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到秋日,但绚丽多姿的花朵,还是极尽努力的绽放。
秋菊的芬芳,洒遍每一个角落。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苏紫桥望着远方那个白色身影,心口有些微微窒息。
她怎么也忘不掉,他对着她的眼神,那仿佛浸了浓重哀伤的潭水,正在慢慢干枯。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或许,她真的应该果断一点,不给予希望,也就不会有绝望。
叹口气,她真是举得苦恼了。
“是谁!”一道剑气飞扑而来,白影也在瞬间而至。
她吓了一跳,想要向后躲去,却已经来不及。
“阿桥——”江寒月陡然撤了剑,心有余悸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出声。”
她笑笑:“我看你在练武,不想打扰你。”
“可你也该离远点。”江寒月微微蹙眉:“差一点我就要把你的脑袋给削下来了。”
她装作惊恐地后退一步,摸摸自己的脑袋:“哎呀,幸好还在。”
江寒月哭笑不得:“你这是故意的吧。”
她睁大眼,嘻嘻道:“对啊,我故意告诉你,我的脑袋很结实,不会那么容易掉的。”
江寒月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这么一盯,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咳了两声:“你有话要说?”
江寒月瞄了她一眼,有些担忧道:“我要离开几天,这几天里面,我不会放心。”
闻言,她立刻打保证:“不会的,我绝对不会有事。”
江寒月古怪地看着她:“我是怕你离开。”
苏紫桥微怔。
他竟然可以看出她的心思,没错,她今日前来,就是来告别的。
现在,她倒是没话说了。
江寒月深吸口气,慢慢走到她身边:“留下来,好不好?”
她抬眸,撞进他漆黑幽深的瞳眸,心中一凛,差点同意。
“有用吗?”她摇摇头,幽幽道:“我留下来,结果还是一样,还不如让我走。”
江寒月眼眸微眯,单手挑起她的下巴:“为了他?”
苏紫桥吸气,她知道这个“他”是谁。
“不,谁也不为,只为我自己。”
“那么就留下来,你会明白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江寒月捧起她的脸,眸光与她直视。
“你何苦这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她气苦。
“值不值得,只有我清楚。”他离她很近,近到连呼吸都渗入到对方的心肺中:“我这一生****,都系于你身,葬情绝爱。”
她惊恐地后退,为他的话而惊异。
她不要这样的殊荣,她宁愿所用人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你答应我,好不好?”他的语调,带了微微的忧伤。
“江寒月,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生活,我们只是朋友,天下之大,可以爱的女子很多,你又何必执着?”她偏过脸,神色痛楚。
“天下男子那么多,你又为何执着于一人!”
江寒月,似乎发怒了。
“我不爱他!”她也恼了,大吼一声。
看着她,他忽然笑了。
笑声震耳欲聋,树上的枝叶纷纷而落,撒了两人满头满身。
“为了你,我可以杀遍天下人,他可以吗?”他收了笑,逼近她。
江寒月的白衣,似乎透出冰一样的霜寒,冷彻入骨。
她有些害怕,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江寒月,这不是那个温雅淡然的江寒月,他是真正的“恨天”公子,杀人如麻的魔鬼。
“不,不可以!”她突然扑上去,紧紧攥紧他的袖口:“你不要这样,别再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他一把握住她的肩:“我哪里错了?”
她无力道:“我……我不会爱上你的……”
说出这句话,她几乎拼劲了全身的力气。
江寒月怔然,如被冻结般,僵直了身子。
她站在他面前,浑身无力。
“好吧,你……尽管离去。”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陡然间变得憔悴不堪。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第一次发现,他竟是那么脆弱,好似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
这样做,是对的吧?
不会绝望的唯一办法,就是不给予希望。
一个晚上,她辗转反则,一直失眠到天亮。
她不停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自己不必内疚,更不必自责。
可是,心却依旧难过。
既然是对的,为什么还会难过,难懂说,正确的抉择,都会使人难过?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天一亮,她就要离去。
然后,天果然亮了。
收好包袱,她突然觉得有些怀念,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怀旧的人,可是此刻,她分明难受地想哭。
“小姐,你真的决定好了?”凝儿说出了她自己心里的话,却使得她更加茫然。
拍拍身旁的报包袱,她笑得一脸灿烂:“是啊,我早就决定好了。”
“可是……”凝儿欲言又止。
她走过去,抬手在凝儿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干什么这个表情,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凝儿不说话,也不去揉自己被敲红的额头。
“怎么了?”她伸手去拭凝儿眼睫上的水珠:“你别着样子啊,让我也想哭了呢。”
凝儿忽而抬起头,红肿着眼睛道:“小姐,你能不能别再折磨自己了,如果你喜欢林墨琰,就去找他啊,不喜欢他,那就留下来,你这么个样子,受苦的不是你自己吗?”
她愕然。
“谁告诉你这些的?”她苦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我谁也不喜欢,你别乱猜。”
凝儿用手背擦掉眼泪,哽咽道:“傻瓜都能看出来,只有小姐你自己不明白。”
苏紫桥叹口气,手忙脚乱地为凝儿擦眼泪:“别哭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小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凝儿气得大叫。
“听,听,绝对在听。”她点点头,立刻缴械投降。
“小姐……”凝儿使劲吸了吸气,又想说些什么。
“等一下!”苏紫桥立刻打断她,刮了刮她脸上的一块脏灰:“你看你,脸都花了,去洗一把脸再来。”
凝儿一听,以为她改变主意了,欣喜之余,立刻开门跑了出去:”小姐你等我,千万别走开!”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凝儿爱唠叨的个性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
回过身,取了自己的包袱,思索着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离去时,门突然开了。
“凝儿,怎么这么快!”她惊得跳起来,回头一看,不由得呆住。
“呵呵,苏姑娘在和谁说话呢?”男人一脸的不怀好意。
“周泰?”她仔细打量了他半晌,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很意外,是吗?”周泰笑得得意。
苏紫桥下意识后退,目光四下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你来干什么,江寒月不在。”
周泰不以为然:“别找了,没用的。”
她转回目光,讶异道:“为什么?”
周泰忽而狞笑一下,身影一闪,两指点上她的穴道,霎时,她动弹不得。
“你说这样还有用吗?”周泰笑眯眯望着她。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快点解了我的穴!”她怒目相视,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江寒月很在乎你。”他说了一句话,可惜,她却没有听清。
她不管谁在乎她,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一拳打倒,虽然她知道这样根本不可能,但在脑子里想想还是可以的。
接着,她发现自己被当做货物,扔进了一辆大篷车里,有没有搞错,这里面全是鸡啊鸭啊,她都快被熏死了。
这个该死的周泰!
“小姐不见了!”忽而,传来凝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
好凝儿,来的真是时候,她正准备大大声呼救时,一只手伸来,及时点了她的哑穴。
周泰,你有种!
不能动不能叫的她,唯有死死瞪住周泰,可惜,这一招没有丝毫杀伤力。
“大小姐,你不嫌眼睛累,可以一直瞪着。”周泰笑得很是可恶。
苏紫桥无奈,只好将瞪人的力气收起来,给了脑子。
一座偏僻的小院,不对,不像是小院,倒像是个地下基地。
苏紫桥很不爽地坐在椅子上,两腮鼓得高高的。
“来人。”周泰向门外喊道。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捧着紫砂杯的男子,周泰示意他将被子放下,便出去了。
苏紫桥盯着那个紫砂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自己割。”周泰扔出一把匕首,“咣”的一声,重重砸在桌子上。
“什么意思?”
“你不是服了赤血丹吗?”
苏紫桥瞪着周泰,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她扭开脸,一副不屑的模样。
“你自己不来,那就我帮你好了。”周泰拿起匕首,声音森冷:“不过,我不能保证割断的,是不是你的脖子。”
苏紫桥飞快瞄了周泰一眼,劈手从他手中夺下匕首。
“哼,小人!”她拿起匕首,挑破指尖。
“你尽管骂吧,总有你受苦的时候。”周泰一把拉过她的手,将血滴进那只紫砂杯中。
“江寒月不会来的。”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很肯定地道。
周泰猝不及防,脱口问:“为什么?”
她笑起来:“因为你是个笨蛋啊!”
周泰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臭丫头,看你是活腻了!”说着,就要给她一巴掌。
这时——
“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还真是有种。”
一个柔媚娇软的声音,忽而从门外传来。
“你来这干什么!”周泰很不客气地呵斥。
女子掩口一笑:“你莫要忘了,你有没有资格命令我。”
周泰脸色唰地白了。
“出去,我和她有些话要说。”女子走进房,神情冷傲。
周泰恶狠狠看着她,忽而一甩袖,夺门而出。
苏紫桥懒懒靠在椅背上,笑得两只眼睛亮闪闪:“哟,是丹妃啊,我现在不用给你行礼吧?”
丹妃冷笑一声:“你别得意,总有你哭的时候。”
苏紫桥笑得更欢了,丹妃和周泰还真是很相似,偏偏两人还一副不合的样子,真是可惜了。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噜喝了好几口。
丹妃漂亮的眼眸瞅着她,森冷的笑意绽开在唇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苏紫桥有些纳闷,转念一想,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说,她诈死离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摇摇头,她不是很有兴趣道:“我哪里知道?”
丹妃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知道明煜都做过什么吗?”
“明煜?”这回她来了兴趣。
丹妃捕捉到她神情的松动,眼里的光芒,开始变得恶毒:“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苏紫桥蹙起眉,不解道:“你复仇跟明煜有什么关系?”
丹妃眸光顿变,仇恨的火焰,在其中猎猎燃烧:“我那不足满月的孩子,仅仅还是一个孩子,却……被他派人活活掐死,你说,我该不该恨?该不该!”
苏紫桥彻底呆住了。
明煜,真的会做这种残忍的事情吗?
“因为我的孩子,威胁到他的皇位,因为皇上对我的宠爱,让他觉得不快!”丹妃恨恨说着:“他其实是一个非常狠辣的人,可怜的小女孩,你以为他是心目中的神,可惜,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你胡说!”苏紫桥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丹妃的任何一句话。
“你害怕了,你在害怕!”丹妃忽而大笑起来,神情凄凉而狠毒。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你要不要听?”她忽而收了笑,换做轻柔如云的嗓音,淬了毒的蜜糖,让人心口微微发颤。
“不听,不听!”苏紫桥死命捂着耳朵,摇晃着脑袋。
“你真的不要听?”丹妃凑近她,拉开她一直捂在耳朵上的手。
都说了不要听了,她这人怎么那么烦!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瞪着丹妃,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出乎意料的,丹妃竟然放开了她。苏紫桥疑惑地向她看去,发现她正笑得一脸阴暗。
“好,我出去。”她转身,身姿娉婷,裙裾带起一阵香花般的微风。
走到门口,她忽而回过身来。
“其实,先皇也是明煜所杀。”她撩过鬓边的碎发,笑得异常妩媚:“知道吗?当今皇帝,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明煜,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苏紫桥震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