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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疑窦丛生(2)

“好再来”餐馆地处郊区,一条环城公路从门前经过,去君山精神病院的必经之路。铺面不大,是二层的小楼,他们的谈话选择在二楼的一封闭的包房内。

穆楠生和郁冬冬提前到达,时间是冯国强定的,接通知后他们俩打出租车,冯局明确指示,不准开警车,那样目标太大,易引人注意。

“这个房间不错,门前的一切尽收眼底。”郁冬冬站在宝石蓝玻璃窗前,望着临公路的院落,“冯局一定到过这里。”

“根据呢?”穆楠生将一件咖啡色的风衣搭在玻璃钢椅背上,太滑,几次掉下来,他仍然不放弃往上面搭。

“没给你预备衣帽钩。”她的话里有刺儿,“餐馆老板真不会来事,怎么没考虑我们穆队的需要呢。”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对此处环境显然相当的熟悉……”她回到餐桌子前,抓起惟一食物--瓜子,准确说是只捏几粒,嗑瓜子的姿势很特别,洁白的门牙嚓嚓的,令人想起小老鼠嗑东西。

“你好像很反感我这件风衣。”穆楠生将风衣弄妥帖,也坐下来,问。

“反感不敢,我只觉着你穿它像电视剧里的职业杀手。”

“哦,有那么拙劣?”穆楠生咕噜了一声。

在见面的人还未到来之前,他们俩的谈吐说明了心情舒畅。尽管往下所出现的事情还难以意料,知道张冰冰的底细,足可使专案组的刑警为之欢呼雀跃。或许,云遮雾罩的市长谭韶芬被杀案,随着张冰冰道出实情而云开雾散。

“这回我们不会吃闭门羹吧?”郁冬冬不无担心地说。

其实她可不用费心思寻求这个答案。事实上,没必要担心韩飞不配合,也不会出现上一次那样受冷待。

韩飞现在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要全力以赴地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与其说韩飞的思想通了,不如说其兄韩鹏的转变。实事求是地讲,韩鹏不是思想转变,应当说他一直也没有对谭韶芬市长成见多深,仇恨多大。诚然,一些芥蒂还是存在的。但与强大的人格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因某种变故而精神失常,但张冰冰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韩鹏在一私人场合,对胞弟韩飞说,“我侧面了解张冰冰的一些情况,她活泼开朗,生活富裕,丈夫身贵私人企业老总……没理由说变疯就变疯。”

“二哥,”韩飞向其兄讲了这样一件事:“昨天,谭市长派卫秘书开车接我……”

市长的座车沙漠王停在君山精神病门诊大楼前,卫思慧直奔院长室。她说“韩院长,谭市长请您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特地让我来接您,车就在楼下。”

“为她女儿的事?”韩飞一下猜到了。

“也许是吧。”卫思慧含含糊糊,不明确。

市长叫没理由不到场,他随卫思慧来到市政府,她把他领到市长办公室后便转身撤出,室内只剩下他和谭市长两人。

“韩院长,特请你来,想必你已猜到了,为我女儿的事。”谭市长亲自泡杯茶给他。“她这几天怎么样?”

韩飞见一个做母亲的眼睛里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怦然心动。他竟一时拿不准主意道出实情--您女儿根本就没有病,或者按某种人(是谁吃不准)的想法、意愿,说她病得很重。

“您是不是发现她哪里不对劲儿?”她目光直视他,用疑问且肯定的口气,问:“她的病是不是很典型?”

饱经世故的韩飞准确无误地理解她话的含义,并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一种暗示,明确提引他去按照她的意志去说话。

“我们正采取常规治疗。”韩飞回答得很机智,既回避了是与不是精神病的实质话题,又回答了她的问话。他说,“她还是沉默不语。”

“有人常去看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喔,”他想了想,“没有,她的丈夫倒问过我两次她的病情。”他停顿一下,表面的现像是喝一口水,实质暗暗观察听者的反应。

“问什么?”

“问他妻子得的是不是精神病,会不会是癔病什么的。”

“您怎样回答他?”

“我想您能想到。”韩飞再一次内容很多的目光投向她。

此刻用心照不宣来描述他们两人,还不够太贴切,或者说为时尚早……

韩鹏听弟弟讲到这儿,若有所思地说:“完全证明了我的推断。”

“二哥,你的意思是她知底细?”

“应该如此。”

“那她又为什么?”

“这个谜只能慢慢地揭开,但这不是我们必须做的事,保护好她,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坚持这样做?”

“记得咱爸活着时经常对我们说的,落井下石的事一辈子都别干。”

“我愈来愈糊涂啦,市长的女儿……谁会将她怎样?落井从何说起呢?”韩飞可还是想起他哥哥与谭韶芬的紧张关系,他迷惑不解。

“她们母女,似乎都身处危险境地。”韩鹏嘱托弟弟:“照料好张冰冰,不能出半点差错。”

韩飞昨夜亲耳听哥哥说可以向警方道出实情,具体对谁说听他们安排。他在早晨上班的路上接到冯国强局长的通知,请他上午十点钟到“好再来”餐馆二楼,有人在那儿等他。

“是你们俩?”韩飞一下认出前几天被自己冷淡的穆楠生和郁冬冬,表示歉意道:“那天白眼二位,请多包涵。”

“我们完全理解你,韩院长,没您暗中保护,张冰冰她恐怕不能太太平平地到今天。”穆楠生说。

韩飞笑笑,声音如同风通过纸筒,沙沙啦啦。

“为不引起店家怀疑,我们点几个菜,屈尊您在这低档次小馆子里用午餐。”穆楠生将菜谱推到韩飞面前,“您点,我们请客。”

“可别小觑这城边小酒馆,饭菜很有特色。老话说的好:酒好不怕巷子深。”韩飞没看菜谱,便点了两个菜说明了他来过此酒馆。“茶树蘑炖土鸡,哦,这里的蚂蚁上树也不错。”

“来一个,蚂蚁上树来一个。”穆楠生附和道。

“吃蚂蚁?”郁冬冬惊大眼睛。

“饭馆有些菜名和生活中的实物相去甚远,我年轻的时候同我们的科长出差,科长为给公家省钱,一连吃了七天炖大豆腐,弄得我一见豆腐就反胃。科长也看出我极想改改谗,咬咬牙,让我点菜。我想,挑好的点。嘿,炸虾腰。去了头尾的虾肯定好吃。结果菜端上来,我傻了眼,哪里的虾呦,一盘黄瓜切成的虾腰形状。”

“真是太惨啦!”郁冬冬说,她立刻联想到那道菜,说,“这么说上树的也不是蚂蚁喽。”

“八块钱的菜,会给你做盘真蚂蚁上树?太便宜食客啦。”韩飞像似不再谈蚂蚁,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紧锁,说,“那天,张冰冰吃只多足虫,高喊巧克力,好吃!”

“天呐,她吃多足虫?!”郁冬冬惊呼道。

“为了装的逼真,扮演得像,她要做出超常理的事情。”韩飞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你们是不是已知道她为什么装疯?”

穆楠生说:“还没,我们请您帮忙,目的就是尽快接触张冰冰,从她那里弄清真相,尤其是她母亲的一些情况。”

“恐怕很难。”韩飞摇摇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遇害,知道会怎么样呢?这种巨大的打击可能真的使她变疯,即令她经受住了这次打击,母亲没逃出魔掌,她会不会心灰意冷,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信心,将秘密埋藏在心底里,永不吐露。”

“您搞过刑事侦查?”郁冬冬对韩飞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是医生……”韩飞说医生和刑警某一方面很接近。譬如心理分析等等。

“她对你也不信任吗?”穆楠生问。

“这一点我们都一样,”韩飞说,“据我观察,除她的母亲之外,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她的丈夫呢?”

“似乎更不信任他。”韩飞说,“每次她的丈夫来,我一旁观察,她表演……”

“您是说,她变本加厉地装疯?”

“是这么回事。”韩飞讲他见到的一幕:古纪峰在某个下午来到君山精神病院,他向韩飞院长请求探视妻子。

“考虑到你妻子的病情目前尚属不稳定期,建议你不要探视她。”韩飞院长试探性地说。

“我们夫妻虽说不上如胶似漆,但朝夕相伴,生死相随,谁也离不开谁……睡觉她要拥着我,不然就睡不安稳,睡不实沉……”

古纪峰这般由衷之言,着实使韩飞院长感动,没有理由阻拦人家夫妻见面,固执地坚持不准探视,未免过于刻薄和不近人情。韩飞院长说:“为对患者负责任,我还是建议你尽量缩短会面的时间。”

“我会自觉遵守你们院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