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奢华的客厅里,桑宁隔着一张包着雕花金边的白理石茶几端端坐在黑衣人正对面,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句“里面没穿”她的视线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落,根本无法直视那身黑风衣好吗。
“鄙人是天道署的天师,宫本。”
他自我介绍着,桑宁下意识问了一句:“日本人?”
宫本面无表情地解释:“姓宫,叫本,宫本。”
看起来他倒是常常被误会已经习以为常不怎么在意,继续说:“天道署已经初步了解了你的情况并登记在案,所以从今往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说着他推过来一张名片,桑宁犹豫着要不要去拿起来,站在她身后的华玉盏已经挑眉说:“她只是个人类,我是请你们来解决她身上的蛇魅,没有必要登记吧?”
从三个人落座之后华玉盏就没有继续坐着,而是以监护人似的姿态站在桑宁身后,不得不说这也的确让桑宁安心不少。从他的话里桑宁不时能够感觉到跟天道署打上交道对自己的人生恐怕从此有不小的影响。
宫本一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是不吝啬于说明“在来之前我已经对桑小姐的背景做过简单调查,恐怕以她的出身,确实有备案的必要。”
“我的背景?”
桑宁很疑惑,就算她是月见的转生,可她都已经是个普通人类了,何况这么短时间内的一个简单调查也不可能查到“转生”这种事情吧?
“看起来桑小姐还不知道,你所出生的桑家自古就有‘阴女’一说,据天道署的调查资料推测那似乎是由于桑园所压抑的庞大阴气凝结的一种表现,所以阴女多为不祥的象征并且可能隐藏着不可控的负面力量。虽然近几百年来桑园销声匿迹,桑家也已经没有了有关阴女引起异象的记录,但既然你是两世的阴女,还是要以防万一。”
桑宁一脸愕然,两世的阴女又是什么意思?
她看不见身后的华玉盏于是只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坐在身边的华玉龙,而华玉盏却也拧着眉头向他看过去
华玉龙好无辜,立刻表明清白:“不是我把桑宁的信息透露给天道署的!”
华玉盏显然不怎么相信,如果不是他透露,天道署怎么会知道桑宁是阴女转生?
宫本这时候开口拯救了华玉龙:“天道署收集的文献资料中有一份千年前一位周天师的手记,我调查时刚好搜索到有关阴女转生的记录桑家的阴女即便转生也只能出生在桑家,并且是与生前同样的时辰,连八字也必须相应。即是说转生之后依然还是桑家的阴女。而根据他曾经转生过一位阴女的记录推算来看,应该正是桑小姐。”
华玉龙的清白得以证实顿时松了一口气,华玉盏却挑眉周天师。丫都死了一千年了还能给他们拖后腿!
只有桑宁淡淡垂着眼,手指不自觉地纠结在一起即是说她其实还是桑家的孩子,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小孩。
这样一来桑宁的身世在天道署算是彻底藏不住了。
华玉盏顿时更没好气,双手抱胸斜斜地靠在沙发后背上说:“既然都备案了,那就赶紧解决她身上的蛇魅当然还有背后下这条蛇魅的黑手,可不要敷衍了事。”
桑宁隐约明白了华玉盏的用意,他自己身为妖管会的“登记妖怪”不方便对人类下手,所以就干脆让妖管会的人自己来把桑主任揪出来。
如果这条蛇魅的确是桑主任做的手脚,总会有迹可循。
宫本略一点头,“这是当然的。同时我还有另一件事,觉得有必要顺便说一下。”他打开黑皮箱,从里面拿出一张调查资料,“我在调查桑宁的出生相关时,发现桑姓中还有另一个人被登记过,属于保密登记所以登记原因不明。奇怪的是除了出生相差二十三年这一点之外,两个人的生日和时辰是一模一样的。”
他将那张纸也从桌上推过去,上面是两个人的生辰对比,的确除了年份,甚至能够精确到医院记录的几点几分都是一模一样的。
桑宁看着那张调查资料,大概不得不感叹天道署的确是很强大的。在她已经被过继收养,连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出生身世的时候,他们已经调查到了她真实的出生地和出生证明。
宫本坐在她对面友情补充说:“虽然还没有具体证据,不过根据两个人出生地的情况来看,有亲缘关系的可能性很大。”然后一脸“大家友好合作坦诚相待”的正经神情看着桑宁。
这么周到这么有诚意真让桑宁惶恐,大概只要桑宁需要,他立刻就回去调查证实了。当然欠了这个人情,桑宁今后是要还的。
“呃,谢谢啊……不过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嗯?”
这回华玉盏和华玉龙都挺奇怪地看着她,连自己亲生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桑宁怎么会知道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亲戚?
因为保密登记的关系,宫本所能调查到的这个人已经被匿名了。
然而华玉盏站在桑宁身后看了一眼出生日期,慢慢心里也想到了什么。
在下水道被残笙袭击,又被骨妖救下来时,她曾经听到过一句对话。
我们可是亲人,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她不需要什么证据,她知道,这个人是桑正信。
宫本说,阴女转生也还是阴女。而华助教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桑宁看着那张匿名资料上的生辰,直觉觉得这并不是巧合。可桑正信是个男人,她一时想不到这其中会有什么玄机,但就是有些介意。
一个以阴女的时辰出生在桑家的男人?
很可惜,显然周天师手记的资料上,是没有相关信息的,妖管会也就不能提供更多了。
宫本该说的说完了,这时把黑皮箱拎到了茶几上,“好了,如果桑小姐准备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驱除蛇魅了。”
华玉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麻烦,捉活的。要是‘不小心’打散了,可就抓不到它背后的人了。”
华玉盏一双眼睛雪亮亮的盯着,他可不想万一“匿名登记”的桑正信刚好在妖管会有什么后门关系,没事儿来个“不小心”,那可就抓不到他的小尾巴了。
比起桑宁,他悠哉的笑容底下心思也许更沉更重因为他很不巧的偏偏知道蛇魅千年前的主子是谁。
明明千年前的一切都应该早已经随着时间化成了尘埃,他们要面对的事情不过只是今生的纠结和那个麻烦的龙珠。
可是看起来,命运还是没有放过桑宁。缠在她身上的蛇魅像一条不祥的线索,让埋葬在千年前他们早已逃脱的危机又攀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