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手轻脚地将办公室门掩上，骨摧已经跳上自己的办公桌，盘腿坐在有些杂乱的桌面上。他随便将那些纸张、书籍推到旁边，抽了一些白纸和九皇的讲义正本交叠，然后看向一旁将桌子当床平躺睡觉中的紫发女孩。
「姐姐，九皇大人的正本。」骨摧小声地轻唤。
骨偎像具尸体一样僵直却又简洁地坐起来，空洞的紫色大眼直视前方，如同等待暖机、读取数据的计算机。过了半晌，她才轻轻眨动双眼，将视线投到弟弟的身上。
「发现错误至得到正本总共花了一个时辰又三刻，」骨偎幽幽地说，「比预计的多费了三倍的时间。」
「还不都是浪仙害的。」
骨摧有点半撒娇般地嗔道，第一次听见他以这种语气说话，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我的印象里，骨摧一直都是个难相处、脾气差的小男孩。
「这是摧摧今天第四十三次抱怨浪仙老师。」
骨偎边说边接过讲义本与白纸，她将那叠文件抱在怀里，随即与骨摧一样盘腿坐好。
「万指……可以吗？」骨摧担心地问。
骨偎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办公室陷入一片沉默。
说真的，这里的隔音设备还满好的，我待在办公室内完全听不到浪仙和浮茹大打出手的声音，彷彿进入另一个世界。
不过这里本来就算是另一个世界啦……
在我胡思乱想神游时，骨摧对我龇牙咧嘴地发出一种「噗滋噗滋」声，接着又用他惯有的凶恶眼神瞪我，示意我去亭佳桌上拿大订书机来。我低下头赶紧跑去全办公室东西最多、却也最整齐的桌子前翻找。
留着过肩卷发的骨偎打坐般阖上眼、调整呼吸，双手在胸前合拢，一点点紫色的光沿着手轮廓晕开。骨摧跳下办公桌，跑到角落吃力地拖着一个大纸箱。
「我来帮你。」
看他个子那么小却做这么辛苦的事，任谁都看不下去，但是我一想往骨摧那儿跑，骨摧却咬牙切齿地对我吼叫。
「少多管闲事！妳订书机拿了吗？」
「我……还没找到……」
「没找到还不快一点！」骨摧怒吼，「出错的讲义是九皇大人的讲义！」
是是是，我知道我记得。
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只是有点受伤地缩回办公桌。
如果是被艳主任、九皇、祭泠、亭佳他们吆喝或责骂，我一定会欣然接受并检讨改进，但现在连这个小孩子都对我大呼小叫……让我找个角落画圈圈好了。
一道刺眼的紫光从骨偎的右手炸出，她的双眼已经睁开，炯炯有神地盯着桌上被骨摧越叠越高的白纸。她的左手拿着靛色的讲义正本，仍在发光的右手伸出，食指并缓缓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