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魔法帮帮忙之乞儿与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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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与众不同

光线顺着布满污垢的玻璃窗,透进低矮的卧室里,照在威里苍白得可怜的脸上。

他无精打采地用双肘支撑着下巴,盯着雨后肮脏不堪的大街。

“威里,别总像只呆兔子,振作起来,振作起来!”他身后有个嘶哑的声音咆哮着,就好像马上要扑过来,把他教训一顿似的。

威里眨眨眼,没有回头,“对,我振作起来--可我该干点儿什么?去街边上把那几只玻璃瓶子捡回来,替崴斯换酒钱?”

“听着!你可不能总这样下去。”威里身后的声音慢慢接近,深黄色的暗影里,缓缓走出一只黑色的公猫。

它的眼睛忧愁又气愤地盯着威里缩在一起的身体,“我跟你说过,你会好起来的。”

这是威里最喜欢听的一句话,他不禁抖了抖瘦弱的胳膊,两只黑色的眼珠神采奕奕,好像看到自己拥有了一间宽大的卧室。里面没有杂乱的旧家具、玻璃瓶子、发臭的盒饭、脏得没法儿穿的衣服。

他还拥有了一个名牌书包,坐在教室里最显眼的位置,所有同学都在讨好他。

他不再动辄挨骂、被老师罚站,被那几个他认为坏得没法儿的男生按到水坑里--

想到这,威里的两只黑色眼珠又暗淡下来,痛苦地抚摩着灰栗色的头发,“涵尔?”

黑猫抻长了细长的身子,似乎想用头与尾巴将这栋破房子顶漏。

它鼻子里出了口气,算是回答。

“你说过我会很好?”

“十分好。”

“在很久以后?”

“也许用不了多久。”

“那也是很久!”

“是,是很久。”

“但我能活到那时候吗?”威里又开始说起丧气话,他满腹心事、谨慎又忧郁的性格,总让涵尔讨厌极了。

“我是说,我不相信我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威里结结巴巴地说,“就像头一回坐汽车的猪,它肯定不知道,自己将被送进屠宰场。”

“可你--”涵尔差点说漏了嘴,它感到自己再也没有耐性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难道你不认为,你与众不同吗?你身上有许多许多--”

门开了,两个家伙吓了一跳。

崴斯醉熏熏地撞了进来,差点没一个跟头翻到床上,两只臭鸡蛋似的浑浊的眼睛,盯着威里,“难道你不知道给我准备晚餐?”

“我非常想,可手头实在没一点儿钱了。”威里怯懦又气哼哼地咕哝道,“今天因为听写出了点儿差错,被留校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轻。

“所以你没有去捡瓶子?”崴斯咬牙切齿地说,眼睛直盯着威里。

但他马上认命似地摇摇头,站直了身子,朝外走,“我就知道你小子干不出什么好事儿!”

门被摔上了,威里与涵尔又置身于黑暗之中。

两个家伙甚至不敢喘气,终于,涵尔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再也不能过这种日子,我得想想办法。”

威里什么也没说,这话他听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了,可是他的糟糕生活没有一丁点进展。

他悄声悄气地在角落里摸了一只蜡烛,把食指在烛捻上蹭了蹭,一股蓝色的火焰从指甲盖里冒了出来。

他弯曲第一指关节,将蜡烛点着,出神地坐了好一会儿,开始在昏暗中摸脸盆。

“涵尔,你总说你要想办法,可我现在只想要一盏灯。”威里往脸盆里注水,“哪怕是一盏旧得破破烂烂的台灯也行。说老实的,这点儿光根本看不见什么,我想我已经做了好几年瞎子了--我是说晚上。”

“涵尔?”

威里回转身,黑猫已经不见了。

它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威里耸耸肩,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口,打开门,朝着崴斯的卧室里摸去。

他每天都要为崴斯准备洗脸水,准备食物。如果今天不被留校,他捡的许多瓶子至少能换一瓶啤酒,让崴斯少说点难听的话。

在威里看来,崴斯总把他当成个累赘,可他根本没对威里负过什么责任。

威里不知道崴斯是否是他的爸爸,或者是一个亲人,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只是在懂事的时候,就跟着崴斯。

他就像一件十分难看的衣服,崴斯总是掩掩藏藏,白天不带他出去。只有到了晚上,也只是有时候,才领他去一些古怪的酒巴里去醉个痛快。

当然,这说的只是崴斯。

威里从来都是坐在他身边,看着暗淡的光线下,来来回回忙碌的人影手中冒着汽泡的饮料。等到崴斯东倒西歪站不起来的时候,才踉踉跄跄地搀着他,往这栋破房子里赶。

威里知道,所有的同学中只有他是个异类,让他自卑的是,他不仅住在旧房子里,连一盏电灯都点不起。

崴斯根本就交不起电费。

威里只朦胧地记得,在他刚到这栋旧房子里时,这几间屋子里是有电的。可是,那几盏电灯总是莫名其妙地熄灭、爆炸。

只要他在半夜里做了个噩梦,每一次惊叫着醒来时,总会看见电灯在一刹间喷出火焰,就好像有一只眼睛在死死地注视着他。

而且,这种情况不止总发生在这栋房子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要自己进入哪间教室,里面的幻灯片就会突然模糊不清,或者跳出一张古怪的大脸。

要么,就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乱叫,“威里!威里!”

他发誓,这不是叫他的。

可是所有的同学,甚至连老师也都惊恐又气愤地盯着他,要他最好单独自学这些课程。

关于威里是个妖怪的传闻,像潮水一样在同学们之间蔓延。他们总会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偶然间做的噩梦,归加到威里身上。

这让威里哪怕只看到有两个同学将脑袋贴在一起,都感到不寒而栗,生怕再制造出关于自己的任何骇闻。

崴斯正像一只被揍个半死的猩猩,抻着胳膊和腿,仰面躺在床上,嘴里咒骂着自己倒霉,养了威里这么个废物。

威里对这些话早就已经听得麻木了,轻轻地放下脸盆,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他知道崴斯会在他关门的刹那就跳起来,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洗掉。

但这些话,总让威里越来越忧郁。

他又轻手轻脚地穿过低矮的走廊,返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正要取出本子把作业写完,桌子上轻轻地响了一声。

“威里。”黑猫回来了,嘴里叨着一个棕色的小篮子,里面有十多枚鸡蛋。

“你知道,我可以什么也不吃。”威里同情地看了涵尔一眼,“可你总不能去别人家乱拿东西。”

“你能忍受崴斯发一夜的疯?”涵尔瞪着黄澄澄的眼睛,“你知道,他能干得出来。”

“好吧,”威里将手搭在涵尔贴过来的脊背上,温柔地抚了抚。又将篮子里的鸡蛋取出两枚,一边在心里做心算,一边用两只手握着鸡蛋。

等到那几道数学题做出来,鸡蛋也焐熟了。

“我这就给崴斯送去。”威里刚要站起来,黑猫用尾巴卷起鸡蛋,跳到门口,打开门出去了。

威里静静地听着,每一次涵尔去崴斯的房间,崴斯总是很安静,就好像他有什么秘密攥在涵尔的手心里。

但威里可没打听过一回。他知道,涵尔只是一只黑猫。

黑猫会说话,本来已经十分奇怪,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