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想象妳带着冥纸是打算吊祭什么人……就算家里有丧事,也不会派一个小学生出来买纸钱吧?而且这个纸钱的数量也太多了……」
喂喂喂,虽然妳的推理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个「小学生」字眼是怎么一回事?我看起来像小学生吗?我说不定还比妳高咧!
「所以!」
马尾少女一跃而起,短暂数秒间,她原先空无一物的双手,顿时抓住一支长而庞大的东西。在光线缺乏的暗巷里我看不清楚那东西的真正模样,只知道她突然将那东西刺刺尖尖的尾部指向我的咽喉,一股很像干掉植物的气味扑了上来。
「妳这个毫无职业道德、想私自施展『冥币转换术』的『亡灵猎人』,还不快报上名来!」
双马尾少女尖尖刺刺的武器尾端这下真的抵住我的咽喉了,她空出左手骄傲地指指左边的长马尾上,紧紧系成蝴蝶结的冰蓝色缎带,「看到这个颜色,还认不出我来吗?」
「颜色?」
「妳到底是真的太笨,还是装傻,还是眼睛瞎了色盲?即便是再菜鸟的亡灵猎人,看到这个颜色,多少会敬我们三分呢!」
双马尾少女叹了口气,手中的长型庞大武器往身侧一收,正巧旁边公寓二楼的住户点了灯,多出来的光源让那武器的模样,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是台湾四大亡灵猎人家族中,台湾北部的岳派亡灵猎人,其第八十七代长女。前任掌门第八十五代岳夜光是我爷爷,现任掌门第八十六代的岳清光是我爸爸,至于我姑姑……」
这个姓岳的亡灵猎人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的视线全被她那终于沐浴在光线下的武器吸引住──
为什么会有「亡灵猎人」提着一把和她身高差不多,根本是从学校负责校园打扫区域的学生手中,强抢过来的竹扫帚?现在是要去外扫区打扫?还是要换穿长袍演什么魔法电影?
而且,马尾上的蝴蝶结,还有那把竹扫帚,都跟骨摧画的第二张预言图,好像、好像……
「……总而言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着『甜美可爱系的亡灵猎人』之称的女高中生,正是老娘我──岳霜轮!」
那个,先不论谁替妳取了又长又难记的称号,像妳这样自称或是人称「甜美可爱系」的亡灵猎人,开口冒出「老娘」这样粗鲁的字眼……没关系吗?
「看妳呆呆蠢蠢的样子,想必才刚决定成为亡灵猎人不久吧?是不是还妄想着有朝一日收伏呀、净化呀、消灭全世界的恶鬼呀?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亡灵猎人界的女王呢?呵呵呵呵呵……老娘告诉妳,那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继续作妳的春秋大梦吧!」
「呃……那个……」仍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我,忍不住回了话,「我从来没有想过妳刚刚所说的那些事……而且事实上……我根本不是什么亡灵猎──」
「吵死人了啦!」
亡灵猎人岳霜轮鼓起双颊,她轻而易举地将原先帚尾朝地的扫帚,以单手滑了个圈改用帚柄尖端抵着地面,不时敲打地面发出声响。
「我说是就是!每个刚成为亡灵猎人的女生绝对都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烂幻想!笨死了!」
「那妳也是囉?」我随口问道。
「胡、胡说什么!」岳霜轮气呼呼地拉着嗓子大叫,双颊闪过一抹红晕,「老娘可是堂堂甜美可爱系亡灵猎人中的第一把交椅欸!怎、怎么可能有过那种莫名其妙的烂妄想?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她一定幻想过,而且幻想得很夸张。
「欸!」脸仍红得像蕃茄的岳霜轮,恼怒地揪住我的领子,「妳这只没大没小的菜鸟,现在可以从实招来了吧?那袋冥纸到底怎么一回事?妳要说妳帮妈妈出来买纸钱吗?天底下哪会有妈妈派小学生在深夜里出来买冥纸啊?」
「我已经十五岁了,这个周末就要进高中读一年级了,不要一直『小学生』、『小学生』的叫!」
岳霜轮突然松手,我再度摔回地面。她让扫帚倚着自己的身体站立,双手则环在胸前,绑着双马尾的头微微歪斜。
「好吧,『不是小学生但很像小学生的准高中生』……」
这个称号也太长了吧?
「妳真的不是亡灵猎人吗?」岳霜轮有些狐疑地问道。
「当然不是、绝对不是。」我认真地说,「如果我是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反击、怎么可能任由妳摆布、怎么可能认不出妳是什么派的亡灵猎人。」
「岳派。」岳霜轮提醒道,她的右手托住下巴思考,「妳这么说也对啦,妳从头到脚看起来也不像个亡灵猎人,只不过带着那袋冥纸太过嚣张了,我才会联想过头。」
「太嚣张?」
岳霜轮粗暴地从我头顶扯下一张黄色的纸,我赶紧从地上爬起,轻轻撢掉衣服上的脏污。岳霜轮走到我的黑塑料袋旁,拎着破洞周围的部份将袋子重新整理好,又打了个结后,挂上她的竹扫帚,提着扫帚走到我面前。
「妳还满大胆的嘛。」岳霜轮浅浅笑着,「妳既然不是亡灵猎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信仰,身上一个护身的东西也没有,那附近比较有经验的灵,即使它们知道自己无法抢夺实体的冥纸,但还是会自然而然受到妳的这袋冥纸的吸引,于是跟在妳的身边伺机而动……想办法控制一些它们能控制的东西,比如说电器,好把冥纸点燃后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