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的大厅,华丽的水晶灯将室内映成白昼,一场华丽隆重的西式婚礼在此举行。
全玻璃的T台延伸至舞台,一顶粉紫色的纱帐立在T台中央,边上是一簇簇大朵的粉色玫瑰。
我端着托盘在厅内穿梭,将杯中的饮料提供给各位莅临婚礼的嘉宾。
“乔喻,你怎么样?”趁着换空杯的间隙,正在擦杯子的叶凡将我拉进吧台,看了我一眼,“你最近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
我摸摸脸颊,“可能最近加班多,睡的少。”
叶凡边擦杯子朝着朝着T台看:“这么豪华的婚礼,你说这得多少钱啊。”
我摇头,“我只是客房部调来帮忙的,这些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
“据说今天举行婚礼的新娘子背景不简单啊?”
叶凡还在继续八卦着她听来的小道消息,我皱着眉取出口袋中突然震动的手机。
翻开手机,李落的名字不断在屏幕上跳跃,我狠狠按下关机键。
“还是李落啊?”叶凡将干净的杯子添满鸡尾酒,一杯杯放到托盘中。
我向叶凡无奈的笑笑,“手机都快被他打没电了。”
“嗨,男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总要到失去了才发现你的好。”
我将手机塞回口袋,沉默不语。
叶凡正要搭话,婚礼开始了,我立刻打起精神,端起了托盘。
“快去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叶凡兴奋的指指T台,“可怜我站在吧台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明白,”我向她俏皮的做个鬼脸,端着托盘向场内走去。
现场的来宾此刻都围在了T台两边,我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回头向叶凡无奈的摇摇头,便与其他同事一起去餐台忙了。
婚礼的仪式很隆重,内容也很丰富,我在餐台与后厨之间跑来跑去,根本无暇抬眼去看看新娘到底长什么样。
婚礼结束都十点多了,大厅里新人的家属和礼仪公司正在清点物品准备撤场。
等全部整理完毕,送走客人,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活动下酸痛的脖子,换下衣服走人。
出了酒店后门,我注意到小巷边蜷缩着一个人,这一带是酒吧街,经常能遇到深夜买醉的人喝的不省人事,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可不知为何,这次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我看了那人好几眼,走到他身边时,发现地上还有一个钱包。
拾起钱包,其中夹着的一张照片,漫山遍野的薰衣草为背景,长相甜美可人的亚裔女子依偎在一名男子身边,阳光暖暖的照拂在他们脸上,好相配的一对俊男美女。
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照片上的男子有些面熟,这不就是在李落家楼下花园递手帕给我的人么?
我赶忙看向地上,果然,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脸上有斑斑血迹,浑身的酒味估计三米之外都能闻到。
我蹲下来,轻推他两下,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先生,先生?”我用力推他,地上的人嘟哝一声,又没反应了。
我又用英语叫他,他微微抬头看向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蕾,是你吗?”
听他说着含混不清的中文,我开始头大起来,他的皮夹里没有任何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甚至连一毛钱都没有。
一定是有人趁他醉酒打劫了他。
左右看看,空荡的巷子只有阵阵夜风拂过,我叹口气,用力扶起瘫软在地上的男子,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我压倒,我废了好大劲才把他架住,熏人的酒气差点让我窒息。
踉踉跄跄的过了一条街,就到了我家楼下了,还好住在底楼,否则光爬楼梯就够我受的。
好不容易将他弄进家门扔在沙发上,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也许是进门的动静太大,邻居黄老师家的门开了,看到我没来得及关上门,立刻冲进来,她一脸的焦急的对我说:“乔喻,你妈妈晕倒了,你手机关机联系不上,我们就先把她送去医院了。”
我张大了嘴,呆愣的看着面前的黄老师,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医院啊。”黄老师上前将我拉起来,看了眼沙发上烂醉如泥的男子,又见我衣衫不整,不禁皱起眉,“你整夜手机关机都干嘛去了啊?”
手机关机?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李落!
我回过神,顿时心急如焚,急急冲进房间整理些妈妈的衣物,等我再回到客厅就发现,黄老师正站在那个被我捡回来的男人面前反复打量。
“黄老师,我妈住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我边说边推着黄老师往门口走。
“哎,你别推我啊,在友谊医院,我老公正在那里呢,你快去吧,”她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问道:“他是谁啊,你就这么把他扔家里?”
我想想,返回沙发边飞快的给他留了张条,怕他看不懂中文,还用英文写了一遍。
扔下笔,我拉着黄老师便出了门。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根本没有几个行人,只有偶尔的几辆出租车驶过,见到我都会按响喇叭。
夜风吹的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看看表,已经快一点了,狠狠心打了一辆车直奔友谊医院。
医院中弥漫不去的消毒药水味道,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
友谊医院是一家老字号的医院,许多建筑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建造的红砖楼,幽深的楼道、老旧的电梯都让人没来由的寒毛直竖。
在急诊室昏暗的日光灯下,我见到了昏迷中的妈妈,毫无血色的脸比医院白色的床单更苍白。
黄老师的爱人看我到了,打了个哈欠说:“你总算来了,你妈妈晕倒在家,我们看你不在就先把她送医院来了,医生说是贫血,给她做了检查,等配的药水吊完就能回家了,别担心。”
我点点头,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说:“叔叔,你快回去吧,我在这儿陪我妈,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都是邻居,别提谢不谢的,那我回去了啊。”
送走黄老师的爱人,我坐在妈妈病床边,轻抚她打着吊针的手背。
自从父亲过世,十年来都是妈妈一个人抚养我长大,供我读大学,其中的艰辛无法言语,妈妈的贫血症就是之前落下的病根,我伸手摸摸妈妈日渐消瘦的脸,明天还是请假一天陪陪她吧。
想到工作,我想起躺在家里客厅的那个人,便起身去走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想必他应该是酒醒后离开了。
那个帅气的混血男醒来后见到是在陌生人的家里,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我,我抬头看向月朗星稀的天幕,不禁微微一笑,这也算是我的一次奇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