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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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追凶行动(1)

小学生猝死网吧疑点重重--

他要揭开自己身世之谜--

柳岚说出昔日战友行踪--

“胡队,事情是这样的,”在黄土岗派出所,吴所长向胡凤鸣详细介绍了他们接警的经过。

凌晨三点,黄土岗派出所接到报案,辖区的启蒙星网吧有一小男孩死在游戏机前。吴所长一边向所在的朝阳区公安分局报告,一边带民警迅速赶到现场。据业主王锦萍介绍:男孩叫刘大桐,是十马路小学五年级在校学生,父母离婚多年,先后离开蓝河,去向不明。他很小就和年迈的奶奶过,这一老一小相依为命,经常来网吧玩游戏,多次彻夜不归。昨晚上他交了10元钱,包台机器玩一宿,半夜网吧内为整宿玩游戏的小孩免费提供七角钱一袋的方便面。刘大桐冲泡吃后又玩了一阵游戏,后来就趴在桌子上,王锦萍以为他睡着了,便拿了小毯子给他盖上,并嘱咐为网吧看场子的马仔--郑军,多照眼点刘大桐,毯子掉了一定给他盖上,天凉了别感冒。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的怪可怜的。三四个小时后,王锦萍起夜,见刘大桐仍然是她睡前的姿势,一点都没变,觉得不对劲儿,过去叫他。

天哪,人都凉啦。

刑警勘查现场,见刘大桐呈坐姿死去,面部表情痛苦,嘴角有浅绿色的分泌物,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

在启蒙星网吧,刑警询问王锦萍:

“他什么时间进的食?”

“夜间十二点二十分。”

“当时网吧还有几位?”

“五人。”

“谁还吃了同样的东西?”

“只刘大桐一人。”

“那4个人为什么没吃?”

“他们没要,一个男的来的很晚,看样子刚从饭馆吃完饭,喷着酒气和大蒜味儿。另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她们自带桶面,只朝我要了开水,自己冲泡……”

“刘大桐吃的是什么?”

“蟹鲜方便面。”

“从哪里进的货?”

“大众超市。”

“谁进的货?”

“郑军。”

“郑军干什么的?”

“我雇用看场子的马仔。”

刑警当场询问郑军:

“刘大桐吃完饭后干什么?”

“睡觉。”

“一直睡觉。”

“嗯呐。”

“方便面是你进的货?”

“是。”

“什么牌子?”

“蟹鲜。”

“进多少?”

“10包。”

“现在还有几包?”

“没啦,剩下最后一包让刘大桐吃了。”……

“胡队,我所知道的情况就这些。分局刑警大队办的案子,王锦萍和郑军有投毒嫌疑,已被拘留。”吴所长说。

这时,从内勤室里传出一男孩的哭闹声。

“王锦萍的小孩,他妈妈不在,又没一个亲人,我们只好带他来所里。也难为内勤小田,没有结婚的大姑娘哪里会带孩子呀。”吴所长一脸的难色,说,“但愿刘大桐的死与她没有关系,早点结案领走孩子。早饭小田跑出去买了好几样,又是包子,又是酸辣粉的,就是不给你吃。这不是,一直不停地哭闹。”

“孩子我带走吧。”胡凤鸣说,“去我家。”

“这?”

“这孩子和我女儿丢丢同在一个幼儿园……”

“帮了大忙胡队,可给你添了麻烦。”吴所长感激道。

胡凤鸣刚推开内勤室的门,男孩便从民警小田的牵手中挣脱出来,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哭喊着:“胡叔叔!”

“别哭了立警,咱们回家。”

坐在副驾座位上的赵立警,眼里的泪没干,却一脸的笑容了。他问:“我妈也坐带红蓝灯的车子走的,可她不带我。”

红蓝灯的车,男孩说的显然是警车了。可以推断出他今早亲眼看到警车带走他的妈妈,去哪里,去干什么,他一点不知道,也不懂得。当然也不便向他说明白。

“胡叔叔,我饿了。”

“在小田阿姨那你怎么不吃饭?”

“我要吃肯德基。”赵立警可不知道客气。

“好,就吃肯德基。”胡凤鸣觉得这是一个让他与女儿丢丢相处的机会。他说,“咱们先回我家,接丢丢同我们一起吃饭。”

“丢丢是只狗吗?”男孩问。

“哦,丢丢为什么是只狗呢?”胡凤鸣觉得赵立警的想法很怪也有趣。

男孩道出原委,他家的邻居养的一只狗叫丢丢。因此一说丢丢他便联想到狗。

丢丢上车后,气氛大变啦。同在一个幼儿园不在一个班的小园友,一见如故,没等到宽街上的那家肯德基快餐店,他们俩已成为好朋友。

他们在后座做一种游戏,童谣的词很有现代意味……胡凤鸣想到自己孩童时代的一些儿戏的细节……不由得会心地笑了。

两个小家伙的友谊发展倒很迅速,从吃炸鸡腿开始加深,一直回到家里,他们俩始终沉湎在孩子的世界之中,无忧无虑。临睡前赵立警还是问起妈妈,说:“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明天,睡吧,立警。”胡凤鸣的妻子章红红哄他躺下。

“章阿姨。”赵立警叫她。

男孩纯洁眸子里的东西--渴望她留下来被她捕捉到了。于是她便坐在他的身边。“哎,立警你?”

“阿姨,我想要你的胳膊。”他忽闪明亮的大眼睛,要求说。

她把胳膊伸出去,给他。

男孩抱住她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脸上,朝她微笑,然后闭上双眼,很满足地睡去。过了许久,章红红才抽回酸麻的胳膊,腕部凉丝丝的,是男孩鲜亮的流涎,他睡得很香,很沉。

“他平常一定抱着母亲的胳膊入睡。”她对丈夫说。

“唉,泽明去了,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王锦萍早又辞了工作,够难的。”

“那个小学生的死因搞清楚了吗?”她问。

“解剖结果出来了,刘大桐是被一种毒性很强的毒药毒死的,有人在方便面里放了药。”

“王锦萍怎会毒死那男孩呢?”

“我们只是怀疑,或者说她有重大的嫌疑。因为现场只有她和那个马仔郑军。”他说,“这几天够你忙活儿的,带着他们俩。”

“反正指你不上。凤鸣你瘦啦。”妻子疼爱他的话穿越月光飘过来。窗帘没撂,他走过去撂下,然后朝疼爱的声音走去。

夜晚,东湖山间的小木屋很静,月光水似地泼洒。

隔壁的人还没睡,卢涛一点都没猜错。灯是关了,分别躺在床上的姑娘身体舒展在床上,确切地说沉浸在如水的月光中和清凉的山风里,惬意的感觉扯拽她们去谈一个蜜浸糖渍的话题:

“你恋爱了吗?冬冬。”

“还没遇上投心对意的。”

“隔壁那个警察大哥就不错。”

“那是你的眼光。”

“看出来他对你情绵绵,意切切。”

“我有那么魅力?”

“被爱的感觉真好!冬冬,你该有被爱的感觉。”

“你有吗?”

“有,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五年前。”

“咦,五年前你才几岁呀。”

“十六岁。”

“窦乐,十六岁你就……被爱是不是太早了点。”

“我们第一次约会,你猜都谈些什么?”

郁冬冬没有谈过恋爱,也没真正意义上约会。但男女约会的情景她想像得到,不过她没说她的想像。

“海拔,我们谈海拔高度。”

“你们俩地理学得好,要不就爱登山。”

窦乐爽朗地大笑起来,郁冬冬迷惑不解听她笑。

“看起来你真缺乏和男生亲密接触。”窦乐往自己的胸前比画,怂恿下高耸部位,让它更挺拔。“从海面上算起的高度叫海拔,那个男生从我这算起……”她比画下平展展的肚子。

“嗬!形容得够俏皮的。”郁冬冬赞叹道。

“怎么是俏皮呢?”窦乐不喜欢郁冬冬的用词,纠正道:“美丽,形容得十分美丽。”……

隔壁的卢涛朝上张望窗外那棵老山杨树,他可没闲情逸致,身负的任务壳似地箍紧,自己像只蜗牛背着很重的壳儿爬行。今天有幸偶遇热情的窦乐,找到了卫思慧的战友柳岚,应该说一开始是很顺利的。见了柳岚的面,她躲躲闪闪让卢涛给看出来。酒桌上的谈话,好像红烧了的那条东湖的黑鱼,味道鲜美,但有刺儿,食者都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

“这么说卫思慧和枪杀市长案有关。”柳岚的谈吐像过一条陌生河流一般,一点一点地朝前蹚着试着深浅。

“那倒不是,根据我们的经验,她有些不对劲儿,出差到你们这里,数日未归,不见她人。我们担心……您是她的战友,对她肯定了解。请您帮助我们……”

柳岚的筷子从石缝里捉条泥鳅似地在土豆间拖拽个棕色的榛蘑菇,还有些犹豫,现在还不想说出实情。

“我也当过兵,我理解战友的含义……”卢涛讲得蛮动感情。

或许是一股山风飕飕地吹来,柳岚打了个寒颤,目光投向逐渐变得深色的湖水,眼巴巴地张望。看出她心里很矛盾,烦躁鱼似的在心里搅动。

“她突然失踪,我们忧虑她的生命安全。”卢涛说。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攻破她的坚硬防线,立马便收到了效果。

“她确实来过,”柳岚脸色结成那层薄霜般的疑虑正在融化,她说,“但她不会去杀人,真的不会。”

“但愿如此。”卢涛问:“什么时候来的?”

“十八日下午。”柳岚叙述几天前的那次战友会面--

卫思慧在八日十八日下午三点钟左右,突然出现在柳岚的面前。

“哎呀,你不是人们传说的东湖中的鱼精吧。”柳岚空拳擂过去,被对方擎住。

“都当了经理,出手还是那么重。”卫思慧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东湖的水一定很养人呦,瞧你细皮嫩肉的,活回去了十几岁。”

她们说笑一阵,柳岚指着湖中亭子样式的小房子,说:“今晚安排你住‘情侣方舟’,卫哥,还没上网?”

卫哥是在部队里柳岚对她的特别称呼,可见当年她是如何强大魁梧。网,也是特指情网。

“我这头鲨鱼,恐怕什么网都要撞破喽,因此潜底独游……”卫思慧婉言谢绝战友的好意,说,“不住,今晚我得走。”

“去哪?来去匆匆的。”

“弄条游船,陪我观赏东湖美景。”卫思慧说,见她反应不积极,便说,“不方便的话,就……”

“说什么呢卫哥,慢说一条小船,调来一艘豪华游船也不成问题。别忘了我是这里的一把手。”

“东湖湖主。”

“随你怎么称呼我。”柳岚随即打了手机,指令派一舟艇到鸭嘴石处接她,特强调要那艘“泰坦尼克号”。

“鸭嘴石?”

“这!”柳岚用红色的鞋尖叩磕足下那块巨石,而后问:“还有啥指示?”

“指示不敢,弄点酒菜,泛舟湖上,我们邀青山绿水,同大自然干杯。”

“散文诗的语言,没白在大机关熏蒸。”柳岚再次打电话,指令餐饮部,做几道菜,叮嘱以凉拌为主,“做好了叫老陈带来,哦,别忘带一瓶山北王,不,两瓶。”

“熏陶好不好。在部队文化考核你就老不及格……熏蒸,又不是洗桑拿。”

“咬文嚼字我不行,一会咱们喝酒见上下。”柳岚把打败对手寄希酒上,而且是高度数白酒。她吓唬道:“没忘你给我起的外号,柳一瓶吧。”

“我不相信你现在还能灌一瓶白酒。”

“错了不是,我进步了,又有了新名号,柳一桶。而且还晋了职称,酒漏研究员。”

饮酒不太擅长的卫思慧,明白北方民间流行的称喝酒海量的人为酒漏子,其意为喝进去的酒漏掉了,怎么喝也不醉。她相信她的话,瞥眼她的肚子,丰腴得很,相信半斤八两消化掉不成问题。

泰坦尼克号到了,小艇由一黝黑脸膛的中年男人驾驶。

“老陈,酒菜带来了吗?”柳岚问。

“呶!”老陈指指红红绿绿的塑料袋,说,“我特意给你弄来嫩芹菜芽,柳总。”

“好,开船。老陈你今天慢点开,我们边看边喝酒。”柳岚吩咐道。

“好咧!”老陈开船。

这艘艇显得很大,因为载二十多人的游艇,只她们两位乘坐,加上老陈才三个人。她们先在甲板上坐一会儿,然后便进到舱里面,摆上酒菜。

“刚才老陈说什么芹菜芽……”

“蘸酱,我得意芹菜芽蘸大酱。”柳岚解释芹菜芽。

东湖的水面并不十分宽阔,特色是绕山而转,水颜色特别的暗,可见湖很深。两岸青山根儿被湖水滋润的树木,苍翠葱郁。卫思慧望着湖边风景,内心掠过一丝莫名的恐惧,表现在脸上是纸样的苍白。

“怎么啦卫哥,脸色不好。”柳岚想到游艇的摇摆,“晕船了吧?”

“有点晕船。”卫思慧顺水推舟地说,往下她便不吭声了。

马达和水花的喧哗声中,柳岚猜测她的战友此时此刻在想什么,这样显然是徒劳的,卫思慧极不容易交流思想,有时甚至一意孤行走极端,为此在部队时不少挨克。她怎么也不能猜到她非常痛苦的内心,朦胧地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清楚。结果湖上泛舟游玩与下水前的想法大相径庭,酒也没喝起来。湖才游了一半,卫思慧便提出回去。

“我有点不舒服。”她说,“不只是晕船,还有点儿晕水,一望水就迷糊。”……

“我们从湖上回来太阳快要落山了,我留她吃晚饭,她坚决不吃。”柳岚说,“打一辆的士走了,再没回来。”

卢涛问:“记得是什么样的车?”

“白色捷达。”

“车牌号呢,有印象吗?”

“嗯,”柳岚想一想,说,“山北牌号,尾数是333。”

尾数333的捷达出租车在山北肯定不难找,卢涛决定明天去市里。

此刻,卢涛在想什么?

柳岚说卫思慧突然情绪低落,坚持不在东湖住,打的离开,她去干什么?他设想了她的两个结局:打车到市里,找个旅馆住下;打的没回市里,直接去了某个地方。

“第二个结局的可能性大。如果是那样,她的问题就出在出租车载她去的地方。”卢涛猜想到此,坐起身找手机,他想:请示纪局。

蓝河方面传来纪刚的指令:让卢涛明天即去山北市内查找尾数333的捷达出租车,我明天也带人赶过去。

蓓蕾钢琴辅导班在蓝河市不太好找,胡凤鸣开车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福民社区的一幢楼下找到它。

“找纪建民?他不在这里。”一个胖男人说。

“这钢琴班是他办的呀。”

“过去是,四个月前就兑给我了。”胖男人说。他的一双审视的目光刀子似地把胡凤鸣割了一遍,似乎没见到可疑的东西,才吞吐出他知道的关于建民的消息。说,“他去四面城帮朋友养牛蛙。”

“他说是哪一家没?”

“好像姓平。”

胡凤鸣开车去四面城,他望眼淡蓝的穹隆,黑色的云块十分疲惫地蠕动,覆盖住高远的天空是它们的动机,一旦成功,便有一场秋雨降落。

那是个人口不足十万的小镇,他过去办案到过几次,可以说是非常熟悉。时间回溯一下,清朝初年,四面城是座很有名的山城,皇家的一个鹿苑建在这里……星移斗转,时世变迁,伪满时期这里成了罂粟的种植基地,伪满洲国的财政收入中,鸦片的销售收入占着一定的比例。那时,满山遍野开满罂粟的鲜红美丽的花朵,到了收获季节,日本人、军警宪特、毒枭土匪云集四面城,抢收鸦片……这段历史再度使四面城名震关东。

镇上水产养殖户很多,平姓很稀少,找到自然不难。在镇外的山下承包一池塘。塘主是位面容很困难的中年妇女,这一点,胡凤鸣怎么也没想到。

“找建民?”丑陋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来,她那短粗并不难看的手朝房子的后面方向指了指,说:“他在塘子里。”

秋天的雨点很稀很大,砸在身上让人觉出凉。胡凤鸣穿过一片林子,便见到了那个置于静谧幽深林间池塘,淅淅沥沥的雨幕里,一穿蒲草蓑衣、戴着草编帽子的人手拄木棍伫立塘边,面朝着溅起水泡的池塘。这人显然就是纪建民了。

“建民!”

“是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建民转过身,惊异胡凤鸣的突然来访。

“行啊建民,归隐山林也不言语一声,害得追逃般地到处查找。”他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