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夜空中的明月,即将满盈,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明天就是中秋了。”裴十四拉上了窗帘,喃喃道。
“中秋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室内,是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被铺。窗外是银色的水样月色,窗内是柔和的日光灯照,窗前有张沙发,那是陪护病人的家属睡觉的地方。距离沙发一尺的地方,放着一张白色的单人床,谷雨仰卧在床上,胸脯轻轻起伏。
“嗯,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圆。”裴十四回到床边,很自然地坐在谷雨身侧,臀腿轻贴着谷雨的腰侧,这样的亲密接触,让谷雨有些害羞和紧张,但裴十四似乎一点也不觉得。
“可惜医院不是好地方,到处都是病菌。”谷雨皱了皱鼻子,“萌萌还小,抵抗力不佳,我不希望她到医院里来。”
“傻瓜,我怎么会舍得萌萌受害。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买下这家医院,然后把其他病人统统赶走,变成我的私家医院,所有的医生,只负责治疗你。这样的话,病菌也不会盛行了,萌萌自然可以……”
“笨蛋!”谷雨轻叱,打断了裴十四的臆想。
裴十四不服气:“我怎么笨了?刚才那个柏什么青的自己说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买下这座医院的。钱,我有的是,我出十倍的价钱,不怕他们不卖。”
谷雨悠悠叹了口气:“无知真可怕!”
裴十四涨红了脸,却又是拿谷雨毫无办法:“小雨,你很过分啊!你可知道其他女人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谷雨很有兴趣地咨询。
裴十四一挺胸膛:“我是女人的神,男神!”
“经病!”谷雨补充。
“什么经病?”裴十四一时没能消化谷雨话里的意思。
“把你的话和我的话连起来啊!”
“我是女人的神,男神经病!”裴十四气得伸手去拧谷雨的脸,但谷雨的脸尚未消肿,这一拧下去,岂不是雪上加霜。一犹豫,手指只是轻轻拂过谷雨脸面,不像拧,倒像是吃豆腐。
谷雨的脸色也仿佛红了一些。
“不许你这么损我!我可是你的老公。”
“是吗?我记得我们是离婚了的。”
“那就复婚啊!”
“那也得复了婚才算数嘛!”
“好,我们明天就复婚。”裴十四咬牙气道。
谷雨害羞地垂下眼眸:“你那么笨,连公立医院能不能被收购都搞不清楚。公立医院非盈利性、非市场化、非企业性的公益部门;它由政府供养,根本无需什么投资、融资。柏院长说那句话是没错,只是他没有说明,前提是,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允许私人老板融资。所以,就算你有金山银山,想要成为这家医院的主人,哼哼,比登天还难。”
“是吗?”裴十四也哼哼了一声,“我也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要和金钱有关的事,还没有我裴十四办不到的。”
他说得那么笃定又那么狂妄,谷雨倒真的有些担心起来了。
“喂,裴十四,你可别胡来啊!”
“这个嘛,难说!看有些人会不会劝说了。”裴十四也斜着谷雨,一副想要揩油的痞子相。
谷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我说过了,不许笑我!”裴十四两眼一瞪。
“对不起,刚才你貌似在说‘不许损我’。”谷雨忍笑答道。
“意思一样表达不一样不行吗?”裴十四明显耍起无赖。
“先生,笑的意思是取笑。而损的意思是用刻薄的话挖苦人。两个字虽然都带有贬义的意思,但是还是有程度上的深浅……”
一张薄唇象磁石那般把谷雨的嘴紧摄在一起,也堵住了谷雨的传道授业解惑。两人紧紧相缠。
病房一时春光盈盈。
许久,裴十四才离开了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警告道:“要不要说我了?”
谷雨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红霞爬上谷雨那张肿脸,竟有种小女儿的娇态。裴十四看得有些发怔,修长的手指传入谷雨的散落在枕头上的秀发里,温柔地来回抚弄。
“你说我傻瓜,你才是傻瓜哩!”裴十四伸出食指点了点谷雨的脑瓜子,“你这个地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想到去整容。就算要整容,也该找家最好的医院吧!居然去那种骗人的医院!说起来,那家医院叫什么名字,我立刻就找人去将它夷为平地……”
“不要!”谷雨连忙伸手抓住裴十四的手,她的动作幅度这么大,以至于手背上的针头都滑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察觉到。
裴十四也急了,慌忙按住谷雨的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是在挂盐水的人么?好了好了,我不做行不行?我顶多让那几个鸟医生下岗没工作干。”
“不行!”谷雨几乎哭出声来,“你不能那么干。裴十四,你以为你是主宰者吗?”
“答对了。”裴十四傲然道,“我就是金钱的主宰者!”
“裴十四,你太过分了。”谷雨指责。
“我过分?”一股怒火直冲上顶,裴十四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大动肝火,冷笑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我是为了我自己么?我是为了你,为了一个叫谷雨的丑八怪!”
谷雨的眼中充满了水汽:“是啊,我的确是丑八怪,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丑!裴十四,你走吧!我们不是离婚了么?我们已经各不相干了,你完全可以不要理睬我的事情!我整容也罢,毁容也好,都不关你的事!”
“你!”裴十四愤然起立,“谷雨,你可知道你在拒绝的是什么人?”
谷雨负气闭上眼睛。
“不敢看我吗?”裴十四的口吻忽然得意了起来,“知道你和我的容貌相比,犹如云泥之别了吧!现在知道能够和我在一起,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吧!那就好好珍惜着。”他重新在谷雨身边紧挨着坐了下来,抓起谷雨的手,轻轻拍了拍。
“啊!”谷雨轻呼。
裴十四吓了一跳:“怎么了?”慌忙低头,发现谷雨挂着点滴的手背竟然浮肿不堪,原来方才谷雨的手动了一下,针头滑出静脉,那些盐水居然都渗入皮肤表层了。
“怎么回事?天!”裴十四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冲出病房。
谷雨叹了口气,伸出手,按了按床边的叫铃,这个叫裴十四的家伙,真的是敛财高手,真的富可敌国吗?那些金银财宝人民币到底是怎样的瞎了眼睛,才会跟在这家伙的后面啊?
裴十四一直跑向服务台,但是服务台还没到,一个值班护士就迎面走了过来。
“是1919吗?”护士问。
“啊?”裴十四茫然。
护士越过了他,走向病房。
裴十四慌忙跟上:“护士,我妻子谷雨的针头……”
“我已经知道了。”护士打断他的陈述。
“你已经知道了?”裴十四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有说清楚,这护士是怎么未卜先知的?难道病房里也安装着监控什么的吗?这以后他和谷雨做点什么不是很不方便吗?
“你们医院是不是太过分了?”裴十四怒了,“病人还有没有私人秘密了?怎么可以在病房里安装那种东西呢?”
护士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走进病房。
“喂,知不知道我可以去告你们!”
护士置若罔闻,走向谷雨:“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动了一下。”谷雨抬起手。
护士查看了一下,做了小处理:“这只手不能挂了。”
谷雨慌忙抬起右手,护士麻利地消毒后将针头扎进了静脉:“小心点,你至少还需要挂半个月的盐水,要是老是针头滑脱,你的手背就没地方可以下针了。”
“嗯,麻烦你了。”谷雨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个倒也不麻烦,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就是你丈夫的态度,好像有点问题。”护士瞟了一眼裴十四。
这一眼如同火上浇油,裴十四冷冷道:“我的态度怎么了?我觉得你的态度才有问题。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你知不知道你们侵犯了病人的隐私权……”
护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喂,你什么态度?你给我说清楚……”裴十四不依不饶地叫嚣着。
“求你了。”谷雨突然吼了起来。
这是十天来裴十四第一次听到谷雨的河东狮吼,一时被吓住了。
“你真的很丢脸,知道不?”谷雨训斥了起来,“医院里当然会安装叫铃啊!这样才会方便病人第一时间通知护士出现的意外情况。亏你都照顾我十天了,难道还不知道可以用叫铃通知护士吗?你还谴责医院不该安装这种东西。那么请问,先生的意思是怎样呢?是不是每一间病房都得安排一位漂亮护士,就像你们皇宫会所中的小姐一样,分分秒秒站在病人面前,等待病人的吩咐?”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十四嗫嚅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瞟了一眼那个叫做叫铃的东西。他怎么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啊?他又不住院,而且在他记忆中,这十天内,都没有使用叫铃啊!不过,到底那种监控有没有安装呢?
“所以说无知真可怕!”谷雨气呼呼地下了结论,重新闭上了眼睛。
受到藐视的裴十四一秒钟石化,一秒钟后,复杂的情绪从心底腾起:恼怒、怀疑、不安、惶恐……他真的像谷雨说的那么不堪吗?嗯,有可能,谷雨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被称之为神童的人,而且又是双料博士。可是他呢?好像只有初中学历吧!
裴十四忽然自卑了起来,都说外形只是皮囊,内在美才是精华。那么,他和谷雨比起来,泥土的那一个应该是他了?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自己有这种想法,更不能让谷雨有这种想法。
“我不是关心你吗?啊,对了,有句话说,关心则乱对不对?”裴十四得意地瞟了一眼谷雨,看到谷雨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点。所以说嘛,电视剧还真是不错,关键时刻能够救急,“小雨,我那时候只想着赶紧让护士来救命!你不知道,我真怕你会出什么状况……”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的确真的好害怕谷雨会出什么状况,他再也经受不起这种惊吓了。
谷雨睁开眼睛:“傻瓜,我能出什么状况?还能比现在更差吗?”她故意板起脸孔说话,眼中却有说不尽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