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辉煌的北京(林语堂全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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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附录 北京历史探故(2)

元朝时的城市当然要比现在的城市大,现在的城市方圆只有四十二华里。毫无疑问明朝在北端截去元朝城市五华里,不仅在元朝北城墙留出两个门,而且在东西城墙各留出一个门,这两个门靠近北角。这解释了为什么今天东西城墙的这两个门很不对称,比如说西直门比正常位置更靠近西北角。几个中国史料记载这次城市规模的缩减发生在明初,当时徐达正指挥新的明城的建设。

对于元朝城市南端的界限存在着一些分歧。喜仁龙接受布莱契奈德的结论,即明朝把南部城墙向远扩了,当时元朝城市的界限大约在现在前门以内一点五华里处。《日下旧闻考》的编者也承认这个分歧,他概括了元朝城市的地理位置如下(卷三十八,第二页):

“元时都城本广六十里。明初徐达营建北平,乃减其东西迤北之半 。故今德胜门外土城关一带,高阜联属,皆元代北城故址也。至城南一面,史传不言有所更改,然考《元一统志》、《析津志》皆谓至元城京师,有司定基正直,庆寿寺海云、可庵二师塔敕命远三十步许环而筑之。庆寿寺今为双塔寺。二塔屹然尚存,在西长安街之北,距宣武门几及二里。由是核之,则今都城南面亦与元时旧基不甚相合。盖明初既缩其北面,故又稍廓其南面耳。”

布莱契奈德在下结论时显得犹疑不决。他提到了双塔寺这个例子,相信元朝的南墙很自然地沿着那条线,可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被其他材料证实的宫殿与南面的中门(丽正门)之间的距离确定了南墙恰恰就在今天前门的位置。最后,他对《春明梦余录》中的一条注释印象很深。这是一本有关各种寺庙和宫殿的着作,上面提到观象台就在这座城市的东北角,距现在的南墙约一点五华里。这本书认为在现在的南墙以北有一条线。布莱契奈德说他在画地图时不得不作出决定;而那就证明了他还不能作出明确的决定。

3.金朝

十二世纪,当南宋向金国进贡时,有许多文献记载了南宋使者赴金国首都的旅程。《日下旧闻考》(第三十七卷第二十五页)列举了六种对这些使命的记载。南宋派出的使者中许亢宗,范成大和周煇是最重要的。另外,他们还列举了二十次基本上湮没或只见于引文和参考资料中的出使金的记载(如和谈、祝寿,等等),还有十次使命归为与金统治者和谈一类,但是这些显然不完整,还有十一次只记载了名称。范成大(一一二六至一一九三年)是一位伟大的旅行家,他留下了在中国北部,南部和西部的游记。其中的五或六项记载(通常是相当薄的几卷本,相当于一至三章的篇幅),今天还很有价值。

人们通常认为辽金时期北京的北墙延伸到今天北京的南墙附近一线,白云观以北一点儿,那里有古老的辽的城墙。在南面金的首都延伸到南郊丰台附近,那里有另外一段更长的古城墙,二英里多长,今天依然能见到这段城墙。布莱契奈德和《日下旧闻考》一致认为金的紫禁城位于外城西南角的外侧。所有的作者,包括伐维尔和喜仁龙都承认金代的城市的南墙至少在外城现在的南墙以外二点五华里处。瞿宣颍是这样陈述他的观点的:一般来讲,金代的城市包括钓鱼台(白云观以西),它是金在西北的同乐园;现在的西苑(三海区域),是金在东北的万圣宫;和西南的现代的丰台。金代城市南部的中门称为丰宜门,丰台的名字就是从那儿来的。城市的东南角到达今天的南垣。这使得金的首都看起来很不协调,西北角比东北角短了许多。

中国的记载表明金的首都是呈方形的。三种记载都表明它有十二个门,每边三个,给它们命名并给它们指示出所面对的方向。金官方的历史记载有十三个门,多加了一个光泰门。可是,《析津志》(北京的古代地方志)描述了一一五一年建筑新城和十二个城门以后,论述道:“改门曰清怡,曰光泰。”(《日下旧闻考》,第三十七卷,第十四页)这似乎是指古老的辽城门,它已经发生了变动并重新命名了。也很可能在靠近现在前门一侧北部又开设了一个新的城门,这便于向北直接通向三海地区的宫廷。

《日下旧闻考》援引了许亢宗关于十二世纪初出使金的记载,上面说:“燕山府城周围二十七里,楼台高四十尺,楼计九百一十座,池堑三重,城开八门。”编者评论道:“据此条,燕京旧城周二十七里,至金天德三年展筑一里,见《析津志》所引金蔡珪《大觉寺记》。合计之,共周三十里。此皆指都城言之。至《大金国志》所称周七十五里者,则指外郛而言,犹分外城之制也。”(第三十七卷,第十六页)

证据已经很确凿,在海陵王扩建这座城市以前,古代金的城市首先是十字形分开的,每一面都有一个独立的堡垒。朱彝尊的《日下旧闻》援引《金国南迁录》说:“初,忠献王尼堪有志都燕,因辽人宫阙,于内城外筑四城 ,每城各三里,前后各一门,楼橹池堑一如边城。每城之内立仓厫甲伏库,各穿复道,与内城通②。时陈王乌舍,将军韩常、洛索皆笑其过计。忠献曰:‘百年间当以吾言为信。’及海陵炀王定都,既营宫室,欲撤其城。翟天祺曰:‘忠献开国元勋,措置必有说。’乃止。”

布莱契奈德对外城西南角以外约八华里处的旧城墙作了一次实地观测。他说(这里我只能由法语翻译过来③二十四至二十五页,因为我没有上海出版的一八七六年的英译本):

在彰义门(广宁门)西南约八华里处,人们发现了这座古老城市的旧壁垒。该壁垒距右安门大约也是同样远。右安门是这座中国城市南墙的西门。再往南约二华里,人们会见到一条小河自西向东流过,穿过沼泽地带和一些池塘。我顺着河逆流而上。走几华里,在河的北岸,我看到一段古老的壁垒,二十至三十英尺高,与河流方向平行。我能够沿着这段壁垒走七华里还要多,总的来说这段壁垒保存完好。在一个叫做鹅房营的小村庄,这段壁垒折而向北。很显然这里就是这座古老城市的西南角。还未到石头路面,这段墙就消失了。这个城角很别致,就在这个地方城墙上覆盖着优美的白松和高大的柏树。向西一百步有一座叫黑公坟的公墓,周围有一圈白松翠柏环绕的墙。西南约二华里有一个刘村,这个村属于丰台县。这最后的名称,始于金代,现在是一组以花朵闻名的村庄的通称。根据人所共知的传统,我们所谈论的这段壁垒永远都是金都城的一部分;这一传统并不与中国作者提供的有关中都的文献相违背。白云观北几百步也有一段古老城墙的痕迹。那也许就是金代城市的北墙所在地。”

阿尔封斯·伐维尔神父画的地图引起了一些错误的观念。他指出金都城恰恰扩建到现在内城的南部,和现在的外城一样大小。这个错误需要我们斟酌。

金的城市是在辽的城市基础之上建成的,这是所有学者熟知的。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辽、金和更早的唐代城市坐落在内城的西南。它大部分都坐落在现在的外城的外侧,一部分也覆盖了外城的西半部分。扩建的金的城市的外部轮廓并不很清晰,尤其是当它不很规则时。它也许曾经伸入东北的三海区域,即达于紫禁城中部。可是没有历史参考资料和物证表明金的城市仅只向东延伸到现在的外城。

都城的土地庙是最重要的证据,它使我们确定金都城北门的位置。《北平图经志书》记载了这个寺庙位于古代金的城市的通玄门街西侧。因而我们能比较明确地指出北门(金都城的通玄门)的位置。土地庙现在位于土地庙胡同,在宣武门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