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那边的老板打越洋电话过来,说有人联名把状告到了公司总部,控诉三水公司内部有人利用这次更换合作商之便,从中收取贿赂,而这个人就是我。老板对此事非常不满,甚至对韩忆也多加指责,因为我是他的助理,下属犯下如此过错,他这个上司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告状的那几个人还指明我和韩忆之间关系暧昧,他有意包庇我、纵容我。李莎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当场失态,当着她的面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妈的,这算什么事啊?谁在那里搞我?”
韩忆显然比我冷静:“事情等总公司那边派人过来,就清楚了。”
“总公司那边要来人?”
“是。”
“就为了查我这事?”
李莎摇了摇头:“你这事应该只是其中的一方面。上次加工厂那边出问题,我们损失了一批订单,已经让总公司那边很不满意了,这次有人把事闹到法国那边去,总公司那边显然是对我们产生了不信任,所以借此机会来考查。”
韩忆的牙齿咬得紧紧的:“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申谜只是一个小助理,整她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还联名告状,我真想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谁。”
“很难说。”李莎有些尴尬地说,“申小姐,总部那边的意思,你暂时放假,手中的事情先交给别的同事处理。”
韩忆说:“申谜,你银行帐户上多出来的钱有报案了对不对?”
“对。”
“多半事情就是冲这来的,放心吧,清者自清,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发现所有同事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其中有鄙视、不屑、愤怒、嫉妒,道道如刀,砍在我身上。
有几个牙尖嘴利的女同事更是当着我的面议论。
“德性,就她那样,还能跟韩经理有一腿,这韩经理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啊呀,你知道什么,有些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手段利害啊,谁知道她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把韩经理给害了。”
“以前她总是收我们的牛肉干和巧克力,我们也没怎么多想,可是没想到她还找人索贿,听听‘索’啊,就是人家不给,她明着要!”
“不要脸,就连我们公司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这种人,应该早就被炒鱿鱼了,哦,不对,应该去坐牢才对。索贿啊,这应该可以算得上是经济犯罪了吧。”
屈辱,无边的屈辱。我很想开口为自己申辩几句,可我知道她们是不会相信的。她们等着看我的笑话已经等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们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
我的清白,只能由法国总公司那边给。
果然,法国那边派过来的两个调查员很快就到了,他们传唤了我,会议室里,除了这两个调查员之外,还有一个他们自己来过来的翻译,连李莎都不在场,显然,他们对这边的人全部都不信任。
我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尽量让自己放轻松。最中间那个头发卷得像椰菜的中年男子叽哩瓜啦地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话。旁边的翻译说:“朋克先生问你:在三水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了。”
“半年。”
法国佬又叽哩瓜啦说了一通,翻译点点头,又说:“朋克先生说,他已经问过人事部那边,说你当初应聘这份职务的时候,在那些应聘者当中并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却被李莎小姐点名录用下来,他问你从中是不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这话太伤人了。我有些生气,但是依然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朋克先生,中国有句古话: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最然不是应聘者当中最优秀的,但是我可以肯定自己是最合适这份工作的人。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我是近两年来,在这个职位上做得最长久的员工!李莎小姐当初没有选错人!”
朋克先生听完翻译的话之后,耸了耸肩,然后又问:“韩忆先生是你的什么人?他是你男朋友吗?”
“这是我的隐私,我可以不用回答吧?朋克先生,您能不能进入正题,我知道您来中国是为了查我受贿的事情,我能不能看看你们手中的证据?”
朋克先生拿出三份复印件,递给我,这是一份银行存款的副本,那上面的帐户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而存款人的签名我都不认识。
翻译说:“朋克先生问你:认不认识这三个人。”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他们为什么又要送钱给你?”
“我怎么知道?”
“可是据他们所写的检举信里说,你利用职务之便以及与韩忆先生的私人关系,向他们索要回扣,并且说如果谁的钱送得多,就保证谁这次得标,所以他们不得不向你行贿。”
我把话说得很慢,方便翻译听清楚并将话转告给我面前的这两个调查员:“这三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我更不知道他们是来自哪家公司的人,至于他们是怎么得到我的银行帐号,为什么要给我打钱,我完全不清楚他们的用途。而他们为什么一口全部咬定是我在向他们索贿,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想故意陷害我,这事必须问他们本人才清楚。我在不久前发现自己的银行帐户上接二连三地多出钱来,自己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并且我已经将此事报告给公安机关。请问,如果我是有意索贿的话,又怎么会报案让警察来处理?”
朋克先生听完之后,笑了,和旁边的同伙叽哩瓜啦地讨论了一阵,再重新面对我。翻译又说:“朋克先生说,他会找相关人员确认这件事情的。申小姐,你可以先回去了!”
“等一下!”
“申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这次的事情已经严重损害到了我的声誉,给我的个人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等你们查明事实的真相之后,我有一个条件,两位调查员能当着所有三水公司员工的面,为我恢复名誉。”
“没有问题!”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曾有人打电话冒充我,并且以我的名义向合作商候选人索贿,给了他们我的帐号,虽然接到电话的人不少,但是只有这三个人给了钱。经过合作商对声音的辨认,一致认为我不是电话里的那个人。而那个电话号码,现在已停用,线索断了。这种案子涉案金额小,警方那边也不太放在心上。
不过,已经可以判定我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应该是有人恶意嫁祸给我。
那两个调查员依诺召开了公司大会,为我洗冤,证明我的清白,并为我近来遭到的困扰表示歉意。
“申小姐,你对公司还有什么要求吗?”朋克先生问。
我缓缓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众人,打量着他们面对我时各种复杂的表情,然后平静地说:“我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