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该明白了?”方盈重新坐下,面色略有不忍。
苏紫桥点点头:“是,明白了。”
方展舒了口气:“那就好,现在你还要去救他吗?”
苏紫桥望着她,依旧用力点头:“是,必须去救他。”
方盈一听,倏地站起身,“咚”地一声巨响,椅子倒地。
“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她困惑地问。
苏紫桥还是点头:“听明白了,就是说林墨琰是萧袁的兄弟,也就是皇子了。”
方盈大张着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东方逸替她接口道:“既然他是萧袁的兄弟,萧袁就不会伤害他,这个道理很简单。”
苏紫桥总算明白几人的意思,笑道:“兄弟又如何,我相信他不会与萧袁同流合污的。”
方盈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服了你,不管我们怎么说,你还是要去救他。”
苏紫桥想了想,对二人道:“我要去弄清事实,不是救他,是救所有人。”
方盈不屑道:“你以为自己有那么大本事。”
苏紫桥认真点头:“没错,有时候你不可以小看一个人的力量,有这么一句话,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翘起整个地球……算了,你大概不知何为地球吧,但我要说的,就是一个人力量的伟大,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谁说我不知道地球?”方盈忽而冒出一句。
苏紫桥大惊,指着她连话都说不完全:“你、你、你该不会是……”
方盈对着她神秘一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苏紫桥收回手,这下子她真是被方盈骇到了,俗话说得好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可比老乡亲切多了。
“你真的是……”她手脚并用的比划着,实在是太激动了哇。
方盈快速瞥了眼身边的两人,小声道:“对,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激动,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苏紫桥兴奋地拉住方盈的手,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吧,是不是?”
方盈看了她半晌,终于摇了摇头:“不能,你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
苏紫桥欣悦的神色,立刻从脸上消退下去:“方盈,你明明懂我的意思。”
方盈按住略有些激动的她,轻声道:“你要知道,你面对的人是谁,他是皇子,和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怎么不是同一种人?”苏紫桥叫道:“你该是明白的,人无贵贱,也不分尊卑,他即便是皇帝,也与我们是一类人!”
方盈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小声点,这话可是大逆不道的。”
苏紫桥瞪她一眼,气得两颊通红。
方盈放开她,叹口气,“这不是我们的时代,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入乡随俗,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紫桥神色黯然地看了方盈一眼,欲言又止。
“你还是放不下。”方盈问。
老老实实承认:“是,不管如何,总要努力过才知道结果,我不亲眼见到他,什么都不能决定。”
方盈又叹气,没办法,不叹气还能做什么呢?
“傻瓜,你这么容易相信人,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一旁的方展似乎又有些看不下去。
苏紫桥在方展后脑重重拍了一下,“臭小子,当初我不也很信任你?这么看来,我的确是做错了。”
一听苏紫桥又提到这上面,方展立刻萎蔫,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错的地方,傻小子。”
“我又不是故意的!”方展气不过转身跑了出去。
苏紫桥正要追出去,被方盈拉住:“没事,这小子就是这么别扭,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这样子真没关系吗?她的口气是不是有些重了?
“好啦,还是我去看看吧,女人麻烦,女人的弟弟也麻烦。”这时,东方逸站起身,慢悠悠走出房去。
方盈在他临出门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苏紫桥看了只是笑:“真没想到,东方逸这么个闲散人,也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方盈挥挥手,似乎有些烦躁:“别说他了,一说我就心烦,也不知怎么会摊上他这个大冤家。”
苏紫桥好奇:“冤家?我看你和他处得不是挺好?”
方盈斜睨她道:“好?你看我们相处地好吗?说谎前要经过大脑思考。”
“是哦,不经过大脑思考,总比有些人没有大脑的好吧。”
方盈皱眉:“什么意思?”
苏紫桥刮刮脸颊,笑道:“整天粘着人家,你不烦他也会烦啊,你该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吧?”
“哈哈。”方盈笑起来:“你以为我不明白吗?可他不同于一般人,你要是放了他,他指不定就跑个无影无踪。”
苏紫桥同情地望了方盈一眼:“那你还真可怜。”
方盈摆摆手,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苏紫桥指着自己:“我?”
“没错。”方盈看了看屋外,才小声道:“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一个江寒月不够,还要惹上契丹王子,这些就不说了,竟然连……”
苏紫桥间方盈面色古怪,不由得脱口问:“连什么?”
方盈斟酌了片刻,道:“竟然连我弟弟也牵扯进去。”
苏紫桥眉头一拧:“你说的什么话!”
“我可是实话实说,我可是看着方展长大的,他的心思我还能猜不透吗?”
“你别瞎说,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方盈反问:“你今年多大?”
苏紫桥转了转眼睛:“你问我实际年龄,还是这个身体的年龄。”
“都说。”
“我实际年龄为二十二,这个身体刚刚年满十六。”
方盈眼睛一亮,两手猛地一拍:“对了,你今年二十二,方展今年十三,你看他可不就是个孩子,可按照你的生理年龄来看,也就差他三岁,不是很多哦。”
苏紫桥怎么听怎么不爽,敢情她成了老牛吃嫩草?
“他当我是姐姐嘛。”这句话不假,方展不一直称呼她为姐姐吗?
方盈气得跳脚:“你也叫我姐姐,对你和对我是一样的吗?”
苏紫桥回想一下,讪讪道:“差不多吧。”
方盈捂着脑袋,状若痛苦:“哦,我的上帝,你简直要气死我!”
苏紫桥吸口气:“你别乱说话,他本来就是个孩子,难不成……”
方盈瞥她一眼:“我可没这个意思,让我那宝贝弟弟跟着你,他还不得吃尽苦头。”
苏紫桥不开心了,凭什么跟着她就要吃苦头啊!
“别瞪我,看看你的麻烦,简直可以排成长龙了,先解决你自己的事吧。”方盈摊着手,意思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得了,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那个东方逸,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苏紫桥反唇相讥,没等方盈回击,就出了房间。
这一天,阳光明媚,很早就能听见大街上此起彼伏地叫卖声,苏紫桥睡不着,便打算去找方盈聊天。毕竟和她视同一个时代的人,讲起话来,会舒服很多。
出了门,就听见江寒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回过头,打算等一阵。
却没想,江寒月竟然已经出现在面前。
“你、你的腿?”苏紫桥惊异地看着江寒月的双腿,他竟然没乘坐轮椅!
“很惊讶吗?”江寒月笑问。
苏紫桥前前后后把江寒月打量一遍,最后确定,他的确是自己站着的。
“怎么回事?”又激动又担忧的口吻,怕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这是真的,没骗你。”江寒月走了几步,与之前健康的他完全一样。
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寒月,苏紫桥以为真的有奇迹发生。
“太神奇了!”
老天真的很眷顾她,总算心里的愧疚可以减少一些。
“是东方逸为我治好的。”江寒月道。
“东方逸?”苏紫桥纳闷,他什么时候成了神医了?
“还记得在冥教时,那个老大夫说的话吗?”江寒月道。
“那个为你打通腿部经脉的老头子?”苏紫桥努力回想。
江寒月笑着说:“他说京城出了一名年轻的名医,医术高超,却行踪不定,这个人就是东方逸。”
“啊?”苏紫桥一呆,这个东方逸,到底什么来头,有这么好的医术,怎么看起来倒像个穷书生。
“此人当是不世出的高人,以后一定要好好拜谢。”江寒月神采飞扬,与之前的他截然不同。
一双腿,一样人。
他果然是心有报复的人,他的拜谢,恐怕是要将东方逸收为己用吧。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色,江寒月担心道。
“没什么。”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苏紫桥道:“既然你的腿好了……”
“你既要离开,是吗?”江寒月立刻打断她。
“我……”没错,这就是她的想法,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说不出口。
江寒月黑亮的眼眸,霎时黯淡下来:“我知道,你说过的,只要我的腿一天不好,你就一天不会离开我,现在这个诺言终于打破了,你也可以不再受任何约束。”
苏紫桥心中一阵撕痛,离开时迟早的事,既然他已变回从前的他,那么曾经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但,她却还是欠他一个人情,一个即使用一辈子也换不清的人情。
“是我太自私了,对不对?”江寒月凄苦道。
她死死咬住嘴唇,缄默不语。
她什么也说不出,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会让人伤心。
“好,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会拦你,但是……”江寒月逼近她,黑亮的眸子爆发出炫耀人眼的光泽:“我要亲眼看着你幸福。”
“有区别吗?”她问。
“有,当然有。”江寒月目光灼灼,“如果你得到幸福,我就放手,但你若是不幸福,我哪怕自私,也要你来偿还我的痛苦。”
她苦笑着摇头:“你这么做,不值得。”
“是否值得,只有我自己清楚。”
“如果我打算一生孤独呢?你要怎么样?”她几乎执拗地说出最残忍的话。
江寒月面色不变:“那我就陪你一生孤独。”
她真不知江寒月是痴情,还是犯傻,不过,这是一辈子的事,长到可以用永远计算,谁能保证他会一直不变心,也许有一天他会腻,那时候,即便她开口挽留,他也不会为此回头。
一辈子很长,非常漫长,谁都不该轻易许下诺言,今日事,明日果,又有谁可以看到未来呢?
想到这,她心情宽松了很多,眼前的男子,也许明日就会变成陌路,既然如此,不如珍惜当下。
“我要去西北。”她淡淡道。
江寒月没有任何惊讶,这是他预料中的结果:“好,我和你同去。”
她没有拒绝,意见达成一致后,她便走开了。
人们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样的相遇,又岂是隔了千里,这是时空的交错,千万年的相逢,有人相伴,总比孤零零的要好。所以,当方展提出要和她一起去时,她爽快地答应了。
同去的人中,当然不止江寒月和方展二人,还有加藤兄妹和白祈,东方逸要离开前往云南,作为牛皮糖的方盈,自然要牢牢跟着,所以,她不得不与这位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暂时告别。
方盈临走前,让她有难事就去苏州的云烟绣坊,东方逸在一旁嘲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那绣坊干脆关门得了。”
当然,得到了方盈一顿劈头大骂。
想到当日的情形,苏紫桥不由得咧嘴笑起来。
“呀,那些人在做什么,好有意思啊!”突地,加藤樱子一声欢快的大叫。
沉浸在睡梦中的苏紫桥一下子被惊醒,放眼一望,原来是唱大戏的。
这个女孩子,做什么都大惊小怪,比起她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停车,停车!”加藤樱子大声嚷嚷起来,白祈不得不停下车。
“这个镇子好有趣,我饿了,要吃东西。”樱子缠着她哥哥不放。
“这个……”加藤信源挠挠头,一脸为难地看着江寒月。
“教主最好了,一定不舍得樱子饿肚子,对不对?”女孩转身又去缠江寒月,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堆满笑容。
江寒月缠不过她,只好道:“好吧,想吃什么就去买,不过别逗留太久。”
樱子欢呼一声,跳下马车。
“等等,我也去。”苏紫桥觉得自己在车上都快闷死了,正好出去转转。
“小心点。”江寒月不放心,似乎想跟着去。
樱子将他拦下:“女孩子去逛街,男人不许跟着。”说完,一把拉起苏紫桥飞奔而去。
转眼间,两个纤巧的身影便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