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马会让她的这个嬉皮表哥送我到“家门口”,因为实在是太顺路了,而我却一直以为人家对我图谋不轨。
面子丢大了。
舒凡——熟饭。我是生米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一个熟饭却在那里全世界嚷嚷,原因只有两点:第一点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认为我不会介意或者告诉他人;第二点是出于自信,认为像他这样的男人即便被女人反复翻炒过多少次,也不会降低身价,说白了就是脸皮厚或者干脆没有脸皮。
人若无脸,天下无敌。我敢肯定这个把女人看成是菜的男人应该是笑傲情场的杀手,并且还是职业的。
有了这么一个邻居,我的日子开始不清静起来。每个上班的早晨,八点十五分,那位熟饭先生会很准时地按响我家的门铃,把我从床上挖起来,然后阳光灿烂地冲着我挑三拣四。
“生米小姐,你脸上有眼屎。”
“生米小姐,你眼部四周有黑眼圈。”
“生米小姐,你睡衣的款式太老了,容易捂出痒子。”
“生米小姐,我每天早上这么辛苦地跑来‘叫.床’,能不能给我一个笑脸?”
笑脸?一个刚刚被吵醒、脸没洗牙没刷、全身的神经有一大半还在沉睡、魂魄还没有回来的人怎么可有可能挤得出笑脸?
电梯内的乘客,也变得更加趣味横生,一把生米,一碗熟饭,外加一客剩牛排,有时候还会有火鸡乳鸽之类的外卖加入,我越来越怀疑这部电梯快成某餐厅的厨房了。往往这时,某人会继续皱着眉毛对我挑三拣四。
“米,你没有化妆。”
“米,你穿的裙子太长了,短一点才好看。”
“米,你好像该减肥了,手里的那个汉堡给我吃吧。”
“米,你要请我吃饭,我每天‘叫.床’很辛苦的。”
暧昧的字眼让人侧目,我可以感觉得到剩牛排和他的火鸡乳鸽们会对我与熟饭之间的关系想入非非,但是我无从辩解,第一,我和他们不认识,第二,像他们这样的人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本来就很混乱,根本就不会在乎身边的人是否会和他们一样。
我只好无数次地对那位熟饭先生怒目而视,然而他一概视若无睹。
我曾经向小马投诉她这个表哥的不良行为,这小丫头对此无动于衷:“挺好的啊,至少你现在每天都不会迟到不用写检讨了。我哥这人挺好的。你们一个生米,一个熟饭,同属一个系列,没事自相残杀一番,日子过得也没那么无聊。”
生米与熟饭相拚,会是什么结果?夹生饭。吃了会肚子痛的。
小马这丫头,摆明了是想利用我来转移她那个罗嗦表哥的注意力,以免影响到她自己谈恋爱。
不知道小马和那位熟饭先生又说了些什么,每天晚上十点左右,这家伙都会拨的我客厅里的那部电话,(电话号码肯定是小马告诉他的,)看看我有没有在,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在这个欲望纵横的时代,有这么一名生米小姐存在,这是奇迹,我想我有义务来保护你的贞操,否则,万一哪天你也被人煮熟了,别人会认为你是近墨者黑,而把所有的过错统统堆砌在我的头上,这个责任我负不起。”
而那时的他却在外面,听他那讲电话的声音,活像是背着哪个女人躲在洗手间偷偷打过来,因为我常常在电话里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
后来我干脆申请了一个来电显示,一看到是熟饭的手机号码,就直接挂掉,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一个男人一边光着PP拉屎一边和我说话。虽然那情景看不到,但是想起来也万分恶心。
然而,即便是我挂断他的电话,也证明了我在家。每每这时,他又会紧接着发个短信过来:“嗯,我家生米今天还是那么乖。”
什么时候我成他家的了?我崩溃。
我一直不知道熟饭是干什么的,曾经问过小马,那丫头只会抿着嘴直笑装傻充楞,就是不告诉我答案。
日子还在继续。
这天,前室友阿彩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并且约我在一家比较高档的西餐厅,说是要请我吃饭。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相信一个守财奴会毫无原因地突然变成一个慷慨者,然而,我还是去了,因为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并且我也很好奇阿彩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到了那家西餐厅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请吃饭的另有其人。阿彩要把我介绍给她的一个客户做老婆,这男人离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孩子,比我大十多岁。
“申谜,你就当是帮帮我好了,和他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嘛。”
我真的快要生气了:“你为了做生意,竟然要我去给别人续弦?”
“唉呀,不是的,这人条件不错的,又有钱,他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
“那你就让他别看上我吧。”
我起身要走,阿彩连忙拖住我:“都已经来了,就看一眼嘛,他一会就到。你也不小了,一直单身也不是一回事啊。放心,我和你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不会害你的。”
“我不要。你要觉得他好,那你去当他老婆好了。”真是岂有此理。
正当我们两个女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阿彩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来了!”然后拚命地朝着门口处挥手。一个四十来岁头发稀少的男人朝我们走来,当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整个心都在往下沉,恨不得立即逃离现场。
这男人竟然是朱总,我的顶头上司。
我坐在那里愁眉不展,欲哭无泪,更要命的是还不能当场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也不能说自己今天是被人骗过来的。
朱总连连夸我那篇《幸福与家庭》的检讨写得好,立意明确,观点鲜明,从这篇文章一看就知道作者将来会是一个贤妻良母。
“朱总,那篇检讨是我上网抄的。”坦白从宽,希望老天爷能善待我。
“你抄它,说明你认同它嘛,认同这种观点的女人也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
我十分担心自己会成为朱总眼里的西施。朱总平静的海洋比海啸更让我觉得害怕。
谁来救救我?
“米,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剩牛排。
“我……”我脑子一片空白。
“你不会是在和别人相亲吧?”剩牛排表情严肃地质问,“米,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伤心,我保证我以后会改的。”
阿彩开口问道:“这位先生你是谁?”
“我是米的男朋友,这几天我们吵架了。”剩牛排说得煞有其事,拉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走,“我们回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偶像剧中被我批过无数字的烂剧情,没想到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以至我半天都没有办法进入角色,除了发呆,不知道是该配合剩牛排的卖力演出还是挑明自己与他毫无关系。
很快地,剩牛排拉着我离开了那家西餐厅,车上,他语重心长地说:“以后离你那个朋友远点,像这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你的朋友,不要也罢。”
“哦。”我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才朱总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思索着自己明天的结局会是怎样。“你怎么知道我叫‘米’?”
“那个与你同住十五楼的男人不是常常这么叫你吗?我有听到。”
“他不是我男友。”我终于逮住机会申明这一点。
“我知道。”剩牛排回答,“真正的情侣不会像你们那样相处。一个每天独自回家的人,一定单身。”
一个每天带不同人回家的人,也一定单身吧。
“谢谢你今天出手相救。我叫申谜。”
“我叫韩忆。”剩牛排看了一眼我满怀心事的模样,“在想什么?那么不开心。”
我叹了口气:“我是在想我的辞职报告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