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龙山 众匪称姐（2）
原来李振业前两年上山来时，朋友告诉他，在九龙山如遭遇盘问，如此问答，就是山上朋友，没有麻烦，外人是不知道这个暗语的。
这家店子是朋友在山下的眼线。
店二带着二人向山上走去。
红玉早就听说过九龙山是座名山，古人称好，今人说秀，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览，果然名不虚传。九龙山又名九龙沟，因“九沟九槽九条龙”的传说而得名，也是李冰父子降龙治水之地，传说因九龙显灵而至今香火旺盛，林中隐藏着古刹古庙，雄伟壮观，栖息着飞禽走兽，金丝猴、牛羚、岩驴、獐子、相思鸟、百灵鸟、杜鹃鸟等珍稀动物比比皆是，是国宝大熊猫生态公园，被视为“中华大熊猫故乡的精华”，和九龙山连接的灌县青城山号称“天下第五名山”，有“青城天下幽”之美誉，九龙沟在历史上划归蜀州之前，就是青城一百零八美景之一。
有骋骅诗称赞道：
千回百转探深沟，绿树清风凉飕飕。
龙门壁立千仞耸，玉泉飞泻万壑吼。
天遮日蔽丛林翠，龙蟠虎卧峡谷幽。
仰首欲攀最高处，巅峰锁在云里头。
这么秀这么好的山，也陡也险，林海茫茫，利住易藏，竟成了土匪的聚集藏身之地。
店二说：山上有三股人马，分分合合，各自为政，但人数都只有三五七个，枪支总数也只有四五支，其余都是大刀长矛等兵器。
话说三人来到了九龙寨，店二离去。寨里总共只有五个土匪,李振业的朋友王川几次被官兵追逐，逃得很快，一晃就不见了踪影，又因为名字中有个“川”字，被绿林中人称“穿山甲”，其号也名副其实，前年来时他还是个小匪，现在已成了土匪头子，坐在堂中头把交椅上。
众匪也是认得李振业的，但见他身边有一个女人，还是漂亮的年轻女子，个个目不转睛，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差点就要瞪出来。
“黑旋风，今天光临小寨，什么风把哥子吹来了？”穿山甲走上前来，拍拍李振业的肩膀，压低声音说，“这位美女是…？”
李振业双手抱拳，说：“想不到两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兄弟已是当家了，可喜可贺！这位美女的名字说出来恐怕会吓破你们的胆！”叫土匪头领兄弟，二人关系自然不错。
穿山甲说：“笑话！众兄弟敢上刀山下火海，入虎穴钻龙潭，个个英雄好汉色胆包天，一个美女填牙缝都不够！”
一个土匪插话道：“美女好像是悬赏通告上的红玉？”
李振业说：“正是！”
一匪说：“好！我们大当家正缺个大嫂，正好做大当家的压寨夫人！”
“滚一边去！”穿山甲这时一本正经起来，双手抱拳，对红玉说，“失敬！失敬！美女手刃白、王二狗官，痛快！真是女中豪杰，今日光临小寨，荣幸荣幸！”
红玉双手一拱，还礼道：“大当家过奖了，多谢多谢！今后麻烦之处，还请大当家多多担待！”
穿山甲是一听红玉的话，觉得有点奇怪：“莫非二位还想长住山寨不成？”
李振业说：“各位如不嫌弃，正有此意。红玉杀了二官，今天又在灌县击毙了一个狗官，只得在此多住几日了！”说罢，李振业把红玉手刃白、王二官，今日击毙灌县官员之事细说了一遍。
众匪都听得目瞪口呆：一个小女子有勇有谋，真是了不得！
一匪说：“我听人讲，蜀报上说红玉小姐击毙晏家渡土匪时弹无虚发，啪啪两枪就把他们毛了，能不能见识见识小姐的枪法？”土匪本来是避讳“匪”字的，这帮土匪可不避讳，而以侠匪自称沾沾自喜。
红玉说：“要说枪法，比起我叔还差得多呢！”
穿山甲就问：“谁是你叔？”
李振业说：“就是老哥我是也！”
众匪听了暗暗高兴，尤其是穿山甲。
李振业是个喜欢戴高帽的人，掏出枪，面带喜色：“要说枪法，你说打东我不会打西！”
“废话！指东打西还算什么好枪法，今个你也露两手给兄弟们开开眼！”穿山甲听了立马大笑。
大树上正好有两只杜鹃在唱歌，李振业推弹上膛，对红玉说：“小姐，拔枪，亮两手让他们见识见识！”说罢，抬手一枪，一只杜鹃就应声落下，随着枪响，另一只杜鹃吓得惊慌飞去，说时迟那时快，红玉抬手又是一枪，可怜一对恩爱鸟儿双双身亡！
众匪连声叫“好！”
红玉拾起地上的鸟儿，摸了又摸，可怜的鸟儿，今个对不起了。
李振业吹吹冒烟的枪，还是得谦虚一番，对穿山甲说：“献丑献丑！哪比得上兄弟你！”
穿山甲哈哈一笑：“王某的枪法说实在的，只可打牛！二位这般好功夫，如长住山寨，王某讨教讨教，真是求之不得！”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承蒙各位兄弟厚爱，王某坐上了当家之位，然王某大字却不识一箩筐，众兄弟也是如此，只有陈三娃读了三天书，连自己的小名都写不起，王某只是有些蛮力，实难胜任，前年振业哥来时，山寨还有八个人，而今仅五个人，惭愧惭愧！红玉小姐英雄年少，学校毕业，有勇有谋，枪法如神，如不嫌弃，从今以后九龙山寨当家的位置就是红玉小姐的了！”穿山甲真是个怪人，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当家宝座突然就要让给别个，还是刚刚初次见面的一个年轻女子，看来他确实不应该坐山寨头把交椅。
穿山甲上山入伙当土匪，也是因为雪家恨杀了人，上一任周大当家在去年的一次“拉肥猪（拉肥猪乃本地土语，意为绑票）”中失手被杀，才靠蛮力当上区区几个蛮匪的舵爷（四川土匪头子一般叫舵爷、舵把子、大爷、老大、当家的等），不是令个个都心悦诚服，他自知并不能胜任，今有能人在此，以礼谦让，也不失体面，算得上自知之明。李振业虽然是好朋友，枪法不错，是不能让给他来当家的，穿山甲知道他大字不识几个，外号“黑旋风”，是个急性子，上次拉他入伙他不干，这次还不想让他入伙。
土匪们当然不乐意：“舵爷不是说笑吧，岂能让一个小娘们管束众兄弟？”
红玉哪想当你什么大当家，说白了就是土匪头子：“多谢舵爷好意！小女子今天才初到宝地，无功无德，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何况我是一个女辈，怎能担此大任？我只想借宝地住几日，如有不便，就此告辞！”
李振业说：“小姐说得是。王老弟，我们是多年朋友了，今天还是应该叫你舵爷，你也知道我家小姐虽不是公主格格，倒也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入伙？小姐今天不幸遭此劫难，贵人自有天佑，将来定有时来运转出头之日，等风头一过，我们就离开宝地，你一个堂堂正正大丈夫方能顶天立地，一个弱不禁风小女子怎能担此大任？”
穿山甲说：“此话差也！我听过评书，水浒英雄不是就有孙二娘、扈三娘么？不过这两个娘们五大三粗，开黑店做人肉包子才是她们的本事，不能与红玉小姐相比。穆桂英挂帅的戏我看过，领兵杀辽寇英艳过人，红玉小姐美名远扬，和穆桂英还差不多，有勇有谋。刚才的功夫山上无人可及，依我看那三个娘们与小姐也差之天远！小姐今天接了当家的位，今后就是不想干了要回家，兄弟们决不为难！”
不知道穿山甲今天是拔弄的哪根神经，非要红玉入伙当家不可，对土匪们说：“兄弟们，从今以后，红玉小姐就是我们的舵爷，你们说好不好？”
红玉还没答应哩。
众匪叽叽咕咕，齐声喊道：“好！”
穿山甲不由分说，命人端来一碗酒，抽出宝剑，指上一划，一滴鲜血就入碗中，众匪也如法炮制，穿山甲拿出两支香一折两断，对着关圣帝君像拜了三拜，把酒端到红玉面前，对红玉说道：“关圣帝君在上，弟子王某在下，我看过川剧宋太祖黄袍加身，山寨今日只有镇山号令宝剑一把！今后如有不听号令者，拿剑试问，要杀要剐随你便！”说罢把宝剑和酒一起递给红玉。
红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推辞不得，最后只好接过酒，拿过剑，指上一划，滴血入碗，然后分成六份，红玉没给李振业，众匪一人一碗，红玉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众匪齐声叫：“好！”
红玉接了山寨象征权力的宝剑，自然就成了山寨当家之人。红玉插剑入鞘，放下酒碗，大声说道：“关圣帝君在上，各位大哥，如果今天我再推辞，却之不恭，恐负大家厚意，今后只要我还在山寨，我们就有苦同当，有福同享！”
李振业心里寻思，小姐怎么就答应了呢？叹道：“古有林冲被逼上梁山，今有红玉被逼上九龙沟！第一天就座上头把交椅，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红玉心中自有她的打算。
红玉说：“既然各位弟兄推举，今后可得听我号令！”
穿山甲率众匪跪于关公像前，双手抱拳，拜了三拜，起誓道：“关圣帝君在上，九龙山寨，红玉小姐从今就是大当家，王某如不听号令，天打雷劈！”
匪夜猫子道：“如不听号令，五马分尸！”
匪色狼道：“如不听号令，碎尸万段下油锅！”
匪金丝猴道：“如不听号令，大卸八块活埋！”
匪狗熊道：“如不听号令，千刀万剐背毛（背毛是土匪的一种酷型，从背后用细绳套在脖子上把人勒死）！”
红玉说：“我不喜欢大当家的这个称呼，今后各位弟兄就叫我大小姐好了！”
众匪齐说“好！大小姐！”
当晚，九龙寨杀鸡宰羊，请来另两股匪首大宴一顿。
多日无事。
这天，店二上山，对穿山甲说：“当家的，有要事禀报！”
店二要禀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