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旻轩坐在香梨木的椅子上,看着凡心从屏风后走出来。
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他勾起性感的薄唇,她果然很美。
凡心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衣裙看似飘逸宽大,内在却是十分紧致,只因皇上极为注重女子仪容,因而,为了体态婀娜,宫装全部都外宽内紧。
她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蹙着眉向玉旻轩看去:“非要这么穿不可吗?”
玉旻轩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穿宫装,不适应是难免的,他点点头:“非穿不可。”
凡心低下头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她简直怀疑惟儿是怎么忍受这些这么多年的,宫里的女人大概都不会呼吸了吧。
“我也不是皇上的妃子,也不用进宫选秀,是不是可以不用穿成这样啊?”她看了看手上的手镯,金的玉的都有,还有头发上的发钗,簪子。他似乎想把漂亮的首饰都带在她身上了一样,可是...很重啊。
见她还是不死心,玉旻轩抿嘴一笑:“你要是皇上的女人却还在我的府里,那可要塌了天。”
凡心又一次感慨,世间所有的苦都是女人在吃,她看了看玉旻轩身上华贵却很随意的衣服,心中无限嫉妒。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一身宫装就把你吓住了?”他越来越爱开她的玩笑,每每看到她惊慌失措绷着小脸与他争论之时他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凡心白他一眼:“我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岂敢天不怕地不怕,我最怕的就是王爷您,这样的说法王爷可还满意?”
玉旻轩撇着嘴摇摇头:“不满意,你爱我多过怕我,我比较满意。”
他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凡心不再理他,专心致志的练习起来。
“好了,到时候我们该走了。”玉旻轩起身朝她走去。
凡心点点头,思索着怎么样能走的更稳妥些。
玉旻轩的马车驶进皇宫,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果然处处彰显着富贵,和那天夜里瞧见的景色不一样了。
“惟儿,她今日有空吗?”听到他要带自己入宫,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乐惟儿,她托他代为打听,他也答应了。
玉旻轩摇摇头:“蒙恩今日要被派守边疆三个月,惟儿送他去了。”
“派守边疆?”凡心来了兴趣,眼中的羡慕和崇拜一览无余,她熟读孙子兵法,对战场这个地方有着浓厚的兴趣。
“不过就是安营驻扎三个月,你羡慕什么?”玉旻轩别过头,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时候她还不知几岁,也许还在闺中绣花。
凡心猛然想起,坐在眼前的王爷战功累累。
“那你也经常去边疆了?”她期盼着的问,“那里会不会很危险?”
玉旻轩扭头看向她:“你担心我?”
凡心收回目光:“听说玉亲王爷战功累累,战场上从来都是所向无敌,您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你夸我还是损我啊?”他挑眉问去。
凡心被他严肃的表情逗乐,不再说话。
马车停在了凤栖殿门外,玉旻轩嘱咐着:“母后说了要单独见见你,就像普通人家的婆婆见儿媳妇一样,你无需紧张。”
凡心点点头,可是手心里还是有一丝汗。
蓝玉和巧音从后面跟上,引着她朝殿内走去。
“王爷,是否去东宫?”轻云上前一步问道。
玉旻轩看着她走进去,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敢悠哉的坐在这儿,这么放任着惟儿,不怕她被蒙恩抢走了吗?”看到凌辰逸自在的半躺在软榻上,玉旻轩好笑的调侃着。
凌辰逸用手枕着头,笑的好不得意:“看来你比我紧张些。”
玉旻轩敛去笑容:“别怪我没提醒你,丢了惟儿,你可是得不偿失。”
凤栖殿
“皇后娘娘吉祥。”越是靠近皇后,凡心的心里越不是那么紧张,以不变应万变一向是她的专长。
皇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却不开口让她起身,显然对她是有成见的了。
蓝玉紧抿着唇,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
“起来吧。”凡心跪了好一阵子时间,皇后才悠然开口。
和玉旻轩形容的不一样,他说皇后娘娘是个宽厚仁慈的女人,凡心敏感的觉得她对自己并不友善。
“谢皇后娘娘。”她站起身,眼眸毫不避讳,直直的望去,其中并没有一丝不尊重的味道。
皇后冷哼一声:“果然和你爹形容的一样。”
凡心错愕不已,已然明白她对自己的确有偏见,而这偏见的部分正是她那‘高高在上’对她关心到‘无微不至’的爹。
“听你爹说,你性子很烈啊,是从你娘那里传来的?”皇后句句话都带着刺一样,扎疼了凡心。
她如果不提及到她娘她必然不会反抗。
“蓝玉叩见太子殿下,王爷。”蓝玉匆匆忙忙的赶来。
玉旻轩敛了之前玩笑的笑容:“进来。”他沉声说道,心里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果然,蓝玉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玉旻轩抛下手里剥到一半的芦柑匆匆离去,连招呼也没同凌辰逸打过一声。
“回皇后娘娘,家母并非性子刚烈只是为人略显直接,有什么说什么而已。”她不卑不亢的反驳。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沉:“出嫁从夫,岂由得她有什么说什么?”
“若是丈夫背叛誓言在先,冷落自己在后,难道还需冷气吞声,咽下自己所有的委屈吗?”凡心抬起头,她清澈的眸子毫不畏惧。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本宫看来,丞相将你早些嫁出也是功德一件,不然跟着你那不学好的娘,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性子。”
凡心皱起眉:“皇后娘娘,您的话说的并不公平,您也是女人,而且是女人中的典范,凡心相信您不会不明白侯门一入深如海的委屈与痛苦。”
皇后一掌拍在桌案上,尽管凡心说中了她的心事确实教她吃惊,不过性格一向保守的她却不容得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反驳:“痛苦?委屈?说的真是好极了,想必你嫁到玉亲王府也有痛苦和委屈吧!”
“凡心嫁入王府并无怨言。”
她明明柔顺的一句话却惹来皇后更大的怒气,言下之意她是敢怒而不敢言了!
“来人!”她今日非要好好教导教导她什么是女人的本分!
凡心心中一惊,很快又平静下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不也一样迂腐吗?
“母后,谁惹您生气了?瞧您一张脸愁的。”玉旻轩嬉皮笑脸的朝皇后走去。
看到他,皇后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些:“还不是你挑的好王妃?”
玉旻轩咧着嘴上前一步搂着她:“母后,心儿不懂宫中规矩,您又何必跟她生闷气呢,何况她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娘亲而已,瞧瞧这倾国的脸给气的...”
皇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她嘴里说着他没规矩,心里却是一甜,脸上的怒气已然消失不见。
玉旻轩放开皇后朝凡心走去:“母后,既然她惹您不高兴了,轩儿这就带她走便是,下次再来看您?”
皇后看向凡心的时候将笑容收起,明显怒气还未消,玉旻轩嬉皮笑脸的牵着她走了出去,并不介意皇后更加紧皱的眉。
玉旻轩的脸上带着薄薄的怒气:“如果我没及时赶来你预备要怎么办?”
凡心咬着唇:“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愚蠢!”他毫不留情的说。
凡心低下头不再说话,她心中也有她的委屈,然而她不指望眼前的男人能给她安慰。
“你可知,你与惟儿最大不同在于什么地方?”
她摇摇头,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你以为惟儿如何?她倔强的性子不一定弱过你,只是她懂得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而已。”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愚笨,不识时务呗。
凡心别过身子,不再开口。
玉旻轩则收起怒气:“让母后打一顿你心里舒服些?为什么这么倔?为什么不肯低头?你可知她是全天下最不能惹的女人?”
“我知道。”她淡淡的说。
“哼,你当所有人都会像你娘那般容忍你吗?”
提到十夫人,凡心眼眶又是微红,她娘固然有错,可是音隼抛妻弃女难道就是对的吗?她恨这该死的苍天如此不长眼!
“皇后如果打了你,你不想想丞相府的人会怎么对你娘?”
凡心登时抬起头瞪大双眸,她果然没想到这一层,一心只想为她娘争个高低,却忘了,她的‘失宠’随时决定着娘的命运。
玉旻轩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嗯?”
凡心点点头。
“我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赶来救你的小命。”
凡心感激的看了看他,他救的是她们母女的两条命!
“谢谢你。”她淡然的说完后,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玉旻轩疑惑的看着她,她明明感激自己,却依旧不肯从了他?他以为即便再刚烈的女子被人救过之后也回放松警惕,可是她没有。
他勾起嘴角,这个倔强的小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他的保护,她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可是,此刻他却不愿吝啬自己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