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灵异恋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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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随着残笙的消失四周的一切也在分崩离析,像一层剥落的墙皮,扭曲的空间渐渐剥落,从剥落的缺口连接到现实。

华玉盏在护士站找到另一个警员,和两个护士一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他只是蹲下身来看了一眼,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有着细微的震动,像是两块拼插积木正在严丝缝合地往一起插合。

他站起身看着走廊尽头的一团漆黑,有人正从那一团浓腻的黑暗里走出来,一身和自己相似的黑色修身衬衣,一样的细长眉眼精致如雕,不同的只是长发垂落,随着脚步微动。

他此时肩上扛着一个人,胳膊里还单手夹着一个,两个人的重量都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脚步。

两人的视线相接,华玉盏突然一抬手,桌上花瓶里的水变成细长的薄刃缠绕在他指间,向骨妖袭击过去。

骨妖带着两个人轻巧地向后一跃避过水刃,落地时半蹲在地上放下了牧文心,却似乎并没有打算放下桑宁。

华玉盏声音清冽,冷冷地说:“放下桑宁。”

他们两人衣着与品位的相似并不算是巧合,但是这种相似显然让华玉盏有点给他不爽。尤其这个家伙的心思显然也在桑宁身上连他自己都不会去碰一根指头的桑宁,这个冒牌货凭什么惦记?

面对华玉盏,骨妖倒是多了几分从容。

曾经,他在古墓里千年成形,在那封闭的黑暗里他的意识是执着却又混沌的,他有着蛟妖玉盏为水鬼月见付出一根骨头的记忆,却也许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自己究竟是谁直到遇见了本尊。

所以刚见到华玉盏的时候,他不是不震惊不茫然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站在桑宁或者月见身边的人,竟然只是一个赝品。

但那只是曾经罢了。

现在的他就算离开古墓的时间尚短,也毕竟不是一片混沌的时候了。跟外界接触的越多他的头脑也越清晰丰富,此时面对华玉盏,却只是浅浅一笑,“这么突然的袭击过来,就不怕误伤了两个女孩吗?”

他一旦敛起了情绪从容起来,倒更有几分华玉盏的风范。

于是华玉盏更不爽了。

他活了这千百年从来都只会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但今天他敢说,眼前这个家伙绝对就是最厌恶没有之一。

“这里会伤的只有你一个!”

华玉盏突然近前,手中的水刃变细变长几乎将骨妖包围在其中,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避开桑宁,只不时划裂了骨妖的衣服,割断一丝长发,似乎只要稍微一动就会铺天盖地的袭击而来。

他被割断的长发还没有落地就消失不见,那是他连血肉都没有,只是一个骨魅的证明。

华玉盏站在他对面隔着水刃冷冷看着他,“如果你当时就那么走了我也不会为难你,你想要那具白骨也随你。凭你一块骨头能成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远远走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免得两看两相厌可是现在看起来,你出现的似乎有点太是时候。看来你跟这背后的人站在一起的了?”

他神色平平带着几分睨视,尾音里却带了一线凉凉的杀意就算是一根不招人喜欢的骨头,也不代表可以容着他吃里扒外。

水刃的包围突然收紧,骨妖周身的伤口骤然增多的同时脸色微微一变,抱着桑宁的手不自觉的收了收。即使知道华玉盏不会伤到桑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办法拉着她跟自己一起处在这样的危险里。

拿她当盾牌这种事,他更是想都不会去想。

“我知道了。”

眉头只是不易察觉的一蹙就松开,骨妖依旧神色平淡,“我把她交给你。”

他说完周围的水刃就渐渐退开,华玉盏看他一眼,手一抬,那些水刃就化成水珠落到地上。

骨妖没有走过去,只是又慢慢俯下身,把桑宁平放到地上。

他看一眼桑宁的脸,在地上的水渍突然又变成水刺向他刺来时,向后一跃,身影就又化在身后还没有完全合拢的空间的缝隙里。

华玉盏拧着眉毛看他消失的地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家伙正在迅速的成长,这样下去他迟早都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桑宁都想起来了

一千年前她和残笙,珍珠娃娃一起住在海底时的事,龙宫失窃残笙被派到岸上,她和娃娃追上岸时的事。

在千年前的锦绣斋遇到华助教时的事,还有后来遇到了人类女子颜姬和她的弟弟颜青,一心复仇的颜姬不惜与早已死去却用龙珠复活企图夺回皇位的前太子合作,残笙却只想杀掉前太子拿回龙珠复命

相爱的两人最终背道而驰,人妖殊途,他们至死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变成了怪物的残笙脑子里也许连颜姬的存在也不再记得,却在漫长的千年里始终没有再吃过一个人。

还有她在那时将第一次因为坚持不吃人而发狂溃散的残笙送回龙宫重塑,却被龙宫制作成了鱼骨妖的事。

玉盏为了救她离开龙宫,把自己的一根骨头给了她作为鱼骨妖的主骨,带她上岸去寻找龙骨的事。

那些曾经只在梦里才能够见到,一旦醒来就会被模糊了的往事变得清晰,她像是一个看戏的人,离得这么近,看得这么清,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自欺欺人的忘记。

是啊,她想起来了华玉龙是那璍,是他们那时找到的唯一一个在生的龙骨妖。一个无聊到想少吃几个人就干脆搬到桑园住了二十几年的老龙骨妖。

她在那时就绝望了吧。

所有的妖怪都以为鱼骨妖是残次品,是因为没有使用龙骨,才让它们不得不以吃人为生。

她以为只要找到龙骨就可以从这个可怕的命运里摆脱出来,然而真相却是连龙骨妖都同样是以吃人为生的。

这样可怕的生命在那时她就已经不想继续下去,她活着只是为了玉盏,为了嵌在自己身上的那根尾骨。

她跟骨妖之间,也许存在着某种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缘分。

胸口沉沉的,像是堵着喘不上气,桑宁觉得自己再不醒似乎就要这样被憋死,她很努力的睁开眼,顿时正面迎上华助教放大的脸阴云密布着,在黑暗中悬在她上方,正死沉沉地盯着她。

……她好像更不敢呼吸了……

桑宁仰面躺在床上,眼珠子战战兢兢地看看左右她人已经回到了病房里,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灯光透进来。华助教两手撑在她枕边,就这么压迫感十足的在她上方盯着她,也不知盯了多久……

“华,助教……”

在他圈出的这一方小空间里,桑宁连呼吸都困难,脑子里迅速在思考着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

她是怎么回来的?难道华助教见过骨妖了??

她脑子里还在转着,华助教突然嘁一声,直起身退开,像是等了很久的话还是放弃了,背对着桑宁揉了揉额头。

桑宁小心地坐起来,看一眼旁边空空的病床,有些担心的问:“华助教,牧文心呢?”

“她在隔壁。”华玉盏转回来,脸色依然沉沉的,“你倒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桑宁立刻又不敢吭声了,等着华助教说下去

“袭击你的怪物呢?”

桑宁愣了愣,木然的回答着:“走了大概,不会再来了。”她说这句话时的声音空空的,胸腔里几乎都要发出回音来。只是努力镇定着,面上漠然一片,华助教应该不会听出什么来……

华玉盏微眯起眼睛慢慢走回床边,抬起她的下巴,冷冽的气息在没有开灯的放家里顿时又压迫包围而来,“所以你就完全不打算告诉我它的来历?”

桑宁觉得自己应该辩解点什么的,她可以说她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从此,对华助教不止是隐瞒,还要欺骗?

她嘴唇动了动却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自己在华助教眼里看到的是什么,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只是在等着她自己开口。

他还是没等到桑宁说出实话,慢慢放开她收回自己的手。

下巴上失去了强制的力量,桑宁觉得自己连抬头看他表情的勇气都没有。却听到他低沉下来的声音不知带着叹息还是失望,出奇平静的问:“那怪物是鱼骨妖?”

桑宁听到这一句,脑袋里像是一片白光小小的炸开了,炸得脑袋里短暂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

他知道了。

华玉盏叹口气别开头,其实他想问的还要更确切,他是想问她是不是“那个”鱼骨妖,只是想来想去没有想起“那个”鱼骨妖的名字。

一千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么久的事。何况他从来就没有上心过。可是看桑宁两眼放空手指缠着被单的样子,也知道不用多问了。

“你就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你在桑园里想起的所谓‘一点点’过去,不是桑家的那些事吗?你是几时想起其他事的?”他的声音轻柔下来,从自己监听桑宁手机时听到的那些和眼前联系起来,也知道那个鱼骨妖大概是真的“走了”,想必桑宁心里也不好受。

桑宁微默,嗫嚅地说:“在下水道被袭击之后,就想起来了……”

想起来多少她不说,华玉盏也不打算问,问了只怕她也不会老实讲。

他只是把声音放得更轻了,生怕吓着她似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一轻柔,桑宁反而没招了,闷闷着,乖驯却又忐忑,低着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因为……我害怕。”

“怕?怕什么?”华玉盏像对着一个害怕受到惊吓的小孩子,尽所能的温柔着。半晌之后终于听到桑宁的回答

“我怕,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我却还是桑宁。你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