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来到第三天试用期了。
虽然祭泠说我能不能变成正式员工,决定权都在他手上。
「我很严格的喔。」
第一晚阿杰要带我离开公司时,他在门口如此对我笑道。
「苗苗,妳在混吗?」
第二天整天,跟阿杰窝在南教室继续剩下的五千份资料袋时,祭泠幽幽飘过来关心道。
他总是带着冬日般和煦的笑靥,每次看到他的脸,我那被吓得半死的小心脏便平静许多……
「苗苗,妳不要小看祭泠,」阿杰不只一次边推眼镜边告诫我,「根据我的推理,妳现在成为正式工读生成定了,祭泠和亭佳学姐都很喜欢妳。但是,祭泠他是个非常严谨的人,只要妳在试用期间捅出什么篓子,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妳,要小心啊!」
「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啊?这么可怕?」
再可怕有比那个一见面就杀死我的九皇可怕吗?
「如果说九皇大人是喜欢到处取人魂魄,快、狠、准的冷酷杀手,那么祭泠就是有虐待狂的变态了。」阿杰说着说着忽然全身发抖起来,「他会把人吊起来,用尽书上记载的各种酷刑折磨人,死掉了再让他们复活继续折磨,让那个人痛苦万分……」
「我还是试用期不过好了。」
这种一天到晚不是死掉就是酷刑的公司,我还是快点离开好了。
「亭佳学姐说了,妳饮尽两阶段的水契约,就一定要为公司掏心掏肺。根据我的推测,那个水契约一定是从员工的责任感和忠诚度下去评估,不管是试用期还是正式员工,只要一低过契约的标准,妳就会──」
「七孔流血、内脏爆裂而死嘛……」
我知道啦!这几天亭佳学姐在我耳边说过不下十万次了。
「要离开这里,就只有得到设下水契约的九皇许可,才能安然无事离开嘛。我知道啦!」
「苗苗,」阿杰又压低声音,搭着我的肩膀提醒,「不要直呼九皇大人的名讳,那两个字之后务必加上『大人』两个字。」
「为什么?」
我没叫他韭菜大人就不错了吧?
「为了妳的性命着想,他的耳朵灵得很,」阿杰吞了口口水,「人类灵魂常常出窍绝对没好处。苗苗,如果没有我的话,我推测妳大概每一小时都要被九皇大人取一次魂魄了。」
试用期最后一天,五点五十五分。
立银大楼最左边电梯里,我与亭佳学姐肩并肩地站着。
亭佳学姐脸色很差,面无表情地一直紧盯着楼层面板。
「学姐……怎……怎么了吗?」
「苗苗,今天是妳最后一次试用期了。」
欸,这句话的文法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亭佳学姐抿着嘴唇,颤抖的双手握住我的手臂,「妳一定要加油,保持平常心,就像昨天一样,可以吗?」
「呃……当然可以……」
不然是要怎样?放声大吼大叫然后又被宰掉一次吗?
亭佳学姐忽地大大拥抱我,我吓得不敢动弹,电梯内的氛围瞬间沉闷到了极点。
好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坏事即将发生?
「学姐……」在我们背后通往恶鬼补习班的门打开同时,我脱离学姐的怀抱,满是疑惑地看着她,「妳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亭佳学姐没有回答,她的鼻子微微发红,而且没有要走出电梯的意思。
「学姐?」
一股股热气一直从电梯门涌来,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确,我下意识转向门口瞪大眼睛,此时后背却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我的身体毫无准备地就这么被挤出电梯门,重重面朝地摔倒在地,粗糙岩石地面差点擦破我的手掌。
我猛然回头一望,亭佳学姐默默拭泪后,对我挥手道别,而电梯门正迅速地阖上。
之前从来没有阖得这么快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
「站起来。」
有磁性的男声冷酷地从我头顶传来。
那个有着靛色长发的九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像一座高塔般遮蔽了我眼前的视线,此刻的我渺小地彷彿笼罩在他阴影之下。
「我不喜欢同样的话说第二次!」九皇恶狠狠地低吼,插在深蓝色长袍大衣口袋的右手,微微地动了一下。
「喔……喔喔喔……好……」我胡乱回道,手忙脚乱地赶紧站起来。下一秒,我的左手臂上就出现一道微红的长条伤痕,火辣辣地烧着,我咬着牙按住那突然冒出的伤口,害怕地偷瞄着九皇。
「回答时肯定点,」他放在大衣口袋的右手,不知何时抽出并握了那根金柄毛笔,嘴角些微上扬,「下一次下手不会这么轻了。」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最好你刚刚那次出手叫「轻」啦!你定义的「重」是要砍掉我的手臂才满意吗?
九皇不再说话,他冷瞪我一眼后,转过身观望四周。
这里当然不是补习班,不是公司本部,也不是艳的办公室,它就像连结所有办公室、教室的走道一样,浸泡在一个赤色的世界里。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岩石山壁,火燄与血腥味瀰漫,而且温度高得吓人。
我现在跟九皇站在一个圆形的空地上,说是空地,其实更象是某座孤立无援的小岛,只是环绕四周的不是海洋,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妈妈,现在到底要干嘛啊?不是说这里的工作就跟一般补习班一样吗?不是说不会有比前天,被九皇杀掉还要惨、还要可怕的事吗?
那么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我要跟这个杀人犯站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且刚刚出来的电梯门也就这样消失了?
对了,刚才坐电梯时,学姐好像没有跟以前一样,同时按下十三楼与地下一楼的钮……
「祭泠?」九皇幽幽地叹道,我转动脖子,却没看到那个银发的温和男子。
这棵韭黄是在跟空气说话吗?
「祭泠?」九皇不耐烦地又喊了一次,接着像在看电影特效一样,一身白衣的祭泠咻地出现,雪色围巾依旧飘舞着。
救星!我的救星!我满心欢迎地看着祭泠,既然他在这里,我就算再被杀掉,也能马上复活了!
祭泠感受到我的视线,他微举左手对我点头示意,接着便愉快地向九皇回报:「全部巡视过了,托浪仙的福,这区鬼差三刻钟内不会注意过来。」
「嗯。」九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请问……」我双手压着额头,小声地想呼唤祭泠。
「闭嘴。」九皇白了我一眼,「祭泠,你真的要这个『看起来智商很低』的进公司?」
「我与艳主任已经完整陈述我们的意见数十次,你还不满意吗?再说,我们都跑来这儿了。」
「如果你改变主意,票数变成二比一,我能立刻解决掉她。」九皇语毕同时,一道炙热目光朝我射来,我的心脏差点被抓住没办法跳动。
「九皇,外面找不到比苗苗更优秀的人才了。」祭泠无可奈何地说,「即便人间界双掌有十字纹的人不少,但这段时间唯一注意到传单的就只有苗苗;加上她误打误撞、毫无恐惧踏入公司的机缘,她绝对是今夏最优秀的工读生。」
「凭她第一夜被那四个混帐学生吓傻的本领吗?」九皇冷笑,我移开视线,在心里臭骂他三百遍──
拜托,正常人看到鬼不会吓傻会怎样?开心地大笑吗?我就说我很胆小了啊,而且我一进来公司,可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一家开给鬼上课的补习班!
「九皇,今晨的会议结果已定,亭佳也带她下来幽冥界了,人都站在这里了。」祭泠收起笑容,绿色双眼瞇起来认真地说,「只要能够通过你的测试,她就能顺利进入公司,这是我们先前会议的共识,请你尊重决议。」
九皇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
「浪仙的朋友只保证我们三刻钟,」祭泠催促道,「可以开始了吗?」
「祭泠,总有一天,你一定会了解,我为什么对这个新来的雇用与否,会如此慎重了。」九皇看着祭泠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完后,毫无预警地揪起我的衣领,冷冰冰地低声说道,「看起来很笨的,这是妳能不能成为正式工读生的测验。」
「测……测验?」
什么测验?什么鬼测验?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是要测验什么玩意儿啊?
「算妳倒霉,当年『很幼稚的那个』和『有病的那个』,是在全体教职员都在的时候进公司,所以他们不知道公司内还有『新进员工测验』一事。」
九皇看着我惊慌的表情,残忍地笑着。
「公司明文规定,凡是新进员工皆须获得半数高阶员工──即各科教职员──之认可,即可受雇。若表决时高阶员工半数以上不克出席,除非经过与会『所有员工』之同意,否则该新进员工,皆须通过受雇测验,确保质量。」
什么鬼啊!什么质量啊?我质量很差我不要测验了可不可以呀?我能不能去劳工局还是什么政府什么机构请命抗议啊?为什么提出那么多不平等待遇,又要强逼我留在这儿、强逼我签下什么契约,又要强逼我参加什么鬼测验?
让我七孔流血、内脏爆裂吧,老天爷!
「苗苗,测验很容易的。加油。」祭泠右手握拳,上下摇晃着替我打气。
呜呜你人真好,这个由蔬菜设计的测验会容易才怪!
「新来的,测验规则只有一条,」九皇淡淡地说,「不准从口中发出任何声音被我听到,就过关了。」
啊?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九皇的左手早已粗鲁地搂住我的腰,像搂着大筒子还是什么一样悬在他的腰间。我无法挣扎,任由自己的脸与地面平行,接着九皇快步地朝圆形空地边界的悬崖奔跑,双脚轻轻一蹬──
细小到比发丝还细的血红色河流,在我身体下方几千万公里处流动着。
九皇抱着我,轻盈地跳上半空中,像定格一样,长发与长袍优雅地在身后飞舞,而我的头发却像老太婆一样飞得乱七八糟。
「苗苗,这是由九皇带着妳畅游幽冥界边际的测验喔,好好加油吧!妳绝对没问题的!」
祭泠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跳到我们身边,腰间的银色铃铛清脆作响,然后又像特效一样消失无踪。
畅游……什么玩意儿啊?
我记得祭泠说过,「幽冥界」就是我们俗称的「地狱」、「阴曹地府」……
那一脸阴险的九皇悠哉地站在我面前五公尺远的石桥上,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懒散地摸着线条好看的下巴。
这家伙动作还真快,不是说要带我畅游吗?这年头导游都流行不管客人的啊?
等等,好像不对。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向腰部。
我傻住了,在空中停顿了几秒。
腰间有力的支撑点已经消失了,那里空无一物,当然啊九皇站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抓着我,但这就表示、这就表示──
我现在一个人飘在半空中?
就像玩游乐园的自由落体一样,我张大嘴巴却完全叫不出声,身体的重量就顺着地心引力迅速地往下坠落!
老天爷啊!原来地狱也是有地心引力的啊?原来也是会摔死的是这样没错吧?
我重力加速度地往下掉,那条小溪流瞬间放大成波涛汹涌的长江大河,浓稠的血液急速流动着,腥到不行的臭味不停往我鼻孔钻。
就在我快要掉进血河的时候,上千万双惨白无比的手就这样从血河中伸出,像一大堆巨大的白蛆蠕动!张牙舞爪的恨不到快点抓到我,把我五马分尸!
「呵。」
一抹轻笑擦过耳际,一只白手将要握住我右脚的同时,九皇又回到我身边了。他再次搂着我的腰,像古装武侠片里的大侠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地踏着那些白手的手背,逆着血河的流向,快速地往上走。
「好玩吧,新来的?」九皇愉悦地笑着。
他笑起来明明就很好看,为什么平时都要摆张臭脸?难不成他是虐待人时才感觉得到喜悦吗?
血河尽头,是一座几乎从天空冲下的赤色大瀑布,一具又一具活像是尸体的人体从高处不停地被冲下来、冲下来,然后在底部潭里浸泡、肿胀。
我分不清楚它们到底是死是活,它们的身体因为坠落而七零八落的,但又不断发出可怕又可悲的哀号。
「接下来的更有趣囉。」
腰间那双温暖大手再次消失,我无可避免地向下坠,高度虽然矮了不少,但底下可是一大堆活像死尸的「人」在那边载浮载沉啊!它们高举双手,或是从潭里伸出腐烂透顶的头部,像饿昏的小鸟乞食般等着我掉落,成为它们的食物。
我紧闭双眼,祈求着九皇能再次伸出援手。
我不会逃避、不会抱怨、不会背叛这家公司的──我在心里诚心诚意地祈祷着,希望能让那个暴虐的韭菜先生,感受到我的心意,早早结束可怕的测验。
然而,九皇的手,却再也没有搂住我的腰了。
在我失去知觉前,眼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貌,是不断朝我面孔涌来的恶臭血水,以及一张张变形扭曲的尸体面孔,恶梦般地朝我袭来。
「小九九,你玩得太过火了啦!」
「原来还有『新进员工测验』这玩意儿啊?下次要再办这个活动,记得通知我一声哦──我有更多更棒的点子来测验菜鸟们呢!」
「免了免了!你的测验啊,不是陪你大口喝酒酒、吃肉肉,就是要拿你那些畸形怪物折磨人!等会儿把整个补习班都搞垮了,艳艳不杀了你才怪!」
「如果艳是顶着女儿身来杀我,我心甘情愿任她宰割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浪仙,放了个长假,整个人都幽默起来囉。」
「被你这种一点都不幽默的男人称赞,真令人感到悲伤啊。」
「圭峰峰、圭峰峰,菜鸟没事吧?断掉的右下肢接得回去吗?」
「小意思。幸好它们没饿到咬碎她的皮肉,不然修复就有困难了。」
「哼,真是的,都是小九九爱乱玩啦!小九九!你听到了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艳艳喜欢的菜鸟,你还这样乱玩!被艳艳知道不拔光你的衣服才怪!」
「圭峰老师,啤酒买回来了,还需要什么吗?」
「啤酒是我要的啦!圭峰他要的是柠檬伏特加!」
「啊!可是圭峰老师刚刚说……」
「圭峰刚刚说他说错了,亭佳妳就好人做到底,再跑一趟吧!回来哥哥我再安慰安慰妳嘛──」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巴掌声响起后,我睁开了眼睛。
灰白色的本部日光灯有些刺眼,而一个五官因背光不太清楚,但隐约可看出留着清爽短发的男人,正在我身边忙碌着什么。
「啊!苗苗醒了!」随后我的左边冒出戴眼镜的阿杰,他二话不说就要对我伸手不知道要干嘛时,右手边那个短发男人,抬起血淋淋的强壮右臂,挡下了阿杰的攻击。
「阿杰,到旁边去,不要干扰到我。」
「阿杰杰,过来这啦!在那里只会碍手碍脚!」
我半瞇着眼睛,一个声音可爱尖细的女孩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拽着阿杰的手,将他拉到骨摧与骨偎身边站好。
本部办公室多了好多人,好多的陌生面孔,我稍稍扭动脖子,看到亭佳学姐欣喜地对我笑了笑后,匆匆跑出办公室;也看到里面堆满小水族箱的位置上,坐了一位长头发的人,但好像不是九皇,那个人影比九皇要瘦,发色也淡了很多,好像是银白色的?
「苗苗,还好吧?」祭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稍抬高下巴,他与九皇潇洒地倚靠着大柜子。
「嗯。」我不知道,我试着想用双手撑着身子,好坐起来,右手却不听使唤。
「不要急,就快修复完成了。」那位短发大哥手中拿着一根细小偶尔反射灯光的针,埋头苦干着,我的眼珠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巴差点又要掉下来了。
我的右手肘关节周围全是血,那位大哥正在我手臂上做着针线活,那根没有线的针穿透我上臂与下肢的皮肉,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而可怕的伤口也在针头穿过的瞬间愈合了。
这位看来粗犷的大哥,竟然比我还精通针线,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我说小九啊,这个菜鸟看起来虽然呆呆傻傻的,但还颇可爱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整她呢?」
坐在堆满水族箱办公桌的银白色长发男子说,他声音扁扁的像鸭子,一副轻薄的椭圆形眼镜架在鼻梁上,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摇着手中的啤酒,露出奇怪笑容。
「下次所有女性新进员工送完艳那儿后,送来我这儿面试面试,保证挑中的都是一流人材。」
「浪仙仙,好吵好吵喔!每次都只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和双胞胎坐在同排桌子上的女生,甜美可爱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她穿着轻飘飘的天蓝色薄纱洋装,一头──呃,我应该没有看错──一头浅蓝色的卷发披肩,束起一小条马尾在右边头顶上。
「柠檬伏特加来了!圭峰老师!」万年跑腿达人招生组组长亭佳学姐冲进办公室,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手中一袋酒交给短发大哥。
短发大哥此时也结束了缝补,从袋中掏出两瓶透明玻璃瓶装着的柠檬伏特加,左右手一手一瓶,大姆指轻轻一推,然后就把那两罐酒往我的伤肢倒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哥你搞什么啊?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为什么要用酒对待我的伤口?你刚才缝东西的表现本来很好的啊!我现在对你的好感度下降了!下降了!
眼泪从眼角间逼了出来。
「会叫就好、会叫就好,」阿杰在紫色双子旁边拍手,「苗苗的魂魄都还在、还在。」
「擦擦泪吧。」祭泠递了条白手帕给我,「妳可以动动妳的右手了。」
从没有办法控制,到经历痛苦,再到现在,我那沾满酒滴的右手臂上,完全找不到任何针线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伤口跟伤痕,我不敢相信地来回看着祭泠跟短发大哥。
「别看圭峰这样,他在外科方面非常拿手,特别是缝补伤肢。」祭泠指指默默提着两个空酒瓶往外走的强壮短发大叔。
「我到底……怎么了啊?」
被放在本部地板,众目睽睽之下经过一番手术的感觉很让人害羞啊,拜托不要再看着我了!
「菜鸟、菜鸟,都是小九九啦!」
那个蓝发女孩激动地边说边后退,象是想离九皇远远的。
「他把妳丢进东幽冥界边界的饿死鬼瀑布里,那些鬼鬼饿那么久了,就喀喳喀喳拆了妳的右手要吃呀!小九九见妳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在那边紧张救妳出来,然后急着把我们所有老师叫回来救妳,真是无聊的!」
蓝发女孩说完,俏皮地对九皇吐吐舌头,九皇的双唇抖了一下,但没说任何话。
「九皇,苗苗在测验期间,没有发出声音,对吧?」祭泠转向沉默不语的九皇,「你能认同她成为我们的一员囉?」
短发大叔走了进来,和办公室里所有人一起看着阖着眼低着头的九皇。
过了半晌,九皇才慢慢睁开眼睛。
「以后不要披头散发地跑来上班,」九皇冷冷地吐出这句话,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很难看。」
我内心好像奏起一首由弱渐强的欢愉进行曲,紧接着亭佳学姐和阿杰便朝我奔来,紧紧地抱住我。
「太好了!太棒了!苗苗!」亭佳学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同事了!」
「我就说嘛!我的推理总是百发百中!妳就真的会变成我们的同事嘛!」
阿杰你什么时候推理过这个了啊?
就在亭佳跟阿杰又是抱我又是吼叫的同时,我眼角瞥见祭泠转出办公室,似乎去追九皇了。
刚才,那个暴虐无道的杀人犯睁开眼睛,对我说话的时候,那对深褐色的双瞳,好像闪过一阵紫色的光芒。
也许是错觉吧。
总之,能够活着回到公司本部,我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