笑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关于妈妈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事,没有开头,她也问不出口。

“不过,凌风哥哥和紫焰慢慢长大了就很好看了。尤其是紫焰,会走路时,像个小天使,好乖,好可爱,活泼又淘气,那时候啊,全家都捧你在手心里呢。”说话间,她理理梳好了的头发,把手里的发簪别在后脑勺上。

“全家都喜欢我吗?”她有点不信,那个男人也会喜欢我吗?

“是啊,你妈妈自然不用说,还有你爸爸,你哥哥全都喜欢得不得了呢,每次你没有和哥哥回家,你爸爸就会问你去干什么了?凌风说你和文涛哥哥玩去了,你爸爸说‘让她去玩吧,只要开心就好’,瞧瞧,你爸爸多爱你啊,从来都不骂你。还有你哥哥,总是让着你,你打他就有,他可舍不得动你一根寒毛。”小何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开去拿扫帚滴落的扫头发。

“小何姐,那时候妈妈他们的感情好吗?”她不想说爸爸二字,也不想在小何面前说那男人三字,思索着选字眼。

“当然好,”小何有些不安,急急地抬头看了看她,逃避地把眼光转向地面,“但是,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嗯,我记得他们经常吵架。”蓝紫焰不准备再问她了。问了她也不会说的,还是自己一点一点去了解吧。

“你知道我回来,所以来帮忙?”停了一会儿,她又问。

“是啊,”小何马上恢复笑颜,笑吟吟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是你爸爸给我电话,然后叫你哥哥去接我回来帮忙的。”

小何在钱雪娟带着女儿走后两年,也回乡下结婚了。蓝剑平感激她多年这两家做的贡献,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并留下电话,要她随时回来玩。小何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蓝家帮佣整整八年,从未挨过蓝剑平的骂,所以对他们一家有很深的感情。每年春节,她都会来拜年,顺便带上一些土特产给蓝剑平补身子。

蓝剑平生病了,开始时并没有告诉她,直到前几天,蓝紫焰回来和游智慧发生矛盾,才打电话给她。

“紫焰,你都长这么大了,比小何姐高好多哦!”说着说着,小何的眼泪就来了:“你不知道你爸有多想你。你们母女走后,他哭过好多次,睡不着就跑到院里看着盆景发呆……”

“真的?”蓝紫焰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又凶又恨的男人也会哭?

“当然是真的,我习惯晚上起来看看,好多次我都听到他站住窗前哭,很伤心……很凄惨,还有好几次晚上起来被他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吓到……”

“紫焰,紫焰,你在想什么?”神思恍惚的蓝紫焰被小何的呼唤惊醒,鼻子一酸,一把抱住她,轻啜着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小时候,想的你抱我的时候……”

“是啊,快二十年了,小小的女孩就长大成姑娘了,呵呵。”小何不知她繁杂的心事,真以为她真的想到了儿时。

“焰,我去炖点汤,等下你去医院时好带去。”她怜爱地为紫焰抹去脸上的泪水,“哭成泪人儿了啦,丑了哦。”

“去,”蓝紫焰被她一逗,破涕而笑,娇嗔着说:“人家想你才这样的嘛。”

小何是个勤劳朴实的人,成为人母的她,更多了份母性的温柔,蓝紫焰在她身上感到了温暖,这温暖像冬日的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好了,紫焰,我不能陪你说话了,小何姐要做饭咯。”小何站起来,走出房门,蓝紫焰跟着走了出来。

“我没有事情做,我帮你做饭。”蓝紫焰自告奋勇地说,小脸上尽是笑。

“你会做饭?”小何怀疑地问,钱雪娟不会做饭她是知道的,难道不会做饭的女主人训练了她的宝贝女儿?

“不会。”蓝紫焰诚实地摇头,笑容不改地说,“我跟你学呗。”

“好吧,不要越帮越忙就是。”

“当然不会!”

于是,厨房里,不时传来两个人的嬉笑声,银铃般的笑声深深吸引了回家的蓝逆风,他倚在厨房门口,望着蓝紫焰的身影着了迷。她是天下最吸引他的女孩子,一点都不矫揉造作,自然的发出神采飞扬、蓬勃的生命力,一双肆无忌惮的眸子,大而明亮,带着点桀骜不驯的野性,和毫不掩饰的憎恨,俏生生地驻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