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佳学姐放声尖叫,浮茹和浪仙赶紧冲到我们之前,拿出他们的魔器挡下了好几道黑火,然后,九皇从人形黑雾里抬起头大叫。
「圭峰!补尸针!快!」
圭峰闻声,随即从额上的布巾与双手护腕里抽出三根又细又长的银针,他无视地上的黑火,大步大步地朝九皇走去,在那不断扭动想从九皇掌握中挣扎离开的黑雾身边跪下。
银色的针在黑雾里飞窜,圭峰厚实的手掌给了黑雾中心一掌──
我倒抽了口气,眼泪又流了出来。
是祭泠。
但不是平常的祭泠。
如果不是祭泠招牌的白色围巾和白色大衣穿在他身上,我绝对认不出来。
祭泠苍白的皮肤现在如木炭般一样的黑,鲜绿色与白色相间的大眼睛被黑色与血红色取代,他总是微笑的嘴巴此刻却裂到耳朵下缘,露出比大型肉食动物、恐龙还要可怕的尖锐牙齿!
圭峰那叫补尸针的魔器似乎变得更长,插在祭泠的眉心和左右掌心上,九皇终于收起冥判笔,他的脸色惨白,皮肤和头发上都沾染到黑色象是血液又像柏油的东西。
失去控制的祭泠成大字型被固定在地上,黑色的火不再从他身上蔓延出来,但他的身体仍不停挣扎扭动,痛苦得想要挣脱。
「唐芯苗。」九皇冷冷地喊道,紫眼看也不看我一眼。
「苗苗,九皇大人在叫妳……」亭佳学姐紧张地握住我的手,我们都害怕我会被九皇给杀死。
毕竟,祭泠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即使我不知道原因,也不需要知道原因。
我伤害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而且是非常大的伤害。
如果不是我胆小,我就能好好地参加比赛,无论输赢都可以结束第三回合;如果我再勇敢一点,说出自己不想参赛,想要随便跟一个人交换;如果……如果很多事情考虑清楚一点,不要那么的自私,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出来,祭泠也不会看穿我,在那重要时刻突然跑出去代替我放水灯。
不过是放水灯嘛。
我到底在干嘛啊!
「苗苗,到这里来。」艳扶着巨大怀表摆摆手,要我走过去,「放心,没事的,小九不会灭妳的魂。」
我深吸口气。
这一次,不能再退缩了,事情已经够糟了。
我忍着身体不自主的颤抖和恐惧,小心翼翼地走到圭峰身边,九皇散发出来的杀气让我想逃。
「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
九皇一把抓住我用鲨鱼夹夹起的头发,将我整个人推到黑漆漆的祭泠面前跪下。
一旁的圭峰好像在喃喃唸着什么咒,祭泠暴戾的挣扎缓和了许多,一些蓝绿色的荧光线条从补尸针开始向外延伸,慢慢爬满了祭泠黑色的皮肤,但他凶恶的表情变得非常痛苦,我难过又羞愧的想别过头。
「看着他!看着祭泠!」九皇用力压着我的头和身体,我整个人无法抗拒地几乎要摔在祭泠身上,鼻间满是可怕的烧焦味。
「唐芯苗,看看他,他是为了妳愚蠢的懦弱和迟疑变成这副德性!妳知道祭泠对我来说、对我们补习班来说有多重要吗?」
九皇气急败坏地怒吼,全场没有人发出声音,连呼吸声都彷彿不存在,我只能不停地哭、没用的不停地哭……
「唐芯苗!妳差点害死他!祭泠绝对跟妳说过他体上的缺陷,就算妳不清楚他的症状若被引发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也该知道祭泠对于冷热的禁忌!
「结果呢?就因为妳不想比赛,在会场吞吞吐吐,让祭泠看不下去冲动代替妳参赛!妳知道妳差点害死他吗?不仅害死他!还会害死在场所有的人与恶鬼!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无法控制地放声哭喊,脑子里的氧气像被抽光一样。
杀死我好了,我差点这么跟九皇说。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九皇大人,可以开始了。」
圭峰搭上九皇的肩,他的声音与举动有种安定人心的特质,本来还在咒骂责备我的九皇跟着深吸了口气。
「唐芯苗,」九皇站了起来,冷冷地对我说,「照圭峰说的做。」
九皇说完,纵身往崖边一跳,消失不见。
「苗苗,不要哭了,现在只有妳能救祭泠。」圭峰拍拍我的肩,「妳必须非常专心,不要被其他的思绪侵扰。」
「我要怎么救他……」
「『叫魂』。」圭峰平静地说,「世界万物都有他们的名字,我们恶鬼的名字是我们自己赋予给我们自己的,是妳让祭泠迷失了魂魄,也只有妳能唤回他的魂魄,这中间的连系就是祭泠的『名字』。」
「名字……」我愣了愣,「我该怎么做?只要一直喊他的名字就可以了吗?」
「捧着他的脸,一次就好。」圭峰也站了起来,「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机会?」我恐慌地看着圭峰,他竟然丢下这句话,幽幽地走到其他人身边。
补习班所有同事都站得直挺挺的,虽然他们心情很沉重,却还是硬挤出笑容对我点点头。
「名字……」
发抖不停又全是手汗的双手悄悄捧住祭泠焦黑的脸,他的体温不是我印象中的冰冷,反而相当滚烫,碰触时手掌还能感觉到一种刺痛感。
我必须喊祭泠的名字,心里不能想着其他的东西,要一直想着祭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