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下本无事 庸人自扰之（二）
皇太极想着就四处搜寻着那个总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娇人，在距离多铎和孩子不远的一棵树下，钰儿和多尔衮席地而坐，靠的很近而且在说着什么让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皇太极看见了多尔衮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份情愫，这使他的心里不期然的一阵颤抖，一阵揪心，这种眼神让他很担心他非常清楚多尔衮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愫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钰儿有了这样的想法了呢？钰儿的美他是知道的，而在钰儿美丽的光环下几乎没有多少男人可以不为之所动的，这也是事实；可是多尔衮是他最疼爱的弟弟，而且钰儿的年纪与他相近，说起来真的很般配，反观自己比钰儿大了二十岁，再加上这几年来的东征西讨，他自己也感到了自己是有些老了，有些配不上钰儿了，假如多尔衮真的喜欢上钰儿，钰儿也喜欢上他了那该如何是好呢？现在的多尔衮羽翼逐渐丰满了，也是自己比较倚重的臣子，万一多尔衮和钰儿他们……，皇太极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了，如果换成别的女人他皇太极会毫不犹豫的赐给多尔衮，只是这个女人若是钰儿他该怎么办？假如多尔衮跟我要钰儿我该怎么办？不给他，兄弟之情，手足之亲势必会从此决断，给了他，那我怎么办？没有了钰儿的生活我还能继续走下去吗？答案是肯定的——‘生不如死’。钰儿为什么？为什么多尔衮偏偏要喜欢上你呢？多尔衮想我皇太极对你疼爱有加、器重、赏识、栽培样样都是众兄弟中最好的，可你为什么却要和我来争钰儿呢？没有了她，那我所拥有的这一切还会有意义吗？
皇太极心中苦闷的想着，再抬眼时只看见多尔衮似乎很激动的抓紧了钰儿的手腕嘴里还在不停的叨念着，仿佛是在阐述着什么似的。皇太极一阵怒火上窜直想要过去揪起多尔衮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钰儿是他皇太极的，任谁也别想从他的手里抢走！但是他最终冷静了下来，没让自己做出不理智的行动来。毕竟坐在那里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弟弟另一个是自己今生的挚爱，自己此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会把事情白热化了，万一多尔衮现在对自己表白说想跟自己要了钰儿去做福晋，那自己岂不是进退两难了？给，给不得；不给，第一不知道钰儿是怎么想的，第二只怕到时候就会真的兄弟反目了。皇太极在御书房里左右为难的叹息冥思苦想着对策！
“钰儿，现在的我有战功，有能力，你跟我走吧！对你的感情我始终如一的。”多尔衮和钰儿坐在草地上深情地说道。
“多尔衮，早在我出嫁的时候我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是哥哥的亲情，不是你想要的那种。“钰儿飘然的说道。
“钰儿只要你肯给我时间我相信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多尔衮略显激动的拉住钰儿的手说。
“不，多尔衮这是不可能的。其实你心里很明白的，可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呢？”钰儿无奈的摇头道。
“钰儿，你听我说。我知道当时你是为了满蒙联姻的关系，你害怕悔婚后大汗会对你们科尔沁出兵，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兵权在手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保护你们科尔沁的，当时你让我放手，我明白你是我了我好，所以我听了你的话放手了，那只是权宜之计。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要得到你的想法，你相信我会给你幸福的。”多尔衮自顾自的诉说着未来的憧憬。钰儿看着眼前的多尔衮觉得他有些孩子般的倔强了，心想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自己永远都不会爱上他的呢？多尔衮见钰儿没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得有些心动了，就非常高兴的继续道：“钰儿你如果是担心大汗那里你会为难的话，那就让我去求他好了，求他放了你成全我们。”多尔衮说完就要起身去找皇太极。
钰儿见了惊讶的一把拉住了他道：“多尔衮你冷静一点。”但是钰儿根本就不是多尔衮的对手，拉不住他还差点让自己摔倒。只在他的后面一溜小跑，眼见他越走越快钰儿不得已只好大声对他说道：“好，多尔衮你去吧！就算他能够同意，我依然不会和你走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多尔衮听了钰儿的话停住了脚步楞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转过身子。钰儿接着道：“你不要再固执了，我要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对你我有的只是亲情绝非爱情。我知道这话对你很残忍，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个角度去看看你身边的人中真心爱你的人呢？你非要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样伤了你也伤别人不是吗？”钰儿苦口波心劝导着他。
“我固执？没错，我就是固执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他皇太极就都应该一一抢走我却不能够一一夺回呢？他先是抢走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可他还是强娶了你；汗位本应该属于我的，结果却落在了他的手上；我额娘原本可以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却被他们活生生的给汗父殉葬了。你说我还剩下什么？为什么非要我成为那个世上最可怜的人呢？”多尔衮一发不可收拾的释放着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辛酸。
钰儿看着如婴儿般哭的委屈的多尔衮，不由得心软了许多，柔声的说道：“多尔衮，你不要这样。”多尔衮抑制不住的一下子扑到了钰儿的怀里，钰儿没有防备下意识的要推开他，结果却被他抱得更紧了。看着这么脆弱的他，钰儿也有些不忍了，只好由着他抱着，只是他们忘了在不远处的御书房里还有一个人正在目睹着他们，此时那人心中的苦水正一股股的往上翻着。见多尔衮稍稍平静了一点，钰儿道：“多尔衮，你冷静一点，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要是被大汗知道了，他该有多伤心吗？这些年来我是在他身边看着他带你们哥俩的，他的那份心、那份情也许你因为心中的怨恨无法明白和理解，但是我在一旁确实看的清清楚楚的，有些时候我都替大汗难受，为了你们哥俩大汗也受了很多不应该是他承受的委屈，每每看到他为了你们哥俩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的时候我都心疼。”钰儿轻声的述说着她一个旁观者的感受。
见多尔衮比刚才更好了一些，就拉着他的手走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下接着道：“唉，你适才说的你心中的那些怨、那些恨，且不论你说的这些个从哪里听来的？只单说说这些年来大汗对你们哥俩的恩宠、礼遇，你扪心自问，多尔衮你对得起他吗？”钰儿顿了顿又道：“再说你说的那些可有凭证？有谁能够证明那汗位就应该是你的？你掂量掂量自己的那个时候的分量有没有那个本事和能力坐上那个位子？别说是那个时候了，依我看就是现在大汗把汗位让给了你，你有几成的把握你能够坐稳这个江山？又有多少人会拥护你？还有大福晋殉葬的事情，确实不寻常，有些事情当时我就知道了，只是大汗怕影响了你们兄弟今后的前程所以不让我告诉你们，既然今日你们对他有这么深的仇恨，那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料想我现在告诉了你事情应该也不会对你的前途有什么影响了。你额娘的死完全是为了换取你们三兄弟的平安，我承认大福晋的死当时是四大贝勒共同决定的，但是你想把这个责任完全的归咎到大汗的身上，未免太过武断了很不公平。依那会儿的情景，要不是大汗费尽心机的拼死保住了你们三兄弟，哼，没错你额娘可能会很好的活下来，现在也许还可以在大贝勒代善的附上做了侧福晋或者其他什么的也说不定，继续享尽那荣华富贵的生活，而你们三兄弟这会儿绝对不会是手握重兵威震一棋的棋主，反而很有可能已经在先汗的身边陪着他老人家下棋聊天呢！”多尔衮听着钰儿的话一直没有出声，他心里明白鱼儿说的没错，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是自己继承了汗位其后果很可能是由于不能服众而被诛杀的地步。
“其实你心里的想法大汗早在你额娘殉葬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承担了这样不公平的舆论，多尔衮说实话看到现在的你，听了你刚才说出来的话我真的为大汗感到冤屈、觉得不值。唉，多尔衮你也是个聪明人，别的话我不再多说了，就是说得再多也是无益的。我只希望你回去后好好地想想这前后所发生的事情，凭心而论的问问自己大汗对不对得起你们兄弟？你额娘到底为什么而死的，她的死换来了什么？”钰儿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多尔衮一把拉住问道：“那你呢？你当时是被他强娶来的。他现在已经老了，于你而言很不般配！”多尔衮执着的问着钰儿。
“多尔衮，我再说一次。我的婚姻是我愿意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更没有任何人威胁我，无论他比我大多少，也无关他现在老不老，我都爱我的丈夫，今生今世也只爱他一人，所以我才会和他结婚，才会想与他厮守一生，也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于此、冥顽不灵了。我劝你回府后好好的注意一下你身边的福晋们吧！她们当中又真心待你且爱你至深的人，有值得你去珍惜爱护的人，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伤了你自己也伤了所有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人，即丢了皇家的颜面，又有失你一个做臣子的本分。话已至此，望你好自为之！”这一次钰儿没有半分的犹豫，大步的走去女儿的身边，看了多铎一眼，二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的和苏茉尔抱着四格格回了东跨院。
多铎看着愣在那里的多尔衮，摇了摇头的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该放下的还是放下了吧！其实，钰姐姐也是我当年的梦中女神，只是当我向她表白的时候，她直言她只当我做弟弟，当时我的心情比起你来好不到哪去！但是过后想想，既然不能做夫妻，我做他永远的弟弟守护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反过来还可以得到她做姐姐的关心不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情吗？再说，当年额娘的事情我比你更狠大汗，也是钰姐姐告诉的我实情，我才明白我这些年来一直对他刷混、使性子的激怒他，他都不曾处罚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与我是为了什么？额娘的死他确实参与在其中了，但是我也私下里多方的打探了解过了，他当时在护卫下你我兄弟三人之后再无能力和立场去留住额娘的一条性命了，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的怪他。唉，事已至此，哥，何不看开点呢？再说他没有违背对额娘的誓言，他对我们兄弟三人确实已经到了偏袒至极的地步了，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那个时候你我的的确确没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去坐大汗这个位子。依我看，你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些。”多尔衮看着多铎突然大笑出声的跑开了，多铎没有去追，他知道这是多尔衮承认事实前的征兆，他应该好好的发泄一下，等到发泄过后就会一切归于平静了。
皇太极在看到多尔衮抱住钰儿之后便无力的把御书房的门关了起来，回到了里屋痛苦的躺在床上，独自回想着他和钰儿曾经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中泪水顺着眼角便流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看到后来御花园内发生的事情。直到了掌灯时分，钰儿也不见皇太极回来东跨院，便去了正房找姑姑正好西院的福晋们也都在那，大家说了会儿话，天已经大黑了可是都没有见到皇太极的人。钰儿很纳闷便来到了御书房，将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御书房里没有掌灯。这可急坏了钰儿，皇太极没到自己那里，也不再正房、御书房又黑了灯，刚刚西院的福晋们都和自己在一起就更不可能在她们那里了，这大晚上的天都这么黑了，他能去哪呢？钰儿心里直泛着嘀咕，带着苏茉尔一路顺着几个他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看见人，钰儿只好又回到御书房那里，想进去看看并在那等他，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了御书房的当值奴才，钰儿叫住他问道：“大汗可在御书房？”
“回侧福晋，奴才是过去为大汗掌灯的，但是奇怪的是今天大汗并不在御书房，奴才便没掌灯就出来了。”那人恭恭敬敬的回道。
“哦，你下去吧！”钰儿听了更加的着急了，紧走了几步来到御书房，让苏茉尔掌了灯，然后道：“苏茉尔，你先下去带着几个奴才到宫门口问问看大汗今天可曾出宫了？怎么等到现在都不见人呢？”
“是，奴婢这就去。”苏茉尔说完就赶紧下去了。
苏茉尔出去后，钰儿无力的跌坐在椅子里，一只素手撑着额头，轻叹了口气。再一次的从记忆里搜索着皇太极可能去的地方，想着想着钰儿忽然记起有一个地方大家都没注意到，跟着她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飞快的来到里屋打开了屋门，双眼泛着期待的光芒直直的盯向屋内的床上，果然，在哪里躺着一人，钰儿欣喜过狂的奔至床前。当看到皇太极那疲惫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悲伤、眼角处尚有泪水划过的痕迹时，钰儿的心无法抑制的抽搐了很久，本想叫醒皇太极的，但是看到他难得的睡得这么踏实，钰儿不忍心吵醒他了，就拿起旁边的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自己就坐在了他的床边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很久，钰儿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皇太极兀自的醒来了，他揉了揉额头，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人坐在他的身侧，于是猛地睁开眼睛突地就坐了起来。钰儿被他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睡意瞬间尽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说道：“大汗，您醒了。”皇太极看着钰儿心中五味俱全，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于她。钰儿没有察觉皇太极的不对劲，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道：“你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而且还睡的那么熟？害得我晚上等不到人，找得很辛苦，还以为你出宫去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呢？”说到这里钰儿仍旧有些担心的抽泣了起来。
皇太极看着扑倒在他怀里的钰儿，边抽泣边说着，想到她找自己找的很辛苦，再看看她那一脸的担忧，心里又不知不觉的感到了一丝丝的暖意，双手顺势搂紧了钰儿说道：“傻丫头，我这么大的个人了，难不成还会走丢了吗？”
钰儿听了他的话也自他的怀里笑开了：“依我看那也未必，万一外面那些个鲜艳动人的野花把您给迷住了，那还真保不齐您不会走错了门呢！”钰儿略带着醋意的取笑道。
“哈哈，嗯，你说的有理，赶明儿我还真想去试试，看看那外面的女人到底有多好？居然能让我们满蒙第一美女也打翻了醋坛子！”皇太极同样笑着打趣着钰儿。
“哼，你敢！”钰儿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气嘟嘟的说道。
就这样二人在暗黑的书房内屋里嬉笑了一阵子，皇太极搂紧了钰儿而钰儿同样的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而此时所有的不愉快和所有的烦恼都已经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了，再多的顾虑再多的害怕担忧似乎也都不在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情此景中那难得的温存与宁静，幸福与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