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旻轩在丞相府用过晚膳才迟迟回府的,凡心则在房里锁了自己一天,不肯见任何人,不吃东西不说话,连水都不喝。
“王爷。”蓝玉看见玉旻轩走进倾心院连忙行礼。
一旁的巧音拗着气不肯搭理他,玉旻轩也没说什么,只问蓝玉:“你们主子呢?”
蓝玉看了看房里:“还在屋里呢,从相府回来就一直这样了,不说不笑不吃不喝的,王爷劝劝去吧。”
巧音制气的嘟囔着:“王爷心里哪有我们小姐的事,不都护着三小姐去了吗?”
蓝玉推了推巧音示意她别再说。
巧音瞥了一眼玉旻轩,她不过是心疼她家小姐罢了,嫁了个什么人啊。
玉旻轩淡然的看了看巧音朝里屋走去。
凡心就坐靠在床沿上,头发还散乱的披在身上,有些微凉的夜晚她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
她听到有人走来的脚步声轻轻回头看了看,目光触及到玉旻轩又重新收回来。
玉旻轩看得真切,她的眼里全是不屑和寒心。
“我听蓝玉说你一直没吃东西,所以来看看。”他淡淡的开口。
凡心原不想理他,可到底二八芳邻的姑娘,哪里真就憋得住心中那口气:“饿死了我刚好将正妃的位置让给你的柳儿。”
“你若饿死了,你娘怎么办?”玉旻轩走近她。
前一刻还淡然的凡心此刻抓紧身上披着的单衣起身怒气冲冲的对着玉旻轩说:“你没资格提我娘!”她带着血丝的眼睛冲着血,脸色因没有吃饭而显得苍白,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几乎将他凌迟!
她的怒气明显将玉旻轩震住,他站在原地等着她的下文。
凡心含着泪的眼睛哭诉着她的委屈:“王爷,高高在上的王爷,我果然瞎了眼看错了你,你不过也是生活在金银玉器夹缝中的伪君子!你不过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小人!空有了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如何懂得我们小百姓的生活,如何懂得我们的苦!我竟然错到这一步,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口吐心声!”
她别过脸去,整整忍了一日的泪此刻终于憋不住。
玉旻轩这才悠悠开口:“心里舒服些了吗?”
凡心冷笑:“你少装好人,你也没义务帮我和我娘逃脱苦海,你只管你那心心念念的人便可,我们的死活,从此再不和你相干!”
她痛恨自己的掉以轻心,原以为没有爱情至少有彼此的尊重,他对自己没情意至少愿意可怜她和娘的处境,她不但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你口口声声说我没义务,心里却骂了我千百遍。”
凡心冷哼:“岂敢啊,你们高高在上,一句话要我的命都可以。”
玉旻轩叹了口气:“够了凡心,你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到什么时候?”
“怎么?王爷看不惯了吗?拖我出去乱棍打死啊!我这条贱命原就不值几个钱,今日打了你心上的人儿更是该死,要打要罚或要了我的命你只管做,我绝不求饶半句!”
玉旻轩死死的盯着她,如此倔强的女子,怎能不吃亏?
“人命都是母亲孕育十月而来,你何苦说自己是贱命一条?何苦将你母亲一块儿诋毁了?”玉旻轩压住火气柔顺的说,她心里的苦他也是知道的。
提到这个凡心的气焰更加旺盛:“难道你想否认今日对月奴的那句‘从此以后任何人不得伤你家小姐一分一毫’不是对我说的吗?难道你心中否认我是个胡搅蛮缠的女子吗?难道我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她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吐出的全是怨全是恨!那样缠绵的恨意,让玉旻轩躲都躲不开。
“音凡心!你够了!”他低声吼出,却不忍抬高声音再次刺痛她。
“我不姓音!我和音隼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半分关系!”提到音隼,她的手死死的攥着,长长的指甲嵌入手掌之中。
玉旻轩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扳开。
凡心挣脱不开只有怒瞪他。
他却不抬头,只柔柔的说了一声:“那从此跟我姓玉便是。”
凡心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此刻的柔情,演给谁看?
“王爷,此刻屋里并无他人,您不必演戏了。”凡心别过眼不想再看他。
玉旻轩扳过她的脸:“我的话你似乎听不进耳里!”
他怒了?他反而怒了?凡心一阵冷笑。
玉旻轩放开她:“我说几遍,要你不同他们正面起冲突???永远这么莽撞!”
凡心瞪着他,此刻安静下来,他话中明明有话!
“你以为音隼若不是看到我在你身后站了片刻十夫人会逃过这一劫?会仅仅被关进柴房这么简单!?你一步一步的倔强,只管害死你娘便是!”他口气极轻,说出的话却是摄人。
凡心咬着唇上前一步将拳头砸在他身上,失控的哭喊:“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玉旻轩只管搂了她在怀紧紧的抱着:“凡心!你娘没事了!冷静下来!”
他果然摸透了她的性子,只这一句,怀中哭着的泪人便停了下来。
“总是这么不分轻重,若不是我答应过你娘要容忍着你,你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我出气!”他略带怒气的点在她的眉心。
凡心愣愣的看着他:“你唬我的是不是?我娘明明被绑走了!”她死死的抓住玉旻轩的衣领。
“你走那么急做什么?你一走我便让音隼放了人,我在城外购了一处园子原本是想给你娘住着的,可她一门心思的倔强,说自己是音家的人了不可这样随意住在外面,于情理不合,对你也是有影响的,她时时刻刻的惦念着你你却做了什么?”
凡心抿着唇看着他,不肯开口。
“上回顶撞母后我就告诉过你,他们对你有气罚不着你必然对你娘动手,你还不肯忍住,只管逞能!”他皱眉毫不留情的训斥着。
凡心还是不言语,她无法告诉他是音柳挑衅生事的。
“每每遇上你娘的事情你就这样无法控制自己,我不知道你娘脸上那个耳光是谁给的,不是音隼便是柳儿,但他们打人难道你就能打人吗?你没想过,音隼明着偏袒柳儿岂会容得你胡来?”
是,他说的句句在理,一碰见娘的事情她就莽撞起来,身为人女看着母亲受委屈又怎么能忍得住呢?
凡心将脸埋进帕子里轻轻抽动着,她想给母亲报仇却让母亲陷入更深的困境,生活竟如此难!
玉旻轩叹气着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记着我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和你娘的安全我不会置之不理,我定会尽我所能保你母女二人周全。笨丫头,我若不是听到府里的人告诉我你一早去了相府,我若晚来一步,音隼便是直接要了你娘的命也不是不可,毕竟那是他的‘家事’,任我‘官威’再大也不好插手。”
凡心脸上红起一阵,她说他官威大,他还记着呢,那‘不管什么原因’的原因,便是拂柳氏说的‘像极了怜惜公主的性子’。
“那个耳光不管是谁打的你都给我忘了!即便像你这般温柔的女子也会有动手打人的时候他们如何打不得?何况我若不护住柳儿音隼就是这次放了你娘下次趁我不在照样给不了她好脸色!”
凡心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护住音柳的背后竟是为了保住她娘?
事情解释清楚,她脸上的怒气也不再有了,玉旻轩摇摇头:“真不知你为何生的这么笨,什么都想不清只管乱骂一通,伪君子?小人?逞官威?你可真有胆子说。”
凡心心中一凉登时跪下:“王爷救命之恩,凡心永不敢忘!”
玉旻轩咧嘴一笑将她扶起:“你忘了,我欠你一条命,你不肯姓音,跟着我姓玉就是,反正也是我们家的人了。”
凡心心中已是万般感慨,都怪她,看得太过浅显,对救命的恩人也是这般鲁莽。
玉旻轩将她横抱着往床榻走去。
“蓝玉,进来!”他扬声唤道。
“王爷。”蓝玉和巧音同时进了屋子。
玉旻轩将凡心放在床沿边扭头笑眯眯的跟巧音说:“你家小姐都不气我了,你是不是也不气了?”
凡心吃了一惊:“巧音,你做了什么?”
玉旻轩挥手示意她们去弄些吃的来:“果然像你的丫头。”
他含糊的说了一句,凡心却已猜了个大概。
玉旻轩将玉佩重新放回她枕边:“再别仗着有这块玉乱来了。”
“那你给我做什么?”凡心不解的问,把玩着它。
“它保不住你娘的命,保你的命却是够的。”玉旻轩喃喃的说,“这明争暗斗的日子你还过不惯,我只一句话,要想保住你娘的命就要懂得示弱,再别像今日这么傻了,嗯?”
凡心点点头,将他的话记在心中。
玉旻轩这才笑开:“我可不是白白帮你,你得应我一件事。”
凡心点点头,却不问是什么事,她知道,他不会开那那种无理的要求,她明明了解他的为人,今日却还是误会了将他骂道体无完肤。
“我不管你与柳儿之间有怎样的仇恨,可你不许再对她胡来。”
凡心心中一沉,他肯定是认定自己是乱来的女子了。
玉旻轩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这么做是为了你娘,也多少顾些我的面子,她今后终要来王府过活的,当然,我也不会任她动你分毫。”
凡心点点头答应着。
“王爷,巧音该死,请你惩罚吧。”看到小姐如此温顺的坐在他身边,巧音知道肯定自己犯了错了。
凡心心中咯噔一声,不知他会如何办。
玉旻轩想了想,英俊的脸庞痞痞的笑着:“罚你看着你家小姐用膳,以后我来,若发现一次她没好好吃,你可仔细了。”
巧音心中一乐,连忙磕头:“王爷果然是好王爷。”
玉旻轩哈哈一乐接过她手中的稀粥:“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凡心从他手里接过粥,在他的目光下一调羹一调羹的喝下去,心中没了事儿,吃东西也觉得有味了。
只是娘还在丞相府,往后的日子也不知有没有变数呢,不过有了玉旻轩的保证,她多少还是安心的。
她偷偷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然后低头喝粥。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