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熟饭这小子真的是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表示反对,我和剩牛排恋爱那会都是一个住十八楼一个住十五楼,这会我单身了家里反而多了一个异性,这不合常理。我抱起熟饭那些乱七八嘈的东西就要往外面扔:“谢谢你的好意,放心吧,我会长命百岁的。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你还是回隔壁吧。”
“别啊!”熟饭抢下我手中的东西,然后很宝贝地抱在怀里,又嘻皮笑脸地说:“你就当是成全我做一次雷锋嘛!”
“君子才有成人之美,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是那种与小人相提并论的女人。”
熟饭的态度变得谦虚而卑微起来,一个劲地跟我赔笑脸,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唉,米,其实,其实不是我想帮你,是想你帮帮我!”
“那你等我睡醒了再来找我好了。”大清早的把我吵醒,让我原本就不痛快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我要往外赶人,熟饭一把堵住门口:“不行啊,等你睡醒,就来不及了。喂,我们是不是哥们?”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思考了大概半分钟之后回答道:“在你不那么惹人厌的时候是。”
“哥们现在有难,你帮我一下不行吗?”
“有难?”我围着熟饭转了一圈,他那样子看上去确实有些狼狈,“你是不是招惹了哪个黑社会老大的女儿,现在正被人追杀,结果你有家不能回,只好跑我这来避难?别说是,如果说是,我绝对不相信。”
熟饭愁眉苦脸地说:“比这还惨——我的一个关系特好的同学的妹妹看上我了。”
“桃花运啊,好事啊。”
“被美女看上那叫桃花运,被恐龙看上那叫桃花劫,若是这只恐龙正好又很有背景让你不敢正面得罪的话,那就叫在劫难逃。”
我对熟饭的处境有点幸灾乐祸:“你这不是都在劫难逃了嘛,那还逃啥?直接交枪不杀不挺好嘛。”
熟饭冲我一瞪眼:“难逃不代表完全逃不了啊,我这不是找你帮忙来了嘛。米,我这一辈子的幸福全都拜托在你身上了。”
原来,昨天晚上我和小马在湘菜馆见到的那个和熟饭一起吃饭并泼了他满身水的MM,是熟饭的一个关系特好的同学的妹妹,看在相熟的情份上,熟饭平时对她还算照顾,结果人家一颗芳心就暗许给他了,昨天此MM跟她哥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意思,结果熟饭的同学就打电话给熟饭替他妹做起媒来了。
熟饭有些头痛地说:“我那同学在电话里把他妹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我要是跟他说我没那意思的话,估计他会当场跟我翻脸,于是,我就婉转地告诉他说我有女朋友了,开始谈婚论嫁了。结果他今天早上打电话跟我说他要来我这玩,现在估计都快要下飞机了。这大清早的,我一时半会上哪找挡箭牌去啊,这不就想到你了嘛。”
“那和你要搬来跟我一起住有什么关系?”
熟饭又拿出了一副老夫子看笨学生的表情:“他点明了要来我家看看,你想啊,一对要谈婚论嫁的恋人,还会分开住吗?”
“会。”
熟饭恨不得想掐死我。
“为什么是这里?不是我去你家?”这点我很好奇。
熟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家太长时间没住人,里面脏得很,已经来不及收拾了……”
就在这时,熟饭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掏出来接电话:“喂,西门子啊……哦,你到小区门口了?好的好的,我穿好衣服就去接你。”
挂完电话,熟饭立即忙碌起来:在洗手间的洗濑台上摆上他的口杯、牙刷、剔须刀、洗脸毛巾、浴巾,在鞋架上摆上他的拖鞋和皮鞋,在茶几上摆上一个烟灰缸,他一边把我放在沙发上的被子抱回卧室,一边问:“你怎么睡沙发?”
“我喜欢。”我有些担心地问,“喂,你晚上不会真的在这里睡吧?”
“放心,等我同学来了看过之后,我就走。”熟饭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换鞋子,“我会把他安排到宾馆去住,这样晚上我就可以回自己家睡,不打扰你做春梦。”
我看着熟饭消失在电梯里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配合他了?气得我冲着走廊大喊:“喂,我们还没有商量好呢!”然而,他早已经跑掉了。
西门子原名不叫西门子,由于他偏好于西门子电器,大学期间在暑假打工的时候,曾经担任过某商场的促销员,专门销售西门子冰箱,于是大家都不再叫他的本名,叫他西门子。也许是做过销售的缘故,西门子的嘴巴比熟饭的还要甜,一见面就嫂子长嫂子短地乱叫,听得我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米,他还没吃早点呢,我也饿着,煮个面来吃吧。”熟饭还真把自己当人看,指挥起我来有模有样的。
我恨得牙咬咬的,但也只好忍着,冲着那两个聊得热火朝天的男人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钻进了厨房。
西门子超能吃,一海碗面条和三个荷包蛋不一会就被他扫了个精光,问他饱了没,他还摸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还欠一点。”
再接下来,我把家里那台西门子冰箱里所有的库存清完之后,才填饱了这名西门子仁兄的胃。
趁西门子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我有些担忧地偷偷地拉了一下熟饭的衣角:“你做午饭的时候,是不是该把放你家的那台电饭煲也拿过来?”
熟饭一边捂着嘴偷乐一边跟我说:“吃饭这事我早就考虑好了,中午带他去吃巴西烤肉——自助式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们誓必要吃到店家把我们列入黑名单为止。”
没多久,西门子打着饱嗝出来了,他乐呵呵地说:“嘿,兄弟,你那剔须刀好用不?我正想换一款剔须刀呢,就是不知道选那一款。”
“挺好用的,胡子剔得很干净,不打手。”熟饭回答得很随意,暗暗庆幸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好,没让对方看出破绽。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我起身准备出门,客气地告别:“不好意思,我要先上班去了,你们在家慢慢叙旧。”
“嫂子,你放心上班去吧,不必跟我客套什么,我跟熟饭都是多少年的哥们了,都是一家人。”
“米。”熟饭叫住了我,“钥匙给我一下。”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钥匙?”
西门子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熟饭有些抱歉地说:“我昨天不是不小心把房门钥匙给丢了嘛,所以今天借你的用一下,等我配好了,再还你。”
“哦——”我终于明白过来,熟饭没有我家的钥匙,如果不给他,他若是出门买东西的话,会进不了门。
“啊呀,熟饭,你把钥匙丢了啊?”西门子大叫起来。
“是啊。”熟饭说,“我这不是正准备去配一套嘛。”
“钥匙丢了就一定要换锁,这事可不能大意。不然万一有人捡到那串丢失的钥匙趁你们两个都不家的时候开门进来了怎么办?换锁,最好是今天就换,这样才比较安全。”西门子热心地建议道。
我的脸都绿了,还没有来得及发话,熟饭就把我推出了家门,送到电梯门口。
我低声地警告他:“喂,你可千万别动我的锁。不然我同学从国外回来,还不知道我把这个家怎么着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
“你赶紧把他弄到宾馆住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在这里,我总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我比你更不踏实。”熟饭说,“放心吧,我保证你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都恢复到原样了。”
下班后,当我拎着一箱酸奶和一整箱鸡蛋敲开十五楼的门的时候,发现家里不但没有恢复到原样,甚至还变样得更厉害:除了西门子,客厅里还多出三个我不认识的大男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打扑克,每个人的脸上都贴上了多少不一的纸条,我用来晒衣服的夹子也被他们找了出来,夹到了他们的耳朵上,地上到处是空易拉罐,烟灰缸内全是烟头,客厅内的空气混浊得让人窒息。
那四个人一见到我,齐刷刷地喊了声:“嫂子!”
“呵呵,挺热闹的啊!”我脸上笑着,心里却怨死了,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赶出去,我的目光到处转,寻找着熟饭,却发现他倒在沙发上,人事不醒,像是喝多了。
“喂,起来啊!”我死命拍打着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的脸,他却把身子一转,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去。
那四个人笑呵呵地说:“他这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喝了很多酒。我们四个人轮番灌他,他能不趴下嘛。”
我有点欲哭无泪:“你们也太狠了吧,一对四,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他一个人嘛。”
其中一个人状似非常体贴地对我说:“嫂子,别担心,你老公不会有事的,睡一觉就行了。”
我呸,他才不是我老公呢。
另一个人在一旁起哄:“嫂子,我知道你心疼你老公,你别怪我们啊。”
我不怪才怪呢。
熟饭,看你醒来之后我怎么收拾你。
我走进厨房,把牛奶鸡蛋放进冰箱里,这里面多了许多蔬菜和肉类,估计是熟饭买的。厨房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油腻腻的杯盘碗盏,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都吃饭了吗?”
西门子的声音传来:“吃了,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六点,不过我好像又有点饿了,嫂子,你今天早上煮得面可真香啊,让我一想起来就流口水。”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怎样,只得假意装出一副贤惠的样子:“那我再给你们每人煮一碗当宵夜吧。”
“谢谢嫂子!”
我新买的鸡蛋再次阵亡。
熟饭,我会把这笔帐记到你头上的。
这四个大男人的牌兴很高,一直打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散场,那三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终于在我的千盼万盼之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剩下这个西门子却还没打算走。
“西门子,熟饭没有给你订好房间吗?”
西门子一脸的不高兴:“嫂子,见外了吧?自家人,当然睡自己家才对,怎么能睡宾馆呢?”
我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们家只有一个卧房,没有可以让你睡的地方。”
“没事,我睡沙发就挺好的。”西门子大大咧咧地说,“自家人,别客气,我也不是一个讲究人。”
我真的和你不是自家人。我在心里哀叹了无数次。“可是沙发这不是被熟饭给占了嘛。这样吧,我还是上网给你订间房吧,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让你不睡好呢?”反正房钱我会找熟饭要回来的,我也不必替他省,再说了,以我现在的心情,恨不得给西门子订个总统套房才够泄我心头之恨。所以,我完全可以大方一点。
西门子咧开嘴直乐:“嫂子你小看我了吧,你看我这块头,也应该知道我力气好啊,熟饭怎么能睡沙发呢,你们两口子,当然还是睡自己的房间。”说着,他一弯腰,一伸手,一使劲,就把熟饭给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卧室走去,再一弯腰,一抖胳膊,一使劲,就把熟饭给放到了床上,然后他冲着我得意地笑:“看吧,这下我不就能睡沙发了吗?嫂子啊,我知道你贤慧,生怕我来这里怠慢了我,可我是谁啊,我和熟饭可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兄弟了,不是外人,就不要总跟我客气了。再说了,这去酒店订房间不要钱啊?一个晚上就好几百呢,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嘛,就当是我替你们省点蜜月旅行的路费好了。”
“唉,西门子……”
“嫂子,你要是再跟我客气,我可就翻脸了啊!”西门子一脸的实诚样,让我说他也不是,不说他也不是。“嫂子,你们就早点睡吧啊!不用管我!”说完,西门子就离开了房间,甚至还“体贴”替我们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