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个花瓶什么价位?”
我的思绪被询问声打断。
回神,将目光移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这位戴着一副上百度的近视镜,看样子四五十来岁。国字脸,眉清目秀。上身穿着整洁的黑色西装,下身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看上去文文雅雅,好生面善。我轻咳了声,换颜道:“您眼光真好,这个花瓶是我刚托朋友从北京捎回来的。这不,准备等家父七十大寿当寿礼呢。您既然看上了,这个数您就拿去。到时候再让朋友帮我捎一件就是了。”我不慌不忙地伸出五根手指,像五根竖立的弹簧一样,伸得直直的。一副“任凭风做浪,稳坐钓鱼台。”的姿态。
刚才所言,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事实上是两个月前从一个老汉手里买来的。说来也怪,那老汉并不像其他商户那样,摆个地摊安安稳稳地与中意的淘宝人交易,而是整天抱着花瓶满大街转悠,不时走走停停,东瞧瞧西看看,给旁人的感觉,倒象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以至于一连过去好几个月都不见卖得出去。我瞧他老态龙钟,一副憔悴沧桑模样,当下就将老汉叫到店来,问清了花瓶的来龙去脉,自己掏腰包给买下了。
买回来后,就随手摆放在了货架上。回头躺下一想,心里暗叫不好,心说当时只顾着帮老汉数钱了,也没仔细端倪那花瓶是真是假?于是乎大半夜又爬起来将花瓶从货架上取下来,抱回卧室,细细端详了一番,才算安心。
虽说不是赝品,但也不算市面稀罕之物,不值几个钱的。
那中年人小心翼翼将花瓶从货架上取下来放到柜台,冲我扶了扶眼镜说:“鄙人自小就有收集古董的癖好,就连前些阵子买的房子也是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老洋楼。对花瓶更是情有独钟。像诸如此类的花瓶,家里摆放的也不在少数。您瞧,这一端详,连时间都给忘了,”他笑了,却有些不大自然,“呵呵…眼看日落西山,难得挑中一件,只是价格略微高了点儿。你看都是老客户。能不能?”他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递给我,又客客气气地用火柴帮我点燃。
少套近乎,我心说,你是谁的老客户了?我们俩的谈话加起来还没一篇小学作文多呢。但嘴上却说:“是啊,是啊!”诸如此类的话。我佯装踌躇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将伸出的手指蜷回一支,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又说,“我看您也是真心想买这花瓶。那就这个数。您要是觉得合适那就抱走,咱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倘若依然觉得价格高,老弟可真就有心无力了。”话一说完,吐了口烟圈,看着那中年人。
那人眯着眼睛,盯着柜台上的花瓶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直到被燃烧殆尽的烟蒂烧到手指才缓过神来。他似乎决心已定,扔掉手中的烟蒂,轻叹了口气道:“得,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我买下了。”他说着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花花碌碌的钞票来,轻轻地推到我眼前。他说,“这是四千块钱。你再点点。”
看着柜台上摆放的飘着诱人气息的钞票,也没数,拉开旁边的抽屉,压进去。
中年人见我把钱收了。笑的更甚了。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黑色皮包来,将花瓶小心翼翼放进去。我的视线也随着拉链的合拢与背包内的花瓶隔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鄙人就不再多做逗留,老板,请留步!后会有期。”中年人说完,提着皮包转身绝尘而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