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罗先生和罗兰的母亲接到通知赶到了派出所,我第一次看到了当年抢了韩姐老公的这个女人,皮肤很白,看得出她平时极为注重保养,深棕色头发,烫得很时尚,一副不甘老去的样子,然而岁月依然无情地在她的眼角纹上了深刻的鱼尾,暴露出她已不再年轻。“妈!”罗兰见到她母亲之后,扑了过去,搂着对方就开始哭泣,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
她老妈一见女儿哭,立马就问:“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欺负你了?”
熟饭忍不住插言:“不是有人欺负你女儿,是你女儿欺负别人未遂,现在要负法律责任。”
罗兰她妈立即出口护自己女儿的短:“我家兰兰向来都很乖巧的,怎么可能会欺负别人。一定是有人欺负到她头上,她逼急了才动手。”
我终于知道罗兰像谁了——简直就是她老妈的翻版。
小酒窝说:“人证物证都有,这事的确是你女儿不对,叫你们来,是看你们要不要先签字把你女儿领回去,不然我们可以按律暂时扣压她二十四小时。至于以后要不要在法庭上见,就得看这位当事人的意思了。”
“上法院就上法院,我就不信有钱还找不到好律师。”罗兰母亲的态度很强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才多大点事啊,兰兰,不怕啊。”
“你先跟我闭嘴!”罗先生出声制止了妻子继续嚣张下去,“别在这里给我丢脸。”
而这个女人却说得更来劲了:“本来就是嘛。兰兰有什么错?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那里挑事生非,兰兰会这么做吗?要怪也只能怪这个女人不对在先。”
熟饭用胳膊肘儿捅了我一下:“申谜啊,你有没有听过‘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啊?”
“听过啊。”我不明白他现在突然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那女不教的话,该是谁之过啊?”
我明白过来了,马上接话到:“那应该是母之过吧。不过,你没有听人说嘛,人家有钱,有钱人什么都不怕,横着走路都没有问题,何况只是打场小官司。这人啊,只要有钱,那就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法都站在他们那边呢。”
“哦,那意思是说我们老百姓就只有白受欺负的份了对吧?”
“那你说呢?”
“要不这样吧,我们就把刚才那段视频放网上去,让老百姓们八卦八卦,人肉搜索一番,这年头啊,大家都仇富,我们只要标个标题‘千金女仗势欺人,放话说钱大于法’,估计会很有噱头,到时候,你说这个法还会不会站在他们那边呢?”
罗先生立马跟我们赔笑脸:“申谜,这位先生,大家有话好好说,你看看,我们都是认识的,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僵呢?何况,申谜,我还是韩忆的父亲,以后你和韩忆要是结了婚,按辈份还得叫我一声‘爸’,就算你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老罗,你何必跟他们低声下气的?”罗兰的母亲似乎有异议,“来之前我问我律师了,这事不大,就算闹到法院,顶多也就是罚个款。”
罗先生很生气,怒喝道:“你给我闭嘴!”
然而这个女人还在一个劲地说:“就她这样的货色,迟早会被韩忆给踹了,这女人想叫你一声‘爸’,我看是做梦!”
“阿姨,有空你还是多替自己操点心别被我爸给踹了,我的事情,你最好少评价!”剩牛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估计在门口站了很久,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你怎么来了?”我感到很意外。
熟饭举起自己的右手:“我打电话告诉他的。”
剩牛排走到我旁边,看了看我有些微肿的脸,轻轻地摸了两下,咬着牙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转身问小酒窝:“笔录都做完了吧?”
“做完了。”
“我可以带她回去了吗?”
“当然,随时可以。”小酒窝冲我笑,“希望下次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我叹了口气:“但愿吧!”
剩牛排牵起我的手,放入他的口袋里,搂住我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韩忆。”他父亲叫住他。
剩牛排在他面前站住,眼睛直视着他父亲,坚定而又伤感地说:“我们会保留起诉的权利,回家好好考虑一下。另外,爸,我希望你能管好家里的那两个女人,让她们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然……我不希望我们父子两个有一天会因为外人而反目成仇。”
剩牛排的父亲在儿子面前变得卑微起来,有点不知所措:“韩,韩忆……”
离开之前,我突然扭转头冲着剩牛排的父亲说:“大叔,你为了身边的那个女人而放弃韩姐是你的愚蠢!”
此话一出,罗兰和她母亲差点崩溃,立即张牙舞爪地往我这边冲,被剩牛排的父亲和小酒窝拦住,不然,估计今天又得录另一份口供了。
熟饭坐在车上捂着心窝作怕怕状:“米,你说明天我俩会不会一出门被很多黑衣人围着砍?”
“不会的。”剩牛排一边开车一边说。
熟饭似乎对剩牛排有些不满意:“你为什么不让米告她们?”
“我们已经保留起诉权了。”
“那有什么用?”
剩牛排对此避而不答,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们有没在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有蚊子?”
“有啊,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剩牛排十分冷峻而又严肃地说:“蚊子这种动物在什么时候最可恨?”
“被它叮了一个大包的时候。”我说。
“不对。”剩牛排马上否决掉。
熟饭却立即领悟过来:“当你明明知道房间里有蚊子,它却不咬你,只是一个劲地在你身边飞来飞去,嗡嗡嗡地吵得你没有办法安心睡觉的时候最可恨。高,这招实在是高。俗话说‘无商不奸’,你果然够奸的。”
我还是没有理解到其中的奥妙所在:“什么意思?”
熟饭叹了一口气:“说你笨,你还跟我生气。”
我冲他一瞪眼,他吓得把后面想要取笑我的话咽了回去,耐心解释起来:“蚊子这东西,被它咬一口没多大事,但是它要是不咬你却一直在你耳边嗡嗡嗡的,你会很闹心。罗兰这件事吧,也没多大,真要闹上法庭,还真跟他们说的那样,有可能罚个款就完事了,所以,我们不告他们,只是保留起诉权,让他们搞不清楚我们究竟告不告他们,什么时候告他们,让他们时时刻刻闹心去,不得安宁。”
“哦——”我终于听明白了,一拍大腿,“果然够奸!”
剩牛排直咳嗽,像是被呛住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问:“你们这是在夸我吗?”
我和熟饭异口同声地说:“是!当然是!”
看在熟饭这么为我出头的份上,我决定不再生他的气,接受他的道歉,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他必须写一份保证书给我,保证今后不得开那些有伤到我自尊心和信心的玩笑。
熟饭拿着纸和笔愁眉苦脸:“米,没必要搞这一套吧?”
“不行,一定要写!”我嘟起嘴巴说,“你教的学生犯了错误,不也要写什么检讨书、保证书的吗?你是老师,我就以你们学校的处罚方式来处理你的错误。”
“我长这么大,一直是好学生,好老师,从来都没有写过这类的东西。”
“哇,你都没有写过啊,那多遗憾啊,我现在就是在帮你把你的遗憾补上。”
熟饭还在那里跟我讨价还价:“有时候遗憾也是一种美嘛!要不我给你来个口头保证怎么样?”
我丝毫都不让步:“不行。男人口头上的承诺就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看上去听漂亮,可都不是真的,并且还容易破。所以还是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比较保险。”
熟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问:“这么有哲理的话,应该不是你的原创,谁教你的?”
这家伙竟然一听就知道这话不是我的,未免让我太没有成就感了,我嗡声嗡气地回答:“小马。”
熟饭点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哦,小马这半吊子师父难道没有告诉过你:男人纸上的承诺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看起来就像是在眼前,可怎么走都走不到吗?”
我已经没有耐心跟他耍嘴皮子下去了,他是大学中文系的讲师,咬文嚼字是他的专长,文斗我自然会输得很惨,不如干脆动武的,我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两下筋骨,原地跳了几下,然后小尖牙一闪,直接扑了过去,一把纠住熟饭的两只耳朵,恶狠狠地说:“少罗嗦,你倒是写还是不写?”
熟饭捂住耳根直叫唤:“哎哟,轻点,轻点,我的耳朵……这是什么女人啊,什么不好学,非得学韩剧里的那些野蛮女人,以后你得少看点偶像剧,它们纯属误导人的……哎哟,放手,放手……好好好,我写,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