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尘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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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眼下,事过多少年了,她不明白的是,父亲怎么忽然对宠物感女兴趣了?尽管是只机器狗,难道仅仅是为着排遣孤寂吗?不对,纸盒上面扎着红绸哩!这不像是父亲买的,有可能是别人送的,那么,又是谁送的呢?一般来说,男人是不会送这类礼物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故事呢?她不由得产生了探究的愿望。她把机器狗放回原位,又拿抹布抹了桌椅,而后用拖把拖起地板来,忙完这些,最后把晒台拾掇了一番。她已很长时间没做这样的家务活了,感到有些疲乏,似睡非睡地倚在旧沙发上。蒙咙中,她觉得有件东西压在身上,睁眼一看,父亲正把一床驼绒毛毯盖在她身上,她嫣然笑:瞧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谁让你忙这些呢?罗市隐怜爱地说:看把个客厅拾掇得让我以为走到别人家了。

爸,这两年我做得太少了。罗睿的嗓门发涩,今后我要争取多做些,噢,还有卧室,我再打扫一下。

别忙,我已习惯了。你难得回来,坐下,爸有话要跟你说。

好啊,父女沟通沟通。罗窨一跃而起,走到儿案边拿起机器狗,笑问道:爸,你不喜欢宠物,家里怎么有这个啊?

噢,一个女孩送的。罗市隐坦然作答。

女孩〃什么样的女孩?她干嘛要送你这个机器狗?罗睿敏感的神经倏地活跃起来,发出油爆豆子般的问话。

罗市隐未料到女儿会作出如此非同寻常的反应,他有点犹豫。

爸,倘若您觉得不便就别说,咱们谈别的。

咳,有什么不便。罗市隐迅速调整心态,把雨中救助京巴狗,女孩观察跟踪以至赠送机器狗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尊姓大名?罗窨问道。

方毓眉。

方毓眉,罗睿重复道,这名字很美,想必人也一定长得很美。爸,您要当心喽。

瞧你说到哪里去了。罗市隐笑道,你老爸薄有虚名,一些年轻人愿意跟我交往,很正常嘛!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很正常,可这个女孩不简单,她很有心机。罗睿说,你真得防着点儿。

瞎扯。罗市隐愠恼地说,你把老爸看成什么人了。我这把年纪难道管不住自己?他见罗睿有点落寞,遂将手搭在她肩上:这事咱们别谈了,好女儿,你才是爸的开心果哩!好了,说说你自己。

管起父亲的事,尽管直觉让她不能不这样想,可多少有些捕风捉影,是的,应当相信老爸,现在爸就坐在身边搂着自己,再想想老爸刚才的褒奖,她真的很感动,说:爸,那我就说说自己的事一那是一个金色的秋天,享誉世界的普拉希多,多明戈来到了上海。在世界三大顶级歌唱家帕瓦罗蒂、雷拉斯和多明戈中,罗容尤其喜爱多明戈,尽管票价昂贵,她还是赶往大剧院,可她迟到了一步,预售票三天前就告罄,大剧院前的广场上人潮涌动,她太想看这场演出广在人群中寻觅着退票,但她没能如愿,还碰到不少跟她一样等退票的人,更多的则是因期盼终将实现浦向检票口的容光焕发的幸运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焦虑写在脸上,但她不愿放弃,希冀奇迹发生。在这个不寻常的日子里,大剧院内外的各式华灯提前绽放,广场照得灿若白昼,她一直在人堆里挤着,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观众陆续进场了,很快,广场上的人众已稀稀拉拉,迟到的观众,步履匆匆向大剧院高雅、轩敞的大门走去。只剩一些像罗睿一样痴迷等票的男女还在走动。空旷的广场已有寒意,罗窨抱着双臂转悠着。突然,有人骑着自行车疾驰而来,由于骑车者只顾盯着大剧院,而对周围零散的人好像视而不见,一下子猛地撞在罗睿身上,罗睿晃了几兄试图站住,终因失去平衡摔在地上,骑车者惊吓得将自行车一扔,赶忙将她扶起,急问:伤着没有?要不要上医院?那豆大的汗粒在灯光下晶亮晶亮,罗睿离开那人的搀扶,活动:一下亍脚,除了最先着地的右臂有些疼痛,像是没多大问题,看着一脸愧疚的骑车者和他额上脸卜的汗珠,她意识到他不是有意的,便说没事。噢,那人嘘了口气说:尽管这样,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稍停,他问:等人?不,等票,罗眷随口应道。给!那人毫不犹豫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给罗睿。这不行!罗睿说,您不就这一张吗,您去。别再说了,你如此苦苦地等待,看得出你是多明戈的崇拜者,我看不看倒无所谓,说着,那人干脆把票塞到罗睿手里。不,我不能接受。罗容又把票退给他。

再这样,我就把它撕了。那人嗓音像重金属似的:就算我对刚才自己的鲁莽表示点歉意,不行吗?

可我不能将遗憾留给您,还是您去!罗睿仍在相让。

那人怔怔地看了罗睿足有三秒钟,大声嚷道:我没遗憾!然后扶起地上的自行车,飞身一跨离开广场。

哎,哎,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和单位……罗睿追着喊。但自行车箭矢一般,刹那间便消失在五光十色的街市中。

真是个怪人!罗睿叽咕着,稍停,她转身加快步伐走迸了久已往的艺术殿堂,刚找到座位,多明戈就面带笑容、绅士风度十足地出现在舞台上,他以歌剧《维特》选段《为何唤醒我》开场,其华丽深沉多变极富震撼力的嗓音吸引了在座的所有观众,大剧院座无虚席,每一个人都凝神屏气,陶醉在他嘹亮的歌声中,罗睿自然也不例外。接下去他演唱了取自威尔第、波恩斯坦等皆乐家的歌剧和音乐剧。他的演唱时而悲痛欲绝,时而欣喜若狂,让所有的人都为之感动,罗睿已是热泪盈眶却浑然不觉。忽然,多明戈跑调了,嗓音嘶哑,全场观众为之愕然,阒寂无声地盯着舞台,只见多明戈向观众欠身施礼,他说:由于长途奔波,疲劳未及恢复,染上广感冒,这才发挥不正常。他请尊敬的中国观众原谅,允他稍稍休息调整一下再演,说完退至后台。大剧院依然静如止水,只小~过间隔了三分钟,多明戈重又精神饱满地走向前台,将刚才那首跑调的歌剧片断重唱了一遍,音色雍容华贵、扣人心弦,观众被这位伟大的艺术家的人格震撼广全体起立,爆发出大海呼啸般的掌声,齐声高喊:多明戈、多明戈、多明戈……多明戈唱醉了,观众听醉了!在中国的东部,在这座辉煌而又充满活力的大剧院,罗窨度过了永生难忘的一个夜晚。

晚会散场,罗容叫了一辆的士返校,她的心一直难以平静,仍沉浸在大剧院高雅华贵的艺术氛围中。窗外,上海这座不夜城活跃着摩肩接踵的行旅,她的目光不由得忽左忽右地搜寻起来,她想找那人,那个给了她机遇自己却作出柄牲的大男孩。可是,人海茫茫,何处找寻?她不禁笑话起自己的幼稚来。回校后,她一夜无梦,睡了个甜美的觉。但从此,却添厂一份心思,她觉得自己欠了人家一份情,居然知道那人的姓名、地址和职业,她于心难安,非常想知道这一切:一连几个月,但凡外出,她总在芸芸众生中留意观察,希望能辨认出那修长的身影、那张宽厚而粗矿的脸,可她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国庆长假,她凹来过一次,替父亲打扫清理房间院落。住了两天就返校了。抵校的当晚,跟她受教于同一导师李蒙的师兄梁秋平请她到静安寺附近的一家兰屋酒吧用餐。梁秋平一直爱慕她,她对这位师兄也有好感。而且,导师似乎也想促成两位高足联姻。

她猜梁秋平没准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话祧明,她有这样的思想准备,答应梁秋平的求爱,她不会感到勉强,两人志同道合,厂解很深,倘能结合应当是很理想的。那晚,他俩没有乘车,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路漫步,穿过几条街弄来到兰屋酒吧。罗睿见大堂小舞台上有乐队演奏,说,就这里吧!于是点了酒菜二人享用。梁秋平问罗睿:伯父可好?罗睿说:他仍忙于社会问题的调查研究。梁秋平说:伯父从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坚守自由而高尚的精神家园,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可惜今天像伯父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否则,社会也不至于如此污浊不堪。他说的是事实,但多少也有奉承的含义,罗睿听得出来,也蛮受用。接着他问起罗睿的学位论文联系出版的情况,关爱之情不言而喻。罗睿据实相告,称难度很大,她并不着急。继而,也问起梁秋平的近况,彼此相谈甚欢。小舞台:除了乐队演奏还有歌舞节目,两人的目光也不时地被吸引过去,只是梁秋平目光恍惚,显得心不在焉,怔了怔,他说:师妹,你跟我在一起,感觉怎样很好哇!罗睿说。从师兄身上我能学到许多东西,比如坚韧、刻苦、严谨、待人以诚、助人为乐等等。

其实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师妹,你知道不,因为跟你在一起读研,受你的感染,我才有长进的。红潮涌上梁秋平的脸,话说得结巴起来: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已离离不开……你,导师也说我们两……两人最……合……适,师妹……他的手慢慢伸过去捏住了罗睿的手,双目火辣辣的,你,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