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囿呢？他被冥判笔击中了吗？」我伸长脖子探看四周，大部份的人都围在角落闭目养神中的九皇身边，又欢呼又蹦跳又大叫，感觉很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击中是击中了，」祭泠的眼神飘向对面，又迅速回到我身上，「不过是击中他的魔器，三鬼头杖掉了两颗骷髅头。」
「这样就变成普通的鬼头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苗苗，妳真的反应好快、好幽默喔！」
我无言了。明明就很冷！你也笑得太夸张！
「等我一下，我把这个笑话抄下来，上课时可以讲到。」祭泠边说还边从大衣里找出白色封皮的小记事本。
你也太夸张了啦！
「放心、放心，我很注重著作权、智慧财产权一类的法律，虽然我们恶鬼是想让世界更堕落，但像这种攸关个人名誉的规定我还是会尽量遵守，当然这绝对是因为我认识苗苗的私人情感使然。」祭泠转动原子笔，「所以我在课堂上讲述时，会记得说出作者本人也就是苗苗妳的名字的。」
「拜托你千万不要！」
就在我想试着抢走祭泠的本子和笔时，远方围绕着九皇举行神秘仪式的同事，说好似地一起看向我──
「第三回合『放水灯』，紫方代表唐芯苗。」
夜盲沙哑的嗓音被无限放大。
「什、什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我的音量也被无限放大，我整个人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对着那只蒙眼、脾气暴躁的恶鬼大叫──这个勇气还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第三回合『放水灯』，紫方代表唐芯苗。」夜盲挑衅似地抬高下巴，坚定地又重述了一次。
「什么东西？我要参加第三回合？怎么可以──」
「妳有三十秒的时间找人替换，不过前提是妳的体质无法参加第三回合，」夜盲嘲讽地说，「现在只剩二十五秒囉。」
怎么会这样？我现在还在昏迷吧？我现在还在昏迷中吧！我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吧──
「黄方代表就可。」夜盲的声音开始模糊。
为什么好事轮不到我！坏事一直往我身上爬！
我抓着头发完全傻在那儿，那些看似和蔼可亲、我刚才一度有与他们共患难想法的同事们，依旧愣愣地看着我，没有人愿意挺身而出……
火红的高跟鞋来到我面前，艳丽的大姐班主任弯下腰，将竹签转交给我。
「苗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学习机会喔。」艳主任眨眨单眼，卷翘的睫毛下是充满笑意的媚眼，「不用把胜负放在心上，如果不小心受了重伤、断手断脚或是头断掉滚走，圭峰都可以把它们装回妳身上的；如果不小心死掉，祭泠也能将妳复活……」
干嘛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就直接找个厉害强大的恶鬼代替我去比赛就好了啊！
我抖到不行的手接下竹签，尝试想假装不害怕、平稳地站起来，但那根点了紫色记号，刻有我名字的竹签不停被我弄掉，我只好又弯下腰捡起它……
「苗苗，我陪妳到前面去。」祭泠柔声地说，我无力地点点头。
三十秒的替换时间早就过了吧。
我不知道我原本很信任的同事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
骨偎被抽中时，圭峰二话不说站出来代替她比赛，我能明显感受到那一种善良单纯的守护；至于二话不说强硬地要参加第二回合的九皇，我则能从他身上看到不愿低头、不服输的强硬──仔细想想，其他人好像也是处于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我无法接受艳的说法，我不知道她所说的「学习机会」，到底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还是……
我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胆小到连大喊「我不要参加」、「我不能比」这种话都说不出口，我讲不出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和意见，只能在祭泠的陪伴下走向宛如死刑台的比赛场地，低着头站在夜盲面前，看着地面慢慢裂出更多断崖，看着汹涌夸张的岩浆汩汩流过我脚下，完全无法思考「放水灯」三个字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比赛……
「放水灯的赛道已经形成完毕了。」夜盲宣布，「水灯已放置起点，请双方各派一名检查者前往，确认水灯耐用度。」
「浪仙，你去，仔仔细细地好好检查，」女性版的艳低沉地命令道，「直接下去！敢扑过来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当水灯！」
「知道了、知道了，亲爱的艳大人还真害臊。」鸭子声音嘻嘻笑着渐行渐远。
「妳的脸色好惨白。」祭泠担心地看着我。
「还比不上你们恶鬼的脸色。」我胡言乱语着，「祭泠，如果我死掉了，你真的可以复活我吗？」
「嗯……只要妳的魂魄没被潜伏于附近的鬼差勾走的话，放心，就算鬼差强行要勾走妳的魂魄，大家也会跟他们打架救回妳的魂魄。」
祭泠的微笑和温柔的声音，几乎让我要将满腹的抱怨与不解倾倒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我对于补习班和这群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恶鬼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我不过是个打杂、跑腿的工读生，而且还是菜到不行的人类工读生，说实话，很多工作到现在都做不上手，在补习班内也不敢发表意见，和同事相处也一直都很战战兢兢的，而且──我对大家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