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半晌，道，“你有什么条件？”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我笑道，“我的条件只有那一个。”
“不可能。”
“楚堡主不好把话说的这么绝。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应当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这桩买卖对楚家堡来说有多重要，你再清楚不过了。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的这个时辰之前，给我答复。”我抿口茶，继续说道，“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是至阳女。所以，你手上的筹码并不大。 ”
他冷笑一声，道，“如果你可以去破阵，又岂会来找我？你现在身怀六甲，是至阴女也没用。”
我将茶杯放下，正襟危坐，平静的说道，“我的确怀孕了没错，但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怀孕，是不？七个月之后，我便可以上阵了。若是北宫宇杭在这七个月里不踏出桃花绝阵半步，那就待我生完孩子之后将其攻破。若是他忍不住出来了，那更好，只要他敢出来，我们便有自信让他有来无回。但是，如果这场对峙能够提前结束，于公于私，都是我乐见的。毕竟，一根刺扎在心里大几个月，怪难受的。所以，这件事，不是非你不可，而是，你是最好的选择。”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笑了笑，又道，“我月海大军撑七个月乃至七年七十年都没问题，但是，楚家堡可以吗？”
楚家堡现在虽然表面上仍然是一派富贵，但是，从我这几天的观察和打探来看，这里其实缺银子的很。听说，厨房的膳食比之以前差了一半，佣人的月钱也减了不少，而且前一段还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又听说，楚老夫人已经好久没有去寺庙捐献银子了，以前可是每半个月去一次的。还听说，楚家表妹抱怨衣服不够穿，要添新衣，被楚凌轩训斥了一顿，到现在还在禁足期间。
他沉思许久，说道，“你想逼我就范？”
我摇头，“不是逼你，而是找你合作。不要因为萧上一次对你的打压，就将我们想像成毫不讲理的土匪。我承认我秦枫并非君子，但是，也是有原则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之前的事，是你先犯我的。若不是你买通官府封了我的米铺，萧也不至于做的那么绝。”我换口气，又道，“你放心，就算你不愿意合作，我们也不会再次打压你的生意的。算起来，咱们还是亲家，没必要为了这些俗事伤了和气。”我将茶杯微举，笑道，“我们以茶代酒，来个杯酒泯恩仇，如何？”
他疑迟许久，将茶一口饮尽，道，“我答应你。”
他会答应我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和我摊上交情，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笑道，“合作愉快。”然后爽快的将茶饮尽。
这时，一声长笑传来，接着，某人献身－－
“我就知道大哥你一定会答应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过她想做却做不成功的事。”楚凌风潇洒的落在楚凌轩旁边的座位上，笑道，“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大哥你同意的声音了，错过了好戏。说说看，她是怎么让你就范的？威逼？利诱？还是瞎掰哄骗？”
这话说的，真难听。我道，“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才智还是侮辱你大哥的智商？”
“都不是。”他似乎相当愉快，脸上的笑容始终灿烂，“我只是很高兴你和大哥能够合作。这样，我以后就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他侧头对楚凌轩说道，“大哥，你不要觉得窝囊。这世上能够在她面前不败下阵来的人，还没有出生。所以你会妥协是很正常的。而且，和她合作对咱们楚家堡来说，是好事。”
楚凌轩一点也没有被他的轻松感染，依然冷着脸，“既然你这么高兴，交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完便酷酷的离开了。
楚凌风一脸莫名其妙，“他好像很生气，你们不是谈的很愉快吗？”
我笑道，“事实上，愉快的人只是我而已。你大哥，窝了一肚子的火。”
“此话怎讲？”
“就像你说的，我对他威逼兼利诱，他才会答应的。你认为，你大哥那般骄傲的人，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妥协后，会感到愉快吗？”
楚凌风摇头，“不会。”脸上的笑容依旧，似乎，笑意更浓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确定的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是在幸灾乐祸。”
他无比坦然的点头，“不是很像，而是，我的确是在幸灾乐祸。又有一个人加入了被你鱼肉的行列，我能不高兴吗？”
果然，好兄弟是拿来共患难的。
我白他一眼，说道，“让你大哥赶紧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去军营。”
“明天？这只怕有点难。”
我扬眉，示意他继续。
他皱了下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眼说道，“大娘不会轻易同意的。”
大娘？这两个字让我消化了许久，才猛然意识到这个称呼的诡异之处。按照一般性思维推算，楚凌风应该是庶出的，而且，他娘已经不在世了，因为目前的楚家堡只有一个楚老夫人。
我抬眼瞟他一眼，见他神色黯然，平淡的眸子里闪着悲愤和无奈，矛盾极了。没想到潇洒如风的楚凌风也会有这样的神态。大概是被上一代的恩怨困惑了吧。富贵人家的正室和小妾之间，永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我说道，“她连这种事也会管？”
他微怔，回道，“她是个很固执的人。她认定了王爷是楚家堡的仇人，不会让大哥去帮王爷破阵的。也不会允许大哥与你在生意上有任何合作的。”
我想了想，说道，“瞒着她呢？”
楚凌风睨我一眼，道，“你在楚家堡行事如此高调，她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已经派人把大哥请过去问话去了。”
他的回答还真让我意外。我说道，“听说她天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呢？”
楚凌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冷淡的说道，“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她以为吃斋念佛就能洗去身上的罪孽吗？！说是不再理会世事，将一切交给大哥打理，专心礼佛。其实什么事情都要横插一脚。”
我心一沉，这内部矛盾似乎很严重。“你大哥不像是会轻易受人影响的人。”
“当然，若不是大哥态度强硬，楚家堡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说到这儿，他忽然黯然，悠悠叹道，“但是，楚家堡现在的吃喝用度，需要依靠她，大哥不得不对她客气点。”
我疑惑不已，“靠她的私房钱？”楚家堡虽然受萧的打压，损失惨重，但也不至于靠一个女人的私房钱过日子吧。
楚凌风摇头，“因为我和大哥都非她所生，而且和她的关系一直闹的很僵，爹怕她以后在楚家堡失了地位，临死前就将金库的钥匙交给了她。”
我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楚家堡的内部关系真的很复杂，而且越深究越复杂。我静默半晌，道，“我不认为楚家堡现在已经到了靠金库才能够维持下去的地步。”
他道，“其实，在被王爷打压之前，楚家堡已经经历了一次重创。一年前她勾结账房，贪了一大笔银子，弄的堡里银子紧缺，许多生意都没办法顺利进行。大哥发现后逼她将银子吐出来，她却以早已挥霍一空为由，不愿意交出来。但是，她愿意动用金库里的银子来解燃眉之急，条件是将楚家堡的一半大权交给她。大哥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因为没有那笔银子，楚家堡不出一月便会破产。”
他换口气，继续说道，“所以从那以后，大哥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她的同意。本来一年的时间足矣让大哥羽翼丰满，却没想到又遇到了王爷的打压。不得不再一次倚仗她。”
“看来，这事萧也有点责任。”
“不关王爷的事。算起来，是大哥先不仁的。”
我点头，道，“既然问题的关键在于她，那我就去会会她，让她松口。”
楚凌风眉毛紧拧，说道，“不必了。大哥现在既然答应了和你合作，那么过不了多久，生意便能恢复，只要我们不再需要她的援助，到时候她再怎么发难也没有。”
“但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要你大哥明天便去军营。所以，必须让她今天松口。而且，我也想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我的人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她欺压了紫竹这么久，也该是付出点代价的时候了。
楚凌风微楞，接着道，“谢谢。”
我笑了笑，“这么客气做什么。药材生意的合作问题，还要有劳你呢。”
“你不会也想让我代劳吧？”
“有何不可？”
“当然不行。我答应了大哥全权负责和你交涉的事，你要是也将事情交给我，那我岂不是自己和自己交涉？”
我扬眉，浅笑，“这样不是更好吗？免得有分歧。”
“你……”他叹息一声，认命的说道，“好吧。但是，如何分成？”
“你认为呢？”
“五五？”
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