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月“嗯”了一声,在易子饮身旁轻盈坐下道:“子饮,方才大夫来看过,说望玉胎位端正,约莫下个月便要生啦!”易子饮眉头一挑,笑道:“真的?那可太好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韩晓月叹了口气道:“可怜望玉妹妹,年纪轻轻就失去丈夫,从今往后孤苦一人。”易子饮神色一黯,叹道:“若不是因为我,戒偷也不会死。”韩晓月摇头道:“望玉妹妹都没怪你,你何苦为难自己?”易子饮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过了半晌,他才笑道:“你说得对,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想这事作甚?”韩晓月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期期艾艾道:“子饮……你还要回草原去么?”易子饮闻言一怔,摇头道:“我也不知。”韩晓月美目光华一闪,握住易子饮手掌道:“若是你不嫌弃……今后便让我陪着你罢!爹爹妈妈那里也十分希望你回天青山去……”
易子饮张口欲言道:“我……”正这时,忽然一人远远寻来,她口中唤道:“易公子!易公子!”易子饮一怔,奇道:“熏玫姐,为何如此惊慌?”熏玫气喘嘘嘘走来道:“家中来了访客,指名道姓要找你!”
易子饮奇道:“谁来找我?”熏玫摇头道:“那人不说,只留了两个字。”易子饮问道:“什么字?”熏玫道:“补天。”
怯琅山,白天歌别院。
易子饮匆匆赶回,见伶舟羽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他瞧见易子饮立时跟上来道:“你可回来了。”易子饮问道:“补天的人呢?”伶舟羽道:“还在会客室中。”易子饮沉着脸问道:“他来作甚?”伶舟羽摇头道:“他不肯讲,留话说来此并无恶意,只想见你一面。”
易子饮眉头一皱,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便进去见他。”伶舟羽赶忙将易子饮拦下道:“急什么?方才我已发信给你爹爹,等他赶来再去见他,万一动上手咱们也有备无患。”
易子饮思索半晌,摇头道:“不行,谁知他来究竟有何居心?早一点见到他,就多一分防备。”伶舟羽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同你一起进去!”易子饮点点头道:“现在便去罢!”
二人来到门前,对视一番,推门进入。只见一个青衣少年坐在侧席,约莫十七八岁,眉目含笑,甚是亲切。他瞧见二人,眼神一亮笑道:“伶舟公子方才见过,那这位想必就是易子饮易大侠了罢!”易子饮黑着脸冷道:“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奉首领之命,特来为易大侠献上三件礼物!”易子饮闻言一怔,奇道:“什么礼物?”那少年笑而不语,从包袱中摸出两个盒子,摆到易子饮面前道:“这是其中两件,请易大侠过目。”
易子饮伸手接过,正要打开。伶舟羽忽然按住他的手道:“小心!”易子饮一怔,那少年却笑道:“在下并无恶意,易大侠尽管放心就是。”易子饮与伶舟羽对视一眼,二人出手极快,电光火石般将第一个盒子打开。谁知盒子并无预想那般飞出暗器。
二人面面相觑,将眼睛凑上,一见之下登时大惊道:“苏沐剑!”那少年笑道:“正是!咱们这一份大礼,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叛徒苏沐剑!”此时众人虽已知道苏沐剑那些丑事,但易子饮到底与他相交一场,望着他的头颅忍不住长叹一声道:“他怎么死的?”
少年笑道:“被首领一剑割喉,半点痛苦也无。”易子饮点点头,又开打第二个盒子。“湛言!”他惊道。少年笑了笑道:“听闻此人是天青叛徒,首领特意将他杀了,叫我为易大侠送上薄礼。”易子饮心中惊骇,那日从恶战起到结束,本该与明悟在一起的湛言却始终未能露面。
却不料今日竟已被人装在了这小小的盒子当中,想起湛言父女的遭遇,易子饮不由得心头凄凄。少年见他久未回话,温和笑道:“这两份礼物易大侠可满意么?”
易子饮回过神来,冷笑道:“你有什么不妨直说。”少年摇头道:“易大侠误会了,我不过是给易大侠送礼物而来。”易子饮冷冷道:“那第三件礼物又是什么?”少年微微一笑,缓缓从包袱中抽出一柄长剑。
“吼!”易子饮大怒,眨眼间昆吾已出鞘。剑光霍霍,向着那少年喉头刺去。那少年好似没看到一般,动也不动,面上笑容平和。易子饮这一剑刺到他喉咙边,却再也刺不下去。他大怒道:“你究竟是谁?你们将玉若怎么了?”
那少年手中长剑沉如秋水,青光烁烁,正是陆智绝佩剑——青杏剑。
少年微微一笑道:“易大侠为何要生气?小人不过奉命来为大侠送礼,不知易大侠是否愿接下这第三件礼物?”易子饮眼中闪着寒芒,怒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少年摇头道:“首领高深莫测,怎么是我们这等下人能够忖度?”
他说到这,笑了笑。陡然转过话锋道:“只不过首领曾交代过,若是易施主想要见到宁姑娘的话,便来补天总坛见她罢!”易子饮一听,登时叫道:“好!……”他话没说完,猛地被伶舟羽捂住道:“别轻举妄动!”
易子饮听他这么说了,才缓缓收敛住怒火。伶舟羽冷眼看了看那少年道:“你将地址留下,改日我与子饮一定登门拜会!”
那少年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放在桌面。朝着二人鞠了一躬道:“既然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说着,他身形一转,已飘然远去。
易子饮黑着脸,怔怔瞧着那柄长剑发呆。碎金也似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入,不偏不倚打在方才那少年留下的宣纸上,宣纸上两个楷体大字古朴苍劲,力透纸背,赫然写着: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