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太后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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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都深夜了,你一人来做什么?”

“找画”

“画?”

“那什么,睿懿皇后的画像”

“………”

“太子想看”

“………”

“拿来”

“没有”

“没有?”

“没有”

“撒谎”

“别胡闹,快回去……”

“画!”

“真的没有,朕骗你做什么?”

“谁知道你骗人想做什么,给我画我立刻就走”

“没有就是没有,太子任性你也跟着胡闹?”

“任性?为什么任性了?怎么任性了?”

“你……除了找画,就没其他什么事?”

“找画!”

“……回去”

“画!”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毫无胃口的对着。皇帝瞪眼白泷眯眼,相互对抗的视线也不知其中可有传递了什么。不过想来,也绝不是什么情感的火花。

皇帝望着那张非常熟悉却早已陌生的脸孔,冷然回身闭上眼不再看她“你回去吧。这些年,太子问朕要了数千遍,如果朕有,又岂会不给他看?”

白泷怀疑的睨他,眸子上下左右的环视殿内的摆设“你那么小气,肯定留着自己看的”

“你……”

“太子说,那个人的样子与白泷非常相似?”她打断。

皇帝气岔装未听见,然,心中却有无数的声音正在挣扎。

“你和她认识,那肯定能画下她的模样,既然你小气不想给,那就画一幅送给太子好了”

白泷以为,凡地位高权利重的人物,所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恩哼,就与那位尊主一样,样样都行!

也不知是否因她的话而受了些刺激,皇帝惊地一颤回头瞪她,而盯了半晌也不说话。刚要开口,却又在白泷毫无忌惮的神态举止中,顿时失望的叹息,心中若有所失。

“夜了,朕很累,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白泷无视他故作的倦态,自顾走到一张书案前打量案上的器具“骗人!你若真的累了,刚才那奇怪的老头又怎还会问你享用什么娘娘来着?”

皇帝郁闷的眉头聚拢,而眼底掠过一丝难已察觉的寒意。那些暗里的人,竟没发现这女子的行迹?那么,她听到了多少?又知道多少?

“一幅画而已,又没珠子好看,谁稀罕来抢?”

“珠子不给白泷,画又不给白泷,真是小气!”

“贵为一国之君竟还找这样的借口,不过是问你要一幅画,也不必小气的跟和尚(和尚得罪过她?)似的。那是送给太子的又不是要你拿到市上去卖!而即便卖了你也不吃亏阿,不仅赚了银两还说明你那画有些价值……”

“动不动就说累,无刃说‘懒惰的虫子给鸟吃’,你这么懒又小气,以后肯定会被其他的大鸟吃掉!”(诅咒?)

絮絮叨叨的话,早已破了白泷历来简言简行的记录。

她漠然在一方端石砚台上细细的研墨,口中的话则无意识的无法停止一般,在安谧的气氛下一步步踩出它的足印。而她,始终没看见皇帝因她的言语早已僵了面色。

……

————勤政的殿下,前几日臣妾听说,母后又为您选了几位奉仪共你享用,现下瞧您如此……昨夜可高兴累坏了吧?

————诚实的殿下,您又给臣妾找借口了,您就承认是您自个懒吧!若陪霄儿玩闹都嫌累,那您觉得还有什么事儿是不累的?

————英明的殿下,徐良媛只是心急着早些送臣妾去见那位传说中的阎王,好为她求个情叫她迟些报到!臣妾也不过恰巧让她给选上了,其实她对臣妾的所作所为,似乎,其实也并无大错吧?

————始元,且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那些来之不易的一切。勿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芙葵一人身上,芙葵不值得你如此……

————始元,芙葵此生何德何能占有你全部的爱恋,今夜倘若母后执意如此,芙葵愿放下所有甚至性命,只愿你能成就一番大业,只求你与霄儿永远能够平安……

————始元,始元,莫怨莫恨,是芙葵自愿。不求你一生的铭记,但愿每年的……忌日,能听你为芙葵诵经十篇。

……

白泷见他眼神放空早已无光,似也突然醒悟一般,眨了眨双眼,对自己刚才所唠叨的东西很是诧异。

“你,你到底是谁?”

白泷抿唇不答,递上笔命令“快画!”

于是,谁也不动,各持姿态,僵峙许久。

久到白泷打算“动手”给那人一点颜色瞧瞧,却见那人已“识趣”的接过笔行至案前,低眉沉思,凝神不语。

又过片刻,皇帝忽然朝殿外奔去,而又不知对外头的宫人吩咐了什么,待一刻之后,就见宫人抬着几样白泷看不懂的物件匆忙赶来。

“做什么?”见他挑着放肆的目光将她仔细打量,白泷满是不解。

“看你!”干脆的答复愣是触动了白泷那些粗壮的神经,她恍然点了点脑袋,站直了身段立在案前动也不动。

清淡的墨香混着香炉内吐出的涎香,二者相互萦绕溢满了整间屋子。此时,一方无趣地立在这间静的仅可听见气息的空间里呆呆的发愣,一方凝神执笔绘出心中封存的往事。谁也不语,却是各有所思各有所虑。

惆怅的思绪顺着那只游走在纸上的墨笔,俯瞰它绘出曾经的花样年华,看它追逐于曾经的神秘园林,而曾经的情景也仿佛在此刻无言的相处中悄然再现。

……

黎明将至

在宫奴询探了多次是否该准备早朝,以及白泷隐含期待的目光下,一幅耗时一夜的工笔绘作经历了重重辛劳,终于在清水书画宣中如一句句浑然天成的绝律婀娜吐现。

白泷不懂绘画更不懂赏画,然而眼下的新作,却叫她不得不惊讶赞叹于作画之人精湛的技艺。

男子丢下笔,捏了捏酸麻的手腕淡道“老了,多年不画人物,这手竟也有些不听使唤……”

白泷睁着硕大的眸子水汪汪地瞪他,心中忽然更改了对此人最初的认识。她觉得,这陌生又奇怪又小气的男人,或许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无用。虽然讨厌了些,但这双奇妙的手,不得不承认,确实足以与那位精擅于作画习字的尊主相比。

“厉害!”白泷毫不吝啬的赞道,但偏首去望,却见男子连个眼儿都未给她,便已大步离开赶着上朝去了。

太子殿下起时未见白泷,心里难免又有些失落。

“年珠子!”

“噗——”正以柳枝洁牙漱口的太子殿下猛地将嘴里的盐水喷越过宫盂,这称呼……

那边,白泷将画卷小心翼翼的呈给太子笑道“你看!”

“这是什么?”太子摩着画轴,与几名宫人一齐揣着好奇的目光,将画卷铺于桌面缓缓推开。

娉婷玉女白衣团扇,情眸脉脉倚笑牡丹,柳眉愁聚,拈花望。只不知,花姬是因作画之人伤愁,还是为命运的无奈而苦?

只一眼,众人硬拉回视线,又是一齐将惊骇的目光射向画外的女子。

妙龄侠女白衣白发,寒目无情斜倚食桌,柳眉轻佻,举肉笑。敢问,仙子是因口中有肉欢笑,还是为鸡之歹运冷笑?

几个时辰前才经历过一回打击的宫人不敢再多做不切实际的幻想。唉,不将残酷的现实与心中完美的幻想作对比,该是好阿坏呀?但有时逃避么,也不是坏事阿。

“这是?”太子仰面看向那名正在喝粥的女子。

“皇帝说,她是你娘亲!”(燕帝说的?)

“………”

白泷见他似已激动的出不了声,心中很受感触,于是女儿家红润的脸上顿时浮现‘做了好事’的笑容。

太子昱霄怔怔的盯着画中的女子,又偷偷的打量正专注用餐的女子,困惑的比较起画中女子与现实中人的差别。

白泷见他眼中渐渐飘起薄雾,忙丢开啃了一半的瓜果,改捧太子的脑袋“乖!不哭不哭。不必谢,不收你珠子!”

她想,她都还没要求太子付给报酬呢,怎么就哭了?莫非他也舍不得那几颗珠子?

待外人退下,少年咬着唇,根本没发觉清冷的泪液早已开满了面容。而望着眼前女子的容貌,少年心里却莫名有无限地悲伤与委屈。

“为什么?”

“什么?”她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

“不哭不哭!”白泷噘起两片油唇,为少年擦去脸上的泪水,却见少年突然投入她的怀里抱着她,颤着气呼唤。

“为什么,为什么?母后她…母后,母后……”

“………”

从不明白孺慕之情的白泷,遗失了过去不知将来的白泷,她僵着茫然的神态,呆滞地望着苍凉的天空,毫无头绪。

父亲母亲,听无刃说,她曾经也有过。但可惜,她将那些记忆丢了,以致忘了他们,忘了所有……

怀里的少年尚能睹物思人,思他的母亲。可是她呢?该思该念的亲人又是怎样的模样?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从前的一切,为什么会对“珠子”特别的青睐,为什么“珠子”的娘亲会与她的模样如此相似?

或许,她该回去。

回去,问尊主问无刃……

不管那些丢失的记忆如何恼心

她想,她现在需要了

她需要知晓自己的姓名,自己的身世,自己那些从未谋面的亲人,甚至所谓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