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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阴暗中的窥视(1)

查清了投毒者的真面目--

女侦查员化装入精神病院--

惊现与卫光男相像的傻子--

“刘晓宇?”当香喷喷的羊肉味在翌日晨消失殆尽,那个刘晓宇的形象深刻在脑海里。他觉得她那种气质,在他所认识的女子中是很少见的。她流露出来对自己那种情感有点朦胧的隐约的亲近,他冷静分析这不是男女相遇的一见钟情,那是什么呢?思想不明白。他想:“一见如故!”

昨天计划做的事全堆积到面前,世纪实业集团生态基地那顿烤全羊,从中午吃到傍晚,胡凤鸣原打算去康健药材公司了解三孩子的情况,再找郑军,然后带他去指认嫌疑人……他做好了吃完早餐就出发的准备,一分钟也不能耽搁。

撂下饭碗他便向妻子女儿道声别,急急向朝阳区公安分局特为他腾出的临时办公室--启蒙星网吧投毒专案组赶。他准备等一个人,一个了解康健药材公司情况的人,具体说是知道三孩子底细的人。

昨晚十点钟,姚勇给胡凤鸣打来电话,约他出去喝茶,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来有事情,比喝茶重得多的事情。

“天凉啦,”章红红撵到楼梯口,将一件风衣给丈夫披上,“早点儿回来。”

“放心吧。”他听出妻子不放心,安慰她几句。他把话说的很轻松:“姚勇找我,闲聊聊。”

他们去的那家茶吧很幽静,姚勇熟悉茶吧的老板,受到特殊待遇,给他们俩一个小包厢。门一关,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担心被他人听见。

“胡队,冒昧问你一件事。”姚勇瞧瞧他,说,“当然,不便说就可不说。”

“说说看。”

“你要对朱大赖子的司机下笊篱(动手)?”

“没猜错你。怎么?”

“你会不会抓走他?我是说最近。”

胡凤鸣思绪纷飞起来,那天在碧波大酒店楼前跟踪三孩子,姚勇开车到跟前,现在看来不是邂逅相遇。他问:“你也在盯着三孩子?”

“是的。”

“我们办的不是一个案子,这样好不好,咱们互不干涉,只有一条,真的逮他的时候,互通个信,排排轻重缓急,还是谁逮他合适。”胡凤鸣建议道。

“好主意!避免碰车。”

“康健药材公司在你的辖区,人你比我熟。请你帮忙给找的了解三孩子的人,人必须绝对可靠,我和他谈谈。”

“这没问题,什么时候?”

胡凤鸣想了想:“最好是明天上午。”

“在哪见你?”

“你们分局刑警队,我那间办公室。”

“好,你在那儿等着就是啦。”……

此刻,上午八点刚过,胡凤鸣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时地扫那扇门,盼望有人敲门,心里也明镜似的要等待的人不会来这么早。等待的时间里,另一个盼望挤进来--昨天发给“鲣鸟”的短信还没有回,是不是没收到?盼望尽快收到信息。

这是十分重要的信息。“鲣鸟”,“鲣鸟”!他心里反复念叨。叫许伟的人都查过了,他们全不是226569的持机者,神秘“老哥”仍锁在云雾之中,尚未露出面目。赵泽明一案重大的线索是这个“老哥”,找到他至关重要。假如找到“老哥”,便破获此案,那么就可能找到使用这批被盗枪支杀害谭市长的凶手。“8·18”大案指挥部也正是沿此思路,派自己以领导侦破启蒙星网吧投毒案为名,秘查枪案。

“假若启蒙星网吧的投毒者是三孩子,他的动机是什么?”胡凤鸣思考这个问题,并且推理下去:“目标毒死王锦萍或是她的儿子,一个开网吧的孤儿寡母,会与他人结深仇大恨?显然是冲着赵泽明来的,可是他已过世几年,还有人来找他们母子的‘后账’。那又是一笔什么账呢?非要夫欠妻(子)来还?”

“谜,谜啊!”胡凤鸣尽管调动全部的想像,也不能得出使自己为之满意的结论。三孩子牵涉枪案毋庸置疑,至于他在枪案中,扮演何种角色有待于查清,总之狐狸露出了尾巴。

砰砰的敲门声打断胡凤鸣的思路。

“请进!”

一个穿着打扮时尚的女孩飘然到胡凤鸣的面前,他刚要开口问:“你找谁?”话到舌尖,话头已被女孩抢过去:

“您是胡队吧?姚队让我到您这儿来。”

“噢,你请坐。”胡凤鸣打量来者,时髦时尚的一个靓丽女孩,心里犯嘀咕:姚勇搞没搞错,派这么个女孩来向我介绍重大嫌疑人三孩子的情况?作为分局的刑警大队长,不会考虑不周吧?如此说来,此女定有来头,真老包假包谈谈便知。

“胡队,您叫我来是?”女孩不愿干巴巴地坐着。

“你怎称呼?”

“叶箐。”

“做什么工作?”

“开美容店。”

“哪一家?”

“光和水。”

“光和水美容店?”胡凤鸣觉着不太像美容店的名字,光和水,似乎与美容不搭边儿。

“您认为店名不时尚?”叶箐一眼看破他心所想,“您联想一下我的名字。”

她一下子看透自己的心思,说明此女孩相当机灵聪慧。联想她的名字,叶箐,他注意到叶箐穿着鹅黄色毛裙,围一浅绿色长条围巾,因为是联想,她像春天的一棵刚破土的青草,挨地表的部分嫩黄,而受阳光照射的部分呈淡绿色。活脱一茁壮成长的植物。他脱口而出:“小草!”

“您错了,树木丛生的山谷。”叶箐见胡凤鸣现出疑惑的表情,进一步解释道:“我当中学语文教师的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她说箐是山间的大竹林,泛指树木丛生的山谷。长大后我才闹明白,她和我至今未谋面的父亲,在贵州叫杉木箐的地方竹林里幽会孕育了我,后来她只身来东北,不,带着我,为了忘却的纪念吧。”

叶箐的颜色蓦然深绿起来,一棵经历过人生四季的风雨霜雪的植物,顽强而成熟地生命着。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

“我们谈谈三孩子。”胡凤鸣说。

“……因为我的生命在那样情形下的胚胎,就注定我要经那么多的不幸吗?母亲说,那天下着雨,雨点敲打竹叶,沙沙沙地响……”叶箐的叙述始终在风霜雨雪恶劣的天气里行走--

在那个偷情要受罚甚至治罪的年代,一个一不小心就当了母亲的女孩子,带着忐忐忑忑,带着呕吐,跋山涉水奔逃到关东的一偏远小镇,先后与四个男人结婚结合结伴结交:结婚--民办教师,他死于淋巴癌;结合--小学校敲钟工友,他因被人陷害诽他偷窥女生上厕所而自杀;结伴--街道办事处的干部,他后来又与另一女人上床而抛弃她;结交--开出租车的三孩子,这回她突遭车祸死亡。

母亲带给叶箐一切的灾难都是因这次不慎的轻率的结交。母亲去世,叶箐才十三岁,被称为养父,也可以不叫父亲,因为母亲根本就没有与他办结婚登记,就那么的搭伙凑合着过,说难听一点儿的字眼儿:姘居。

灾难开始于某个夜晚,那时候她已随三孩子辗转到蓝河,十四岁的夜晚,她还对自己的身体认识很朦胧,养父在她的某部位非分时,她坚决反对,喝了阴谋的饮料后,她睡了三天,醒来,觉得那器官肿胀,知道遭到了空前的侵略。

侵略持续到她十七岁,她表现出憎恶,准确说是恶心!三孩子不知从哪弄来一本《洛丽塔》给她看。

“我看不懂!”叶箐说。

“这是写养父与养女……天经地义。”三孩子厚颜无耻道。

“卑鄙!”叶箐受多年蹂躏后,第一次发出反抗的声音:“你再碰我,就告发你!”

三孩子倒是收敛一些,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她怀了不知如何称呼的孩子(是弟弟或妹妹?是儿子或女儿?)。缺乏生育知识的她到院做检查,已怀孕四个多月,普通的堕胎手段已无法解决,需要做引产术。

到医院需要有人陪同,一个非婚的女孩去堕胎?出于无耐她请三孩子……事实证明她犯了一个自己不能饶恕自己的错误,给三孩子重蹈覆辙的机会。

当然也有个特殊的情况,那次堕胎。她病倒了,需要治疗需要钱。三孩子怀有它图地悉心照料她,好起来后,他说:“你得报答我。”

三孩子是在一个夜晚拎着裤腰带说这样话的,她很明白他的意图。她像众多羸弱的女子在极端的情况下,没法逃脱用身体还债的厄运。

“这几年,他老是纠缠我,前不久,我向姚队讲了。”叶箐抬起纵横泪水的脸,问:“你们啥时候抓他,姚队让我等,我不能等太久,我自己要采取行动。”

“行动?”胡凤鸣听见复仇的火焰在青草中猎猎燃烧,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限制荒唐的燃烧。“你不能那样做。”……

也就在祝铁山和皮学权住进碧波大酒店的第三天,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315的房门。

“您?”皮学权开门,见一陌生面孔出现在面前。

“康健药材公司的……”来人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皮学权迅速浏览名片,上面印着:康健药材公司办公室,雷万钧主任。他将门开启大一些,问:“雷主任?”

“我想见一见你们的老板,不知方便吗?”三孩子说话时,目光向房间里飘扬,门道有个拐角,他并没看见床上的祝铁山。

“你们有约吗?”

“没有,我们慕名而来。”

“您稍等,我去请示。”皮学权转身回到里边,眼神表白鱼游来了,高声说话,故意让门外的人听见:“祝总,康健药材公司办公室,有位姓雷的主任要见你。”

“嗯。”祝铁山用鼻子哼,做这个动作时,某步骤出了毛病,差点打喷嚏,急忙捂住鼻子和嘴,他见皮学权给他使眼色,立刻明白,叼烟,叼那枝雪茄。他摆了个姿势--斜身、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拿腔拿调儿地说:“叫他进来吧。”

“请进,我们祝老总让你进来。”皮学权扮演随从、保镖。活灵活现,以致来人一下子就给他定了位。

三孩子用猫般的轻悄脚步,恭恭敬敬站在祝铁山面前:“祝总,您好!”

“嗯。”祝铁山仍然用鼻子哼,右手从嘴上拔下雪茄,朝右侧的沙发指了指:“坐。”

三孩子慢动作坐上去,开口道:“我们听说祝总从满洲里来做药材生意,冒昧问一下,不知祝总是不是选定了目标?”

祝铁山深吸一口烟,现出没听懂他说的意思。

“我是说,与哪一家做?”三孩子急忙解释道。

咳,祝铁山装出咳嗽,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规矩地站在一旁的皮学权急忙过来端起祝铁山面前茶几上的水杯递上去,待祝铁山呷一小口,接过来重新放在茶几上。

这个谱摆得成功且效果,三孩子从这个平常的生活细节,揣测祝老总的派头不小,财大气粗的老板都是一个模子拓出的--摆谱,摆阔气。如此一条大鱼,不能放跑它。“假如我没猜错的话,祝总是奔我当地的特产来的。”

“喔,何以见得?”祝铁山对三孩子产生好感似的把脸大面积地转向他。在此之前,他几乎是侧身没正眼正脸与三孩子说话,制造出居高临下、小觑对方的效果。

见到尚不知来头、底细老板的脸出现微笑,三孩子心上那块石头正往地上落。他说:“蓝河虽然盛产天然的中药材,但数量都极有限的。祝总怎么会看上眼呢?而麻黄草则不然,不仅量大,而且名贵抢手。我想,您一定是来……”

“厉害,雷主任料事如神呐。”祝铁山又向他靠近一步。

“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传声筒而已。”三孩子用谦虚引出另个人来,“我们老板想见见您。”

“你们的老板是不是姓朱?”

“您认识他?”三孩子暗暗有些惊异,说:“您过去来过蓝河吧。”

“我第一次来蓝河,”祝铁山的雪茄烟开始在嘴唇间运动,“在东北中草药材界,你们朱老板大名鼎鼎,行业内谁不知,何人不晓呵。”

“祝总此次是做原料,还是半成品?”

三孩子这样问,表面上是急于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买卖,深层是试探。他刚才说的原料、半成品,是中草药材界的行话,也是朱大赖子交易暗语。可以做两方面的理解:行外的人理解为原料--麻黄草;半成品粗加工的麻黄草。行内的人,尤其与朱大赖子有过特别交易的,原料仍旧是麻黄草,但半成品可另有所指。

祝铁山没急于回答,他发现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东西,在三孩子眼里闪过。那是什么?他在短暂思量后,说:“当然,半成品更好。”

三孩子相信了对方,他似乎完成了使命,起身告别说:“祝总我出去有点事……但愿我公司能与祝总有合作的机会。”

“但愿。”祝铁山欲起身,三孩子忙摆手,说:“祝总别动。”

皮学权送他到门口,客套道:“您慢走。”

“请留步!”三孩子说完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皮学权关上门却没离开,通过猫眼儿观察,见三孩子走向318的房间前,回头朝这里看了看,然后敲门,有一女子的脸突现一闪,三孩子走进去。

“没错儿,朱大赖子肯定在318房间。”皮学权离开猫眼儿,问:“方才这人就是三孩子吧。”

“是他。不过他可比姚勇说的三孩子狡猾呵。”祝铁山拔下半截雪茄,捻灭横放在烟灰缸上。“他不仅仅是朱大赖子的司机,显然是心腹,高参什么的。”

“他耳朵眼儿里有两根长毛。”皮学权观察得很仔细,说:“瘮人毛。”

“瘮人毛?有什么讲究吗?”

“我爷说过,长瘮人毛的人,坏,作恶多端。”皮学权这是第三次说到他的爷爷。第一次,住在植物油厂招待所,那个值夜班的老头从裤口袋里往外抽出枝烟叼在嘴上,而没把香烟盒放在桌子上。皮学权说:“我爷说过,这种人吝啬,心眼儿小。第二次,坐出租车,那个司机眼白多,皮学权说:“我爷说过,这种人蛊毒(坏)。”

“照你爷爷的说法,三孩子该不是好人。”

“近朱者黑嘛!”皮学权将近墨者黑篡改得俏皮,“终日与朱大赖子混在一起,不黑才怪了呢。”

“我们猜猜看,下一个出场的会是谁?”祝铁山说。

“还是三孩子,你想呵,他向主子报告见你的情况,他们相信了,咋会放过到嘴边的肉,一块肥肉。”

“我没什么漏洞吧?”

“还是不够牛。”皮学权指出表演时露出的小破绽,“我端水给你,你却伸手去遮,老板咋能对下人客气,伺候是应该应分的。”

“我还是不大习惯。”

“得练。”

“如果没人来,是不是说明我给演砸锅了。”

“那也说不定,诡计多端的朱大赖子轻易不会抛头露面,除非绝对安全和必要。”皮学权说,“祝队,戏才上演。”

“是呵,说不准下一场戏是什么呢。”祝铁山赞成他的说法。

一个上午没人来叩门。

“如果今晚再没动静,我们就主动出击。”皮学权有点儿沉不住气了,说:“我们去拜访他们。”

“等等姚勇的消息。”祝铁山说,“他在外围盯着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及时通知我们。”

此时,姚勇离他们很近,隐蔽在碧波大酒店附近的咖啡厅里,透过一扇小窗户,注视酒店旋转的大门。从早晨三孩子进那旋转的玻璃门,就一直盯着。大约在午后两点钟,三孩子走出来,到酒店的对过,开走卡迪拉克。

姚勇没动地方,他判定朱大赖子还留在酒店里。至少已有两天他没离开,出出入入的是三孩子。

不久,三孩子又回来,这次没开卡迪拉克,而是打出租车回来的,休闲服换成笔挺的西装。

“他像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姚勇想。

315客房在傍晚被敲响。

“雷主任。”皮学权开门。

“祝总没休息吧?”三孩子问。

“进来吧,雷主任。”祝铁山叫他。

三孩子坐定后,说明来意:“朱老板派我来代表公司,代表他请你们吃顿便饭。朱老板有事脱不开身,待他忙完重新设宴为祝总接风洗尘。”

“不好意思,还是免了吧。”祝铁山推辞。

“还请祝总赏我个面子,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三孩子乞求道。

“好吧。那可让雷主任破费啦。”祝铁山表了态。

“谢谢祝总!”三孩子嘴角上浮起了喜悦的笑。他接着说:“本店的楼下,开一家南韩风味的餐馆。祝总,狗肉怎样,您有忌口吗?”

“祝总不吃蘑菇。”皮学权抢着代答,他胡编祝铁山不吃蘑菇。他蒙错了,祝铁山顶爱吃的正是蘑菇,他心里暗暗叫苦。

碧波大酒店一楼开的风味馆,装修很上档次,异国的情调处处显现出来,服务员身着鲜族服装,与用餐的鲜族客人说着流利的鲜族话。

一桌鲜族菜,味道不怎么样的南韩生产的酒,祝铁山有些喝不惯,艰难还是让三孩子给看出来了。他说:“祝总不喜欢,我们换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