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惊呼,将白袍从沉睡中惊醒,皱眉凝神倾听,听清所呼为何事之后,脸上并未有过多惊喜。
现在,没有官府每年的运送,他业已找到继续生存的途径,内心,反倒隐然有一种,想让官府将他彻底遗忘的念头。
因为他们的到来,总会让他想起一些,永远也不愿想起的痛苦回忆。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慢慢从冷如霜颈下,抽出自己有些酸麻的手臂,看她仍然象个孩子一样酣睡不动,不由爱怜地在她微启的红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这个聪明冷硬,却又与众不同的女人,昨晚,已从里到外成了他真正的女人。
自此,生命会变得多么精彩,多么动人心魄呢?
一时,他平复的的心,又是一番狂涛骇浪,起伏不定,只是想象,已令他激动不已。
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声,他舍不得地又将她轻轻拥紧,脸埋在她蓬乱的发丝中,深深嗅着属于她的特有体息,大手爱恋地在她光滑的背上一遍又一遍抚过,缠绵不尽。
当呼声接近寝宫时,他终于狠下心,跳离地面,迅速穿好衣服,向外走去。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让那响亮的呼声,惊醒她的好梦,他已宠她到不知该如何宠爱的地步。
拉开内室的门,他又恋恋不舍的转头望了一眼,看她刚刚还平静的面容,此时,竟皱眉撅嘴,一副不快的神情,嘴角情不自禁扯出一抹笑意,这丫头,大约已恋上了自己温暖的怀抱。
想到这儿,只觉心情爽到了极致。
他若知,此一去,竟是长久的分离,估计,即使是天皇老子亲自驾临,也定不会离开她半步,可是世上又有几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一出门,他就看见樱桃正跟阿龙喜笑颜开的讲着什么,心知,他们一定在谈论官府的大船,虽然他对官府已不再象以前那么期盼,但,因为心情好,一切便都看着顺眼。
快步走向两人。樱桃和阿龙看到他走出寝宫,停止谈论,必恭必敬站立路旁。
“樱桃,我们去海边迎接官船,你在这儿守着,如霜何时睡醒,你何时带她到大厅来,我要当众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更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你们就等着我的宣布吧”白袍一向邪魅阴郁的脸宠,第一次阳光灿烂,笑容象正午的烈焰,深深烧灼着樱桃忌恨的心菲。
忍着锥心的刺痛,她不仅轻声应承,还绽出一脸甜甜的微笑,但,谁也看不到,她平静的面容下,有着如何的痛恨。
白袍带着阿龙、阿虎一阵风似的走出石宫。
樱桃静静地坐在冷如霜寝宫外的石凳上,纷乱的前尘往事象一团纠结的麻团,在她脑海缠来绕去,让她烦闷得几乎窒息。
“咦,姐姐,怎么一人在这坐着呢?”
一声惊呼打断樱桃纷乱的思绪,她扬起脸,看到岛主另外两个女人茗茵和怜香相伴而来。
她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简单将岛主的吩咐告诉两人。
两人一听,都不由撇了撇嘴。除了樱桃,就只有这两个女人跟在岛主身边最久。没有冷如霜,她们一同忌恨樱桃,如今,看到岛主有了新宠,她们幸灾乐祸之际,又不由一起将忌恨的予头指向新对象。
“哼,也不哪里来的野女人,凭什么得到主子的宠爱?樱桃姐姐受宠几年,那是因为姐姐有独到之处,她凭什么呀?依我看,樱桃姐姐受宠六年,她呀,能受宠六天就烧高香了”长一双桃花眼的茗茵,连冷如霜带樱桃一块明嘲暗讽。
樱桃淡淡一笑,故做不在意。
“就是,爷身边来来往往,经了多少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啊,就是现今儿,官船一到,又不知会送来什么样的水灵女子,你们瞧吧,爷一准会再挑几个的,我跟茗姐姐就是去别苑,看希罕的。
唉!其实,谁不知道啊,爷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女人,十年了,哪个女人的肚子怀过爷的种?就是屋里那个女人,也一样不会的,刘柱那死太监,昨晚端饭时,我碰到他,亲眼见他拿着爷的药呢,没有任何女人,能一直守住爷的心”怜香脆生生的嗓子,说起话来抑仰顿挫,勾得樱桃跟茗茵,不由一阵黯然神伤。
“得,两位姐姐,别学小兔子,害红红眼了,走吧,咱们瞧稀罕去,瞧瞧,今年这船上有没有让大家烦心的人物”怜香手拿香帕,在两人眼前晃了几晃,神情更加不以为然。
“你们去吧,我得等屋里的主儿醒了才好,不然,爷怪罪下来,可不得了”樱桃微微一笑,没有参与两人的言论,她从不参与这些话题。
三人只顾自己聊得痛快,谁也没注意,冷如霜已站在了寝宫门外,冰冷的眼眸平静无波。
“我已醒,你们都走吧”她语调平平的开口。
三人突然象被人卡住了脖子,一下住了声。
茗茵胆子略小,闻声,脸都变了颜色,她怕冷如霜听到她们刚刚的谈话,会到主子面前咬舌根。
曾经有过这样的先例,一个多嘴的女人,被岛主毫不留情地送进了百花苑,后来,她不堪凌辱,在一个雷雨交加的黑夜,咬舌自尽。
茗茵一直最怕落到那样的惨境,她宁愿在石宫寂寞枯萎死掉,也不要到百花苑,任意被粗野的岛民侵犯。
跟随岛主的几年,她早已发现,虽然他很淡漠,但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其实他并不是个难侍侯的主子。
“樱桃姐,你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走一步”她一拉怜香,仓惶而去。
冷如霜走到院中,随意地活动着酸涩的四肢,脸上依然平静无波,让人一点也猜不出,三人刚刚的交谈,她是否听到。
樱桃陪着小心,轻声说“冷姑娘,岛主请你醒来,到大厅去”,对岛主曾说要宣布什么大事的话,她只字未提。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冷如霜依然扭摆着身体,神情很随意。
随着樱桃转身走开,冷如霜一脸的随意自然,顿时荡然无存。
三个女人的谈话,她听得一字不漏。就象一只残忍的大手,无情地搅散了她整晚凝聚的幸福和温馨。
又如晴天霹雳,震得她如梦方醒。
对这个男人,她到底了解多少呢?只凭一份暧昧的情意就稀里糊涂地献了身,是不是,太过荒唐?
可是,心里明明感到有浓浓的情和爱,是不是应该信而不疑呢?爱人之间,最紧要的不就是信任么?
想到这儿,她快步向大厅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听到白袍熟悉的嗓音,竟然笑得那么爽朗,她下意识地躲进空无一人的伙房,隔窗相望。
但是,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令她吐出血来,拥挤的人群中,白袍左拥右抱,笑得好不风光,怀中女人羞怯的面孔,是一张张从未谋面的生颜,一切,跟怜香预测的没有丝毫差错。
这是昨晚跟她温存,说要疼她三生三世的男人吗?
这只是一个典型的,思想封建守旧又大男子主义的古男人,三妻四妾对他犹不满足,更别说只爱她一人,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她怎能对这样的男人动了情?
在怀里捂一块石头,没准还能捂热,而这样的男人,即使你洒尽全身的热血,也不知能否换得一滴清泪,她还要傻傻地在他身边,看他跟别的女人欢好示爱吗?
一双坚实的竹筷,在冷如霜的手中,喀嚓一声断成数截。
看着人群全部涌入大厅,她毫不犹豫冲出石宫。
城堡里到处飘荡着喜悦的笑声,除了她,每一个人好象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是呀,盼了一年,终于盼来了精细的粮食,而男人还盼来了更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当然要高兴了,当然要庆贺了,只有她,却告别了有生第一份生涩的初恋。
她来到海边,看到一溜彩旗飘飘的官船,泊在海岸,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这些船,是连接大陆与海岛的唯一希望,
只要成功离开,就会面对另一番繁华的开阔天地。
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只是短暂的忧柔,她便定下心神。
眼看,每条船上都有三三两两的船员在闲聊,她看准一个面目和善的单身男子走过去。
那人一见她,便露出惊奇的目光,冷如霜哪里知道,在古代,女人都是很内敛的,根本没人象她这样随意就找男人攀谈。
“大哥,挺辛苦吧,怎么不下船歇着呢?”冷如霜可不知他心中所想。
“明天一早就会开拨,不必下去了”男人只是好奇地不住打量她。
“路程挺远吧?要走几天啊?”冷如霜不喜欢拐弯抹角,两句不到,就问到了正题。
“你….问这些干嘛?”男子神色开始显得谨慎。
“当然是想坐船离开这孤岛喽”冷如霜直言不讳,她私心以为,自己不是这里的正宗岛民,可以来去自由。
“你…..胆子真够大啊,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幸好是我听到,不然,你就等着受罚吧”男子压低声音轻斥,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不敢说,我又不是这里的岛民,我只是去年不小心掉落这里的过客”冷如霜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是一片好心提醒你,只要是敢私自逃离这海岛的,一律格杀无论,包括岛主也不行,快点回去吧,省得被别人发现,告发你”男人说完,起身想要离开。
“大哥,你先别急着走,你看,这是什么”冷如霜见男子停住脚,看向自己,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串珠子,一般大小,一般晶莹圆润,男人一见,眼都直了。
“这是….?”他激动得舌头不听使唤。
“大哥,这是珍珠中,上等的龙珠,价值连城,你若能带我成功离岛,这串珠子,就是你的”冷如霜有意将珠子往他眼前举了举。
这是昨晚纵情之后,白袍从自己手腕上取下送给她的。看着男子贪婪的眼光,她心中滑过淡淡的忧伤,那个可恶的男人,若知道,是这串珠子,帮自己逃脱,会是怎样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