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古怪条件?冷如霜绷着脸,脑中急速转着圈圈,没有立即回答。
对阿古,看在他女儿的份上,可以暂且放过他,可是住到白袍的寝宫,那成什么体统?
“怎么不吱声?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白袍轻佻地为她抚去遮在眼角的乱发。
“小人,标准的小人,只有你这样的小人才会要胁女人”冷如霜不由出言讥讽,虽然她很想脱困,但却不想为此失去原则。
她暗自盘算,白袍既然兴师动众搜寻她,一定会将她救出去的,所以,她并不担心白袍会一怒离开。
但随之,她便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我知道,你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惜….事情并非你所想,我找你,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查证,在这海岛之上,有谁敢违抗我……,如果你知趣呢,就顺便救你一条小命。难道,你还在异想天开,幻想我对你有兴趣么?或许你再妖娆一些,也有可能,但你这样无情无趣,木瓜一样的青果,也只有阿古那样的傻小子,才会相中罢了”白袍冷嘲热讽,言词毫不留情,直气得冷如霜脸一会青一会白。
气怒之下,不由沉声低吼“好了,说够了没有,我答应你的烂条件,快点给我松绑吧”
白袍轻轻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言语依然透着轻浮“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不要想着勾引我,没用的,女人,你根本不合我的口味,或者,以后你可以拜樱桃为师”尽管言语轻浮,手却不再闲着,快速解开了冷如霜身上的绳索。
由于捆得紧,被捆时间长,冷如霜虽然手脚重获自由,但依然无力跳跃。
她不情愿地瞅了白袍一眼,实在说不出求他带自己出去的言词,他一准会取笑自己在使计勾引他。
白袍瞅着她的窘相,喉系滑过一丝闷笑,很奇怪,这次没有出言相戏,大手一揽,搂紧她的腰际,用力带她跃出了地窖。
外人看到两人相依相偎的样子,再无一人怀疑冷如霜是白袍女人的事实。
站在阳光下,冷如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眼光扫过,才发现,阿古的家,并不陌生,门外一片鲜花烂漫,是昨天看到有两个孩子的人家。
她猜测,刚刚无意救了自己的,一定是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瞬间,脑过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是自己昨天为孩子们求的约定,感动了上苍,才会借这孩子的小口将她救出?
自己也会迷信?是不是变得脆弱了?冷如霜暗自苦笑一声。
回眸之间,发现阿古跪在一旁,脸如死灰,发痴的眼神,傻了一般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不由冷冷哼了一声,便将视线转过一旁,既然不打算寻仇,也没必要再说多余的狠话和废话。
白袍拥着冷如霜,转身向外走去,路过栅栏门的花丛时,顺手摘了一朵浅紫色的小花,轻轻插在她的耳旁。
冷如霜脸立马沉了下来,当她是野丫头还是傻大妞?
只是想象,已觉丑得要命,冲动之下,抬手就想去揪,却被白袍不露声色地紧抓着手腕,动不了分毫。
“记着,有外人在场,不许失我的颜面,不许违抗我的意思”白袍侧过头,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得只有她一人才能听到。
冷如霜下意识的将头撤开,从他唇里散发的热气吹得耳朵好痒,撤头之际,顺势白了他一眼,并无出言反驳。
算了,多说一句,少说一句,能怎样?简直就象小孩子在斗嘴,无聊。
却不知,她无心的一个动作,落在白袍眼中,就象情人间的娇啧,他压抑的心,再也止不住澎湃的情潮,揽在她腰间的大手慢慢收紧,紧得冷如霜已不由皱起了眉头。
当察觉到她怀疑的目光时,白袍才缓缓放松了手的力度,挑了挑眉,神情顿时又是一片漫不经心。
再次踏上石宫台阶,冷如霜瞅着被打晕之处,止不住心有余悸。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你以为你是天仙?除了阿古,谁会看中你啊?”白袍留意到她的神色,淡然调侃,激动的心情,已逐渐恢复平静。
冷如霜斜眼瞄着他,有些惊奇,这家伙怎么好象自己肚里的茴虫,连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知道。
不过,已打定主意,绝不再跟他做无谓的斗嘴。
硬是绷着脸,没有反唇相讥。
“啊…………………….”
突然,一声惨绝人寰的女人悲呼,从众人身后响亮传来。
那声悲呼震得冷如霜心尖发颤,她嘎然止住脚步。相视之间,发现白袍也是脸色突变。
众人都转回身,望着来路,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从阿古家冲了出来,凌乱的脚步踩倒一片花丛。
不知是因为身虚,还是那血太过浓艳,冷如霜忽感头一阵晕眩,幸好有白袍揽着她。
悲痛欲绝的女人象一阵风冲到众人面前,扑通一下跪在白袍脸前,举着那血淋淋软塌塌的小身子,声嘶力竭的哭求着“岛主,求求你,救救玲儿吧,求求你了!”
“这是怎么搞的?”白袍沉声发问。
“是….是….被她爹摔….摔的啊!”女人无助而又凄惨的哭声,象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刺进冷如霜不堪重负的心田。
疼痛,愤怒,象一把把冲天大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
白袍一不留神,她也象风一样冲了出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进了阿古的家,却只见四个六神无主的女人搂着那个两三岁的小人,在院中抖索成一团。
而阿古,她踏遍了院子的每一寸脚落,连囚她的地窖都没放过,却怎么也没发现他的踪影,只在院中的石樽之下,看到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那血渍再次象一把刀,刺入冷如霜肺腑。
她象疯了一样在城堡里四处搜索,那一刻,充斥大脑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找到那个野兽,一定要将他生吞活剥。
不然,她一定再也没办法活下去,那个可怜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啊!她只觉心…..已疼到无法呼吸。
不知有多少人影在她眼前晃动,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拉扯她,但她力气大得超越了潜能,谁也无法控制她失控的情绪。
直到一道白墙坚定地堵在她面前,紧紧制住她的双手,将她牢牢固在胸前。
“哭吧,哭出来,就会舒服一些”耳边,温柔的声音,背上,温柔的抚爱,令冷如霜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悲恸,眼泪如决堤的江河,喷勃而出,她的悲伤,甚至比孩子的娘亲都感天动地。
她痛苦地认为,是她,使那孩子丢了性命,她为自己痛苦,为那孩子痛苦,更为这种冷酷残忍没有人性的现实,深深痛苦。
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将她一直抱进石宫,抱进一间宽大的屋子,抱在一张温暖的床上。
然后,一直抱着她,陪着她,只到她在哭声中睡去。
落日西沉。
冷如霜突然从恶梦中惊醒。
环视着陌生的一切,她一时有些茫然,当她终于回想起那惨痛的一幕时,心,依然是止不住的疼痛,犹如被人生生撕裂一般。
“忘了吧,全当一切是场恶梦”随着一声低沉的声音,白袍缓缓走了进来。
“孩子呢?”冷如霜颤声轻问,她希望老天爷能再次开眼。
“….死了,当场就摔断了脖子,…..她娘也….跳海了….,忘了吧,这海岛每年都会有人丧生的!”
“真是一群麻木的人!”冷如霜坐起身子,狠狠揉着发胀的眉心。
“人活着,不就是生生死死么?别太固执了”
冷如霜双手一顿,停在眉间,难道他不觉,这话太过冷漠?
情知跟他没法沟通。
“别不以为然,其实,父母杀死自己的子女,又无罪责,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什么?是你定的规矩?还是你们这个朝代都如此?”冷如霜错愕地瞪着他,脑中忽然想起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古话,是以此类推么?
“多年以来,每朝每代每国都是如此,怎会是我定的规矩呢?”白袍对冷如霜的反应有些纳闷,即使她不是本国派来的,别国人士对这些基本常识也该懂得。
冷如霜抚着额头,齿间溢出一道痛苦的呻吟。
这时,忽然对自己的穿越,大感莫名其妙,心念转动,暗想,既然能穿过来,能不能再穿回去呢?
念头一起,她再也无法压制激动的思绪,一把握住白袍的大手,“喂,陪我到海边去一趟,行不行?”
“难道你不相信阿古已死?”
“什么?”
“你去海边不是想搜寻阿古的尸首吗?“
“如果他真跳了海,潮来潮往,早不知被冲向了何方,我去,是有别的事情,你到是去不去?”
忽然之间,海岛的一切,对冷如霜都变得不再重要,即使那个可怜的孩子,也不再重要,因为….,她实在无能为力。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寻找穿回去的可能,只要能穿回去,这儿,整个….不过都是一个长长的恶梦罢了。
“非要现在去吗?明儿一早就会晚么?你饿了一天,先吃些东西吧”白袍实在想不出,海边会有什么,能让冷如霜如此急不可待。
“算了,我自己去好了”冷如霜哧哧溜溜从床的另一侧滑落地面。
“真是个急性子,我又没说不答应,不过,先要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另外…..,今天我答应陪你去海边,明儿一早,你得履行诺言,开始入山”
冷如霜已走到门边,闻言,停下脚,眯着眼,瞄着他,声音里全是嘲弄“你可真会算计啊!救我,要条件,陪我去去海边,也要条件,我猜,你自小到大,一定没吃过亏”
听了她的话,白袍黝黑的眸子,莫名更显幽深,没有应答,一把将她扯到外室的矮几旁边,高声吩咐下女端饭。
冷如霜被他的莫名搞得一头雾水,却没心思顾虑他的情绪,大口大口喝着清淡的粥饭,恨不能一下飞到海边。
她一气喝完一碗,碗一推,拉起白袍就走。
临近海边,冷如霜按捺不下激动的心情,快步跑在了前面。
打开回忆,找到那片海滩,她紧张地蹲下身子,认真细心地搜寻着每一片沙滩,有潮水,有大小不一的贝壳和海石,还有什么呢?
她对搜寻的结果越来越感灰心。
“你丢了什么?很重要吗?”白袍一直静静地陪在她身边,这时,看她茫然无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发问。
“是的,非常非常重要,如果能找到,或许我就可以重回我生活的时空,在那儿,人人平等…,男女平等,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杀死另一个人,即使父母也不行,每个人的生命,都非常非常珍贵,你别把眼瞪得那么大,是真的,而且….还有许多先进的事物,令人不必如此艰辛的生活,…..唉!好想念我老爸我老妈啊!”
冷如霜越说思念越重,心情也越加伤感,愣愣地眺望着大海的尽头,视线带着回忆一下穿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你…..难道来自天堂?”白袍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冷如霜的感伤。
“无知,世上哪里来的天堂,那只不过是人们一种无奈而又美好的向往而已,别傻了,我生活的时空,虽然美好,却不是天堂,也一样有着善恶美丑,只是….,我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已经习惯,对你们这类似原始人的生活,实在无法忍受,所以….我一定要回去,不然,说不定,哪天,我会忍不住自杀呢”
冷如霜白了他一眼,感叹他无知的同时,更加重了穿回去的意念,在这种地方,如果没有沟通,连朋友都难结识。
人不能永远生活在孤独之中的。
“回去吧,明早我自个再来”说完,不等白袍回应,便独自向滩坡走去。
白袍呆呆地站在原地,抿着薄而性感的唇,不相信地瞪着冷如霜欣长的身姿,为她先前那番话而震骇。
如果不是从她口中传出,穷其他三生,也难想象,世上某个地方会有那样的景象。
他只顾沉浸在冷如霜的描述中,丝毫没有留意冷如霜无礼的言词,默默地随在她身后,一路都在反复思考着她的话。
两人一走进寝宫的大门,都不由停下了脚步。
门里,一个女人正静静地守在门边,静静地望着两人。
从她标准的瓜子脸,冷如霜一眼便认出,是那天在大厅跟白袍调情的女人。
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个女人,见她长得蛮精致,也很清秀,只是,眼光专注得恨不能直接粘到白袍身上,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嘲笑,看来,白袍的确挺有魅力,这么晚还有女人在这守着,厉害!
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从女人身边擦肩而过。
“樱桃,怎么在这儿站着?有事么?”听声音,白袍好象也有些惊异。
樱桃?就是白袍在地窖里提议,要自己学习的榜样么?
冷如霜咧了咧嘴,让自己扮清秀,估计还行,若是学这份痴情,大约此生都不大可能。
“嗯…,樱桃已经三天都没见过岛主一面…..…..”声音细细柔柔,犹如山间纤细而又铺天盖地的藤蔓,绕进人的耳中,缠上人的心菲。
好媚的声音。
冷如霜情不自禁回了一下头,刚好看见她象一条无骨水蛇,缠上白袍结实的颈项,更暗然失笑,那个臭家伙,一定就是要自己学这种,长得象贞女,行为象****的举止吧?
真是太好笑了!
她下意识地想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失笑出声。
却在抬手的瞬间,忽然看到白袍正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那静默的眼神,看不出一丝一毫****。
视线相撞,冷如霜有瞬间失神,为何竟会感觉那静默的视线一直穿进了自己的大脑?
她抬起的手一下停在半空。
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袍就俯首吻上樱桃主动献上的红唇。
仿佛刚刚的视线碰触,只是冷如霜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