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问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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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天道尽藏

向东五千里,云岚之海。

易子饮一行五人并肩而立,瞧着远方云蒸霞蔚,烟雾缭绕,几如仙境。片鳞似得阳光映照在空中,五彩缤纷如梦如幻。伶舟羽叹了口气道:“此去向上便是大荒山了。”易子饮瞧了杨妙妙几人一眼道:“走罢!”

众人齐齐点头,正要扶摇直上,忽听一个女子远远叫道:“且慢!”易子饮闻言大惊道:“晓月?”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遥遥而来,体态曼妙除了韩晓月还能是谁?易子饮不待她飞到身前,已大怒道:“你来着作甚?还不快回去?”

谁料韩晓月却摇头道:“我决意与你们共生死!”易子饮怒道:“别胡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乖乖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便是!”韩晓月却一反常态坚持己见道:“难不成你要我就此回去,然后永远也瞧不见你么?”

易子饮一怔,道:“你怎么会瞧不见我……”韩晓月直勾勾的盯着易子饮的眼睛道:“怎么不会?就算你胜了,就会来见我么?”易子饮登时默然,韩晓月冷笑一声道:“这些日子,我总算是想的明白。我争不过宁姑娘,我也心甘情愿就此放弃,但我今日非来不可,就算是见你最后一面……”

易子饮张口欲言,却被伶舟羽拍在了肩头道:“子饮……你若真是赶走韩姑娘,只怕才是真的残忍……”易子饮一怔,垂头不言。韩晓月向伶舟羽抱以感激的眼神,伶舟羽微微一笑,听韩晓月又道:“今日我来,便是将我当作天青弟子,世上将降浩劫,我身份正道之人,绝不能坐视不管!你若执意不带我同去,我便独自一人杀上大荒山!”

易子饮听了,知道无可挽回,只好长叹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绝不可与我离开半步!”韩晓月一怔,霎时间展颜而笑,如百花齐放,她笑道:“这是自然。”易子饮叹了口气道:“咱们走罢!”

众人对视一眼,默默拉住彼此手掌,伶舟羽神色肃然,叫道:“起!”霎时间,六人化作鸿芒,冲入天际。

几人凝神应对,临行前杨妙妙的话回响在耳边:“云岚海上方即是大荒山,但这二者相隔甚远,咱们若想顺利抵达,就必须穿过万雷劫阵。相传万雷劫阵之中时不时会落下九霄天雷,天雷之下,人畜无生八方俱灭。若是咱们运气十足,遇不到天雷,那就可以顺利通过。但若是不幸撞上九霄天雷,那咱们就得将修为融合一处,共同抵御。”

众人一路向上疾飞,穿破重重云层,仍不能窥见天际。忽而,云层一淡,向四方散去,露出无边阴霾天空。杨妙妙眼皮一跳,高声叫道:“小心了,前方就是万雷劫阵!”众人心头一凛,飞的速度更快几分,希望赶在九霄天雷之前,跨过这道鸿沟。蓦地,他们眼前一黑,已扎入劫阵之中。

伶舟羽叫道:“大家加把劲!尽早飞出这里!”众人虽不言,但心齐一处,直直朝着上空飞去。“轰隆!”霎时间,那无边无际的阴霾之中,透出点点亮光,如一条巨龙,盘旋在深处之中。杨妙妙面色一变,大叫道:“不好!是九霄天雷!大伙小心了!”

“轰!”她话音未落,天雷已倾泻而下。众人屏息静气,将全身修为集中在一处,化作一面无形的真元之墙。“嘭!”天雷与真元撞在一起,飞溅起无数火花。众人只觉四肢百骸无不剧痛,伴随着阵阵麻痒,端的是难受至极。

韩晓月修为较弱,抵抗力自然也要差上一些。忽然,她闷哼一声,就要跌落天空。好在易子饮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抱住,紧张问道:“你没事罢!”韩晓月被厉雷这么一激,有些昏昏沉沉,朦胧中瞧见心上人急切的容颜,不由得心神一荡,反手就将易子饮脖颈揽住。

此时天雷一波接一波落下,易子饮分心抵御,再没力气说话,见韩晓月抱住自己,全当是她出声回应。当下,易子饮便运足全力,与其他五人逆流而上,向着大荒山飞去。正当他们要冲破雷云之时,易子饮忽然感觉耳唇一热,他向下瞧去,谁料到韩晓月竟然在朦朦胧胧之间,不由自己的吻上了他。

易子饮这一见之下非同小可,登时浑身气息逆转,他只觉眼前一黑,就要携着韩晓月跌下天空。正这时,忽然一只手穿破厉雷,将他拿住,听那人哼哼唧唧道:“你这臭小子,再不注意些,小心连我们也连累了!”易子饮登时醒悟,赶忙调整浑身气数,随着众人一举冲破万雷劫阵。

劫阵之上,却是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下连半片云朵也无,瞧着的众人心旷神怡。韩晓月这时也逐渐清醒,想起方才所做之事,登时“呀”的一声,跳出易子饮怀抱。二人均是浑身臊热,韩晓月偷偷向易子饮望去,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不由得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害羞。易子饮正害臊之际,忽然瞧见武陵修的手臂,他登时大惊道:“武前辈,你的手什么了?”

武陵修哼了一声道:“鬼叫什么?不就是受了点伤?”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向武陵修右手瞧去,只见他小臂至手掌皮开肉绽一片焦黑。杨妙妙立时心疼叫道:“老头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武陵修哼哼两声,却是不言。易子饮知武陵修这伤必是方才救自己所致,不由得心中好是歉疚。

他抱拳道:“多谢武前辈方才相救!”武陵修哼哼道:“你知道就好。”杨妙妙心中心疼,絮絮叨叨说了武陵修半天,但武陵修自觉救人,不由得心中甚是得意,对杨妙妙爱理不理。正这时,忽听伶舟羽叫道:“你们快看!”

众人闻言一怔,朝着远方看去,只见一座高山映入眼帘,山顶之上,是重重五彩云朵,正汇聚成一个巨大漩涡,缓缓涌动。杨妙妙沉声道:“这就是大荒山了!看样子尹千行就要发动补天了!”

易子饮闻言一震,叫道:“那咱们现在就赶去罢!”众人点头,齐齐飞向大荒山山顶。

飞不多时,就已抵达。尹千行一身金甲金衣,如天神降世,看着几人目光寒冷逼人道:“你们几人,到底是不耐烦来送死了!”众人不言,却见尹千行脚下横七竖八的躺了约莫三十来具尸首,杨妙妙叫道:“尹小子,你杀这些人作甚?”

尹千行哂笑一声,缓缓张开手掌,却见他手中漂浮着一个七彩光球,他轻轻笑道:“这些人若是不死,我去哪寻找那么多生命本源来重塑寰儿?”杨妙妙气的手足冰冷指着尹千行道:“你疯了!”

尹千行哈哈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是疯了!”离儿这时上前道:“爹爹!你快住手罢!”尹千行冷笑一声道:“你这做儿子的不来帮助老爹,反而要偏颇别人么?”离儿咬了咬牙道:“爹爹!你现在做的全是伤天害理之事,你再这么下去,就要遭天谴的!”

尹千行哈哈大笑,身上金甲金衣随风鼓动,他缓缓笑罢,叹道:“天谴?天谴?我就是天!我又怎么谴责自己?”离儿听完,只觉得言语一塞,绝望与冰冷之意汇聚在一处,他张开嘴呢喃了几句,却未能发出声来。

尹千行不再理他,目光扫视过众人,微微笑道:“既然大伙来了,那我就看在过往交情的面子上,让你们观看我复活妻子的过程,如何?”易子饮面色一变,怒道:“你休想!”尹千行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们是要以卵击石抗争到底了?”

伶舟羽冷笑道:“谁是卵谁是石还犹未可知!”

尹千行冷笑,微风吹过,杀气纵横,大战一触即发!

六人不动,尹千行不动。六人面色肃然,鬓角冷汗涔涔,贴着面颊滴滴淌下。尹千行好整以暇,嘴角含笑。

“嗒!”韩晓月不小心踢到了脚旁一块石子。“轰隆!”霎时间,真气凛冽,如滔滔浪潮,将大地片片撕裂,咆哮着,奔腾着,怒吼着冲向尹千行。

他大笑,笑声已盖过天底下一切声响。刹那,不过刹那。七彩流光,闪烁着绝顶神威,气旋如有实质,天崩地裂般席卷大地。韩晓月大口喷血,已跌出人群。易子饮眉头一皱,来不及伸手去扶,尹千行那滔天神功又攻至面门。

他大惊,他怒吼。一身修为化作涓涓细流,奔走在体内奇经八脉。易子饮深知,眼前唯有分离抵挡,才是唯一出路。“啊!”杨妙妙惨叫一声,如韩晓月一般,断线纸鸢似的飞出人群。武陵修大惊,叫道:“妙妙!”

话音未落,已听尹千行哈哈笑道:“有破绽!”劲风已至!武陵修双目圆睁,浑身上下鲜血狂飙,跌倒在地。

“啊!”易子饮怒吼,帝王听心术已然用出。尹千行只觉心头一跳,浑身修为竟被易子饮阻的一滞。他登时大怒,就好似被践踏了一般。“轰隆!”流光浮现,易子饮与伶舟羽齐齐跌倒,二人面如滴血,大口喘气,浑身上下的真元已统统用光。

韩晓月、杨妙妙二人早已昏厥,武陵修伤势极重,也不知他还活着与否。尹千行看着易子饮二人,哈哈笑道:“站不起来了么?”易子饮面色一变,就想挣扎起身,但可惜体内真元空空如也,他胳膊一软,就此瘫倒在地。伶舟羽赶忙将易子饮扶住叫道:“子饮!你没事罢!”

易子饮摇头,双目紧紧盯着尹千行不语。尹千行大笑,笑声远远送去,将天上云彩搅得天翻地覆。半晌,他才止住笑声,叹道:“好啦,时间到啦!我就发发善心,叫你们看一场宏大的演出罢!”

易子饮面色大变,叫道:“等等……”尹千行理也不理,大袖一挥,金甲之下,纪元盘缓缓漂浮,散发出点点金芒,金芒悄悄融入空中,拉出流光溢彩的尾巴。尹千行冷笑不语,单手托住纪元盘,口中喝道:“去!”

霎时间,纪元盘放大数周,飞入无边天穹之上。“轰隆!”“轰隆!”接连的天雷炸落,将大荒山以外的地方全部燃成灰烬,无边的厉火之上,纪元盘悠悠落下,在那之中赫然摆放着一块石块,绽放着五彩光华,耀眼夺目。

易子饮形神巨震,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巨大的缺口,隐约能瞧见火焰与闪电汇聚成一个极大的漩涡。易子饮惊叫道:“你疯了!这样下去天下就完了!”尹千行哈哈笑道:“天下存亡与我何干?”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方盒,缓缓打开。尹千行从中拿出一束发梢,低低笑道:“我只要有寰儿就够了……”

尹千行拿住神石,真元一转,那神石立即化为泥浆。他微微笑着,眼中全是痴念,手指上下翻飞,处处小心在意,就似揉捏着一件工艺品。转眼间,那件工艺品已成人形,尹千行取过那束发梢,混入其中。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些从别人身上夺来的生命本源也缓缓注入那个泥人之中。

易子饮面色大变,瞧着天空中那越来越巨大的漩涡,一声声来自天外的咆哮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穿。伶舟羽干笑道:“看来咱们是彻底输啦!”易子饮不语,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明悟道:“若想领悟天道,就得斩断情丝……”

“玉若……”易子饮痴痴念着,那个爱他至深的女子。“我若死了……也不知玉若会不会为我难过?”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似乎要把那个女子的容颜印在心坎之中。

“成了!成了!”尹千行大笑,七彩流光之中,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她望向尹千行,眼中尽是温柔。

天上的阴霾,越来越低,几乎要将大荒山压垮。易子饮再不多想,从怀中取出‘断情散’,一饮而尽。他饮下的,可是自己的心碎?

“轰!”狱目山上曾感受过的天道再次袭来,但这次,他却是从未有过的镇静。他还记得,那个与他白首之誓的女子,一切都记得,都历历在目。只可惜,心脏似乎再也不会跳动,哪怕昨日再多的感情,今日也掀不起丝毫波澜。

天道无亲!天道无情!

尹千行正陶醉在爱情之中,忽然一股浩然正气蓬勃而来,几乎将他吹倒。他大惊,扭头去瞧。却见易子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中昆吾不住的颤抖,似乎在欢愉的鸣叫着。尹千行惊道:“你……”

易子饮古井不波,手腕一转,昆吾携着劲风向尹千行扑面而至。尹千行识得厉害,向一旁闪去,但闻“轰隆”一声,他身后一座高山已被易子饮劈成两半。

“怎么可能?”尹千行惊骇道:“你……你领悟了天道?”易子饮不语,凝视着尹千行。尹千行觉得浑身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压力所制,自己竟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逃离。“我也是天道者!就算你领悟了天道,我也要杀了你!”尹千行怒喝。

易子饮不语,化作一道青芒,霎时间穿过了尹千行的身体。尹千行双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盯着易子饮,在他腰间,赫然有一道巨大创口,正不住的滴血。“啊!”他怒吼,整个人化作阎罗,朝着易子饮扑去。

易子饮凝神对敌,和尹千行化作两道光彩,由地上到天空,再由地上到天空……也不知交手了几百几千个回合。无边的厉火,燃烧的更旺。二人便在这火海中奋力相搏,远山已统统被他们摧毁。

“啊!”尹千行怒喝,和易子饮终于碰撞在了一起。这一场仙人之争,总算是迎来了终结。

光华尽散,尹千行单膝着地,一身金甲破烂不堪,易子饮浮在半空,手中昆吾沉如秋水,闪着令人生寒的光芒。

“哈哈哈哈!”尹千行狂笑:“这就是道童的能力么?我竟然不如你……”忽而,他话锋一转道:“只可惜……只可惜……”说着,他步履蹒跚的向着那个女子走去:“寰儿已经活了!我再无追求!”

易子饮面无表情道:“就算是活了,我也有法子叫她变回去!”尹千行一惊,怒吼道:“你休想!”说着,他快步几步,跑到那女子身旁,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易子饮不语,一步一步走向他。此时的尹千行,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我……我拖住他……寰儿!你快逃!”尹千行在那女子耳畔说着,“嗤!”一身轻响,尹千行难以置信的盯着怀中那女子:“寰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从一开始都未说过一句话的女子终于发话:“行哥……咱们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啦!”尹千行双目圆睁,一把推开那女子,瞧着胸口的血洞道:“不对!不对!你不是我的寰儿!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厮守到老!”那女子凄苦的望着他,默然流泪。

尹千行狂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再做一个就好!直到做出我的寰儿……”易子饮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叫你得逞么?”

尹千行面色一变,正此时,韩晓月悠悠转醒,她瞧着易子饮不由得喜道:“子饮!”易子饮眉头倏的一跳,尹千行已扑了上来,他一把擎住韩晓月的喉咙道:“退后!你若不退!我可要杀了她了!”

易子饮眼神冰冷,却一言不发,正如五年前一般,狱目山的往事再一次重现。

谁想却听韩晓月叫道:“子饮!别管我!杀了这个恶贼!”尹千行大怒,一把捂住韩晓月的嘴巴道:“闭嘴!你不想活了么?”

“轰隆!”天空上的灭世神雷已成,它盘旋着,咆哮者,就要毁灭掉这个世界。

“退后!”尹千行大叫,他知道,只要制住了这个女子,易子饮就绝不敢动手。忽然,青光一闪,一柄古剑,已穿透尹千行的心脏。尹千行盯着眼前那人,却发现那人也正盯着他。“天道无情。”那人低低道。

尹千行再不能言,浑身的真元就如河堤崩溃一般,四散奔腾,转眼间他身子涨大数圈,大吼一声,炸散于无形之中。

“子饮!你在做什么?”伶舟羽大惊。易子饮望了伶舟羽一眼,看着脚下已经气绝的韩晓月,他缓缓取过纪元盘。那纪元盘被他一拿,就好似有了生命力一般,散发出强烈金芒,韩晓月被那金芒一照,心口的伤势迅速愈合,她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子饮……我没死么?”她瞧着身前那个男子。

“你好自为之……”那男子缓缓说道,语气却是化不开的寒冰。韩晓月面色一变,易子饮已走到那女子身前。那女子微笑道:“能见他一面……我已知足啦!”

易子饮眼部肌肉微微颤抖,却没表现出丝毫情感。他大袖一摆,那女子立时气绝,真气铺过,女子便还原成方才那块五彩神石。

“来不及了!雷劫就要降世了!易公子,咱们快逃罢!”杨妙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武陵修。

易子饮摇摇头道:“天道无私,天道无情。杨前辈可知最后一句是什么么?”杨妙妙一怔,却听易子饮道:“天道无我。”

众人面色大变,他已化作光芒,执着五彩神石跃入天际!

天道无我!易子饮决意以身殉道,已一人之力,硬捍灭世雷劫,独自补天!

“不!”韩晓月凄然大叫,却止不住易子饮去的势头!

“轰!”雷劫天降,电光之下,一时天地变色。

两道光芒相撞,放出耀眼强光,将众人全部吞噬其中,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无论是众人的喊叫声,还是韩晓月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天下河山,怒峰峦叠,大江东去,白浪涛涛。

六年时光转眼既过,天下歌舞升平再无战乱。

“呯呯呯!”有人叩门,听到声响,屋内一个美妇懒洋洋的叫了声道:“谁呀?”那人闷声道:“是我……”那美妇眼皮也不抬,指使身旁的小女孩道:“慕艾,去给伶舟叔叔开门!”那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无比可爱,她奶声奶气的道了声:“是。”就蹦蹦跳跳朝着屋门走去。

谁想,另一间屋子忽然走出一名女子,那女子面赛桃花,娇嗔道:“宁姐姐,你又懒散了。”美妇道:“天太热,懒得动弹哩。”那女子白她一眼,抱起小女孩将房门打开。门外,一个儒生打扮之人笑的灿烂。

他右手牵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男孩黑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直直盯着那女子手中的小女孩道:“慕艾,你羞不羞,又要韩姨娘抱着?”

那小女孩皱了皱鼻子道:“你管不着!”男孩面色一红,作势要打。儒生赶忙将他拦住怒道:“敕儿!爹爹教过你多少次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男孩被父亲一训,登时满面通红的低下头去。儒生见他听话,颇觉满意,忍不住冲那女子笑道:“韩姑娘,我方才路过城北王家,顺手买了两只酱鸡,特地给你们送过来啦!”

那女子一听,赶忙接过笑道:“这可太麻烦你啦,伶舟大哥。”儒生叹了口气道:“这算什么麻烦?自从子饮不在了……”

那女子赶忙摆了摆手道:“过去之事,便让他过去罢!”儒生黯然片刻,这才笑道:“你说的是!”

那女子东张西望一圈,奇道:“卓大嫂呢?”儒生笑道:“白大哥喜得贵子,自己不会伺候,正抓耳挠腮的满处乱跑,聘婷天生好管闲事,这不就自告奋勇去了。”

那女子点点头道:“难怪了。”儒生哈哈一笑道:“可笑白大哥三位妻子同月怀孕,这几日可有他忙的了。”那女子想起那人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样子,大感有趣,当即抿嘴窃笑。

正这时,方才在屋中闭目养神的美妇却迎了出来。那女子一怔,奇道:“宁姐姐,你要去哪?”那美妇对她看也不看,径自道:“我出去走走……”那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转而笑道:“好啦!那你可要注意身子。”那美妇点点头,独自出去了。

儒生看着,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道:“宁姑娘的心病还没好么?”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恐怕这辈子是好不了啦!”儒生长叹不语,怔怔的盯着天空。

却说那美妇外出胡乱走了一阵,不知不觉已来到镇上市集。此时,正好迎面撞上两个妇人。那两个妇人一见美妇,登时笑道:“呦!这不是谷夫人么?”

那美妇一怔,奇道:“你们做什么去了?”那二人之中一个身材较胖的人笑道:“我们去市集选些饰物。”美妇点点头,就欲离开。那胖妇人将她拉住,好心道:“谷夫人啊,我劝你别往前去了!”

美妇一怔,奇道:“为何?”

胖妇人道:“听说咱们镇上来了个疯子!”美妇奇道:“什么疯子?”胖妇人撇了撇嘴道:“我怎的知道?就是疯疯癫癫的,腰上还别了一把长剑,看起来怪吓人的。”

谁想美妇浑然不放在心上,点点头道:“知道了。”说着,她足下一点,已飘然远去。胖妇人瞧着美妇背影,不由得说道:“这谷家妹子也有些不正常哩。”

“我不知我从何而来……我只记得,那一夜,我忽然在云岚之海转醒,手边有一把古剑。我的脑海中,还隐隐留有龙吟之声……我也不知我要去哪,这六年里,我四处流浪。受过白眼,也受过爱戴。我更不知道我叫什么姓什么……我……我似乎什么也记不得了……”

“可是……这几年的流浪,让我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在我生命当中,似乎有一个极重要的人,叫做玉……是了,叫做玉若……我……我想找到她!”

“于是,我跋山涉水,走遍了无数地方,只为了见她一面。今日,我来到这所小镇,我能见到她么……”

人群之中,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东张西望,眼中透着迷茫。他穿过人群,不少人都对他避而远之。“玉若……”他口中低低念着。

美妇被那胖妇人一说,已没了逛市集的兴致,她意兴阑珊,索性到河边枯坐,看着流淌的小溪,忍不住念道:“梦千年夜夜思君,醉百次回回有卿。”痴念着,透过溪水,忽然瞧见对岸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他面上黑灰,瞧不清楚容貌。美妇撇了撇嘴,又将甄首低下。

可就此时,那汉子腰间长剑,却吸引住了她的目光。“昆吾……”那美妇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蓦地,她发疯了一般跳了小溪,向着对岸游去。

路人见了,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可美妇视而不见,她越游越快,拼了命的要赶到对岸。终于,她到了岸上,但人潮汹涌,哪还有那个邋遢汉子的身影?

“子饮……”那美妇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究竟在哪?为何要抛下我孤苦一人?”

“这位姑娘……你可认识玉若么?”在美妇身后,一个人低低问道。

(全书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