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买了小杯的饮料后，要怎么把它变大吗？」祭泠又继续问道。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坐在这里了。」骨摧不悦地说，一旁的骨偎已经双手扶着杯子，微鼓双颊地享用起来。
「答案是──」祭泠伸出一根食指，唱歌般愉悦地说，「大杯咒！（音同：大悲咒）」
在场所有人无言地看着心满意足喝起可乐的祭泠，象是结冰冻住一样僵住不动过了两三分钟。
「我的推理如果没错的话，空调好像有点太冷欸。」阿杰推推眼镜站了起来，「我去跟服务生说一下。」
阿杰，我敢说会这么冷绝对不单是空调的问题而已。
「呵呵，好好笑喔。」专心吸着柳橙汁的骨偎平淡地说，我从她脸上是看不出喜悦啦。
「谢谢偎偎的捧场。」祭泠打开杯盖吃起冰块，「前几天我在路上听到几个国中生在讲这个笑话的时候，笑到趴在人行道上爬不起来呢！这真的是一个很棒的经典冷笑话！」
你能因为冷笑话笑趴在人行道上这件事也满经典的。
看到骨偎很捧场，祭泠又忍不住分享了几则他精选的冷笑话，我无奈地看了看圭峰，他始终带着不变的淡淡笑容；我又看了看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嫌恶表情的骨摧，最后视线停在坐在窗边，神色凝重的亭佳学姐身上。
当我踏进办公室通知大家快点离开本部之后，亭佳学姐就陷入这样的低潮里了。我不确定她担心的是九皇，还是整个恶鬼补习班。在我的眼中，她总是热心并醉心于所有的补习班工作，即使再累再痛苦也毫无怨言地乐在其中。
「学姐、学姐，」我轻唤她几次，她才从忧郁的思绪里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对我微笑，「饮料不快喝的话，会退冰喔，这样可乐就会被稀释掉了。」
「对耶……谢谢苗苗的提醒。」
「不会。」我也回以笑容，但是亭佳学姐意思意思地吸了两口以后，又继续看着窗外了。
我本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现在的气氛有点欢乐，完全不像出来避难，反而像大家族晚上睡不着来吃消夜，硬要提幽冥界那儿四个同事在拚死战斗的事，好像会让所有人都陷入不好的情绪里。
九皇要大家到快餐店等他的消息，除了要避开可能在本部受到波及以外，不想让大家太过在意、太过操心，也是其中一个可能吧？
那么，我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光喝饮料会好一点。
我怕我把场面搞得尴尬，也怕大家难过起来。
「啊，喝完了耶。」祭泠突然对我说，还打开空杯子给我看，「连冰块都不剩喔。」
「这么快？」我惊讶地说。
「离亥时还有一段时间，我再去买一杯好了。」祭泠站了起来，「我大概会点汽水，有人要吃东西还是要点别的什么吗？」
全场一片宁静，祭泠没多说什么，带着微笑轻飘飘地转身准备下楼。
我看向骨摧，我本来以为他会跳起来吵着要吃别的、要喝别的，然后圭峰再像个好爸爸那样安抚他──
骨摧的模样，有点奇怪。
他的头好低好低，鼻梁上的墨镜都快要滑下来了，他左手紧紧抓着没喝几口的柳橙汁，掌力越来越大，大到杯子扭曲、变形，杯盖迸开，黄澄澄的果汁喷洒出来，弄溼了他的手、衣服，还洒了满桌。
「怎么会这样？」我吓得放声惊呼。
「祭泠！」圭峰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喊道。祭泠停下脚步跑了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骨摧，他的身体不停向前弯曲，伴随着强烈到痉挛似的颤抖。
然后，连骨偎也开始变得奇怪了。
她茫然地瞪着大眼睛，直挺挺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彷彿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偶。骨偎身旁的亭佳学姐也吓坏了，她捂着嘴，害怕地看着这对双胞胎不寻常的举动。
「祭泠，怎么会这样？」我颤抖着双唇问道。圭峰清空餐盘上的东西，然后拿下垫在最底下印有快餐店广告的纸垫，「偎偎和摧摧……他们的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要紧张，没事、没事的，」祭泠摸着我的头安抚道，「这和鬼体的缺陷无关。」
无关吗？真的无关吗？
我不再多说什么，看着有些紧张、但是动作依然稳重不着急的圭峰，清出桌面后，将那张纸垫翻到背后空白的一页，推到骨摧面前，然后抢走已经被他捏烂的饮料杯，细心地用餐巾纸擦拭脏掉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骨摧的右手食指发出刺眼的紫色光芒，那上面像沾了墨水似的，骨摧仍低着头，但他发光的右手手指，开始疯狂地在纸上乱撇乱画。
「你们谁有多的白纸？越大越好。」圭峰问道，我们大家都摇了摇头──所有过重的背包、随身物品都留在本部……
「用这个。」祭泠灵机一动，从回收桶上堆栈起来的餐盘中，抽出还算干净的纸垫，转交给圭峰，再由圭峰抓准时机替骨摧替换。
骨摧低着头，他的眼睛从没看向纸张，但是他所画出来的东西，却全是具体的形象，没有凌乱的笔触，就像小孩子随心所欲画出来的图。
第一张图，看起来是个传统的三合院建筑，唯一令人觉得不解的，是三合院中央俗称「埕」的大广场上，画了一个圆滚滚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