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
出了件足可叫上千人掉脑袋的大事儿!!!
昨儿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千百护卫内侍尽职巡逻戒备
然,吾燕国皇室竟遭盗窃,失金丝御冠一顶
帝,盛怒!
太子昱霄醒时已是丑时末寅时初,而寅时则该前去尚书房早读。但日夜重复同样的课业,聪慧勤学的太子殿下偶尔也会变的有些木讷懒惰。
自从那位在宫中可来去自如的白发女子与殿下“同寝共枕”之后,太子殿下便突然一改往日的态度,变得更为亲切易近懂得怜香惜玉。他曾十分无奈却又非常含蓄的接受了几位年长却漂亮的女官所赠的香包,也曾佯作淡定却分外羞涩的避开了与几位皇子探讨万岁为他们挑选的女侍,当然也对宦奴教导的房术之道面露红光顾左右而言它……
太子殿下实在是一位仁和纯情的皇子殿下呐。
今日寅时,当这位腼腆的太子殿下揣着怦怦乱跳的稚心,顺着每日同样的视线转看里床的位置,他惊讶且失望了。
国君寝宫
双目隐着寒刃的燕国陛下瞪着镜中的帝王之相,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某种可置人于死地的煞气。身周一群战栗悚然的宫奴无不惶恐自身的贱命下一瞬便会灰飞烟灭。为帝王着装,为帝王绾发,为帝王戴上那顶至高的金丝御冠……
但闻昨夜陛下寝宫遭贼,遗失御冠一顶,眼前的冠帽又是从何而来?若问此冠由来,还当询问尚宫局尚宫大人。
“万岁!万岁爷———”
一连串焦急的呼唤,唤得国君年启,年陛下满是煞气的面孔乍现一道深刻的眉壑。
“万…万岁爷!贼人,贼人捉住了!!!”
此言一出,国君霍然回首,横着凶目射向那名年迈的宦奴,吓得老奴才差点儿当场折闪了腰骨。
“但是!”
正将前腿迈出的国君冷然回扫底下那位正竭力抱着他后腿的奴才,他眼儿微眯,深邃的眸底爆出一丝丝噬血的决意。
“回万岁!贼人此刻正在太和殿上!但几位老臣,几位老大人认为…那,那贼人便是已故……睿懿皇后娘娘!”
……
当第一缕神圣的曙光悄然透过太和殿的门窗走入正殿,白泷正埋头折磨某顶帽子!而那帽子上一枚璀璨的玉石也正艰苦的吸附在金丝冠面的银嵌中,它以顽强不屈坚忍不拔的精神隐忍贼子的摧残,坚贞的紧缩在金银的怀抱中,与厄运作无畏的抗战!
当第一道悠长的朝钟响彻京都黎明的上空,白泷正幽怨的捶着质地极好的帽子,连带着欺负那块身心悲催的玉石!而那愤懑的玉石毅然死咬紧扎生命的家园,牢牢的镶入金银的土地,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玉格和玉心,不放弃与贼子作垂死的挣扎!
最终,贼子暂时停下了罪恶的利爪,但本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无耻精神,她开始细心的翻看探究玉石与御冠之间的关系,企图在其中找寻一丝不合的缝隙,好将这对相守了数年的“爱侣”拆个若非你死便是它亡的局面!
可惜,寻究许久也不得结果。
当第三道沉重的朝钟悠悠鸣唱,白泷终于合上了一夜未眠的双眼,疲倦的枕上那张雕有夔龙纹饰的至尊御椅。
浓睡中,她也依然紧抓那顶未达成目的的御冠,皱着矛盾的眉头抚摩刻有龙首且饰以金漆的御座。
当“鸡人”唱出第一声朝歌,一队由远及近的步伐已整齐的恭候在神圣的太和殿外。
即而,当值宫奴轻轻推开朝殿的大门,摇曳的宫灯与黎明的幽光瞬间灌入昏暗的大殿……照亮正殿上方那张世人争夺的御座。
“辛劳”了一夜的白泷是在嘈杂的喧闹中,被迫着醒的。苦恼了一夜的白泷揉着方将睡去却又不得不苏醒的眸子,幽怨的环视底下正陷入或惊艳或惊骇或惊怒之态的“粗人”。
一群身负精甲手持刀箭或良弓的锦卫,纷纷瞪着一双警惕的大眼有序的涌入朝殿,既又十分默契的仰起凶悍的面庞,以一种绞灭死囚的目光,冷厉的凝望御座之上正打算再度入睡的女子。
一声尖细的宣告自司礼太监的口中怪异的传来。刹那,满朝文武立即朝那位疾步走来的君王埋首跪拜。但此刻,君王眼中除了殿上那名迷糊未醒的女子,压根无视满殿的人影。
他无奈的继续端着帝王的姿态礼仪,焦虑并忧心的朝玉阶迈去,恨不能立即飞奔。然而,即将接近那张他坐了十年的御椅,却又忽然止步不前,怅然望着那张熟悉且陌生的脸孔,久久不能言语。
“皇上?皇上?”一旁,内侍悄声低唤,以望唤回突然无神的男子。
惊醒的国君烦懑的瞪着满目担忧的内侍。
白泷此时的神色有些阴郁。老天评理,昨日夜半她冒寒受凉的潜入帝王寝宫“借”冠已属不易,再又是好不容易“巧遇”她中意的金椅……即便这椅子实是木雕的,那也是黄亮黄亮的。她不过是想顺便再“借”个地儿,好好歇息歇息整顿整顿一夜的辛劳所得。最后呢,不容易的她忍受了玉石一夜的气,现在竟连个觉都无法安睡。
“你是谁?”
白泷的简言,即叫内侍唤回了本分“大胆贼人!!!玷污御座,不想活……皇上!您小心呐!”
国君冷眼扇开忠心的奴才,偏首以极轻极柔的音质询问“白泷是吧?朕想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恩?”
她凝眸,回望那双温和却不造作的眼睛,迟疑的举起御冠“……这枚玉!”
国君愣然盯着她所指的位置凝视半晌,即以一副了然的神情回道“对!此乃羊脂白玉。你喜欢?朕那儿还有许多……”
“许多?!”惊喜的眸子乍现一道精芒,她丢开苦挖了一夜的帽子,猛地起身上前。
于是,在内侍惊恐的扑倒接住御冠的视线中,那位突然转变了待遇的贼子,太和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劫持”了燕国国君。然而,始终无人敢上前半步截杀贼子从而拯救国君,只因亲眼所见,吾燕国国君乃是心甘情愿的遭贼子……乃是心甘情愿的随那位,与已故皇后娘娘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离开。
当国君的手紧连着另一人的手“相携”离去,今日的朝堂终于炸开了锅子,而那朝会自然也就“有事无事,暂且早退”。
白泷的手,绝非自愿受牵与一名陌生男子的手里,但因她全身心的追寻那间满是美玉的屋子,于是便也忽略了眼前的状况。
至于白泷对玉石的喜好,绝非偶然所现。
在空白易忘的脑海里,她难得的记住,某月某日,调皮的阳光自布满乌云的天空率真的撒下,撒在那名持剑而立面如润玉的男子身上,男子如天然美玉,静静地望那银灰的天色,全身散着澹泊的气质。
可惜,白泷早已忘记男子的容貌。但她亦无所谓的认为,她会寻到一块与男子相媲的玉石,从此收入金库珍藏。
……
燕主年启自然不知白泷寻玉的目的,他只觉得那只紧握女子柔荑的掌心,触到了绝对真实的娇嫩与冰凉。撼动着心魂有些不自信手心传来的触感,那是怎样的熟悉。
眼前的一切,熟悉的好似昨日。那个性情亦柔亦俏最终却毁于极端的女子,那日也如此牵着他,朝那处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的花园奔去……
“玉在哪里?”白泷质问那个不知为何止步的男人,却意外撞见一双泛红的眼眶,眼中竟已布满难以言语的痛楚。
燕主年启抽着寒涩的鼻息,望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无助的微嚅轻颤的枯唇。即刻,他似注意到了什么,一双红眼死死的盯着女子年轻娇嫩的面孔。顿时,金贵的帝容,如遭雷劈,异常的苍白,而目光近乎绝望……
白泷疑惑,端详男子的面容,竟忽然空白了思绪。恍然有一丝光,一丝陌生的感触瞬间闪过,却又捉不住任何。
“你,年纪多大了?”
白泷迅速回神,拧眉不明白这奇怪男子话里的意思。不是要送她玉么?怎的开始废话。
“无可奉告!”想当然,懂得礼尚往来的白泷也回了句废话。有关她年纪的事,她是绝不告诉除了尊主及无刃之外的人。
“为何?”挑起眉峰,紧了掌心的握力。
白泷审视男子的装容,心里顿起莫名的烦躁,随即抽手换上嘲弄的目光“你是谁?”
你是谁?你我认识?
她白泷不认识此人,相信此人也不认识她。
二人既非熟识,非亲非故缘何告诉此人关于她的事?
看着女子离去的倩影,顿感悲凉的他抵着胸口乍起的感触,强抑了多年的殇痛终于在无人的园林里无声的宣泄倾涌而出。
他是谁?他还能是谁?早将良心出卖甚至背叛了纯美无瑕的爱人,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回应那张容貌与她相似,却终不是故人的女子……给她一个永远无法给予肯定的回答?
他是谁?
是那个与她也同样美好同样简单同样叫人怜惜的女子……最信任的爱人?
是那个与她有着迥异的性情,却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最挚爱的夫君?
是那个与她毫不相干,却又令人觉得关系斐然的女子……最敬重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