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几个月的时间,在时光的长河,只不过是一瞬之即。
而对于曾经是姻亲的墨、青两国而言,却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繁华的墨都,冷清了十年的景王府,在寂寞孤独了漫漫岁月之后,终于一扫灰烬,再次展露曾经的辉煌。
主人归来的几个月,络绎不决的人迹,瞬间便踏去了曾经的荒芜和石阶上的青苔。
只是,主人再也不是那个锋芒毕露张狂不可一世的少年郎。
十年数不尽的孤独和凄苦,早已将棱角磨得更加尖锐,而深藏不露。
墨文烈,自小以神童享誉墨菊朝野的三皇子、景亲王,站在灰暗的窗前,静静地眺望着屋外连绵不断的绵绵阴雨,深邃的眼眸,闪着淡淡的忧郁和嘲弄。
一样的物,一样的景,一样的人,却早在岁月的无情洗涤下,不知不觉失了先前的味道。
记得当初,他被贬至海岛时,也是这样阴雨绵绵的初秋。
那天,他被押出王府,飘零的雨雾中,除了满腹凄惶,何曾有一双关心的注视?
而今,一纸赫令归来,荣华扑天覆地,一张张熟悉又让人陌生的笑脸,就好似他从未曾离开。
向来荣辱成败只是帝王兴叹间。
十年的时间,已磨灭了他曾经的雄心壮志。
只是手中,那张刻着莲宇二字的锋匕,却让他死寂的心无法平息。
这是冷如霜失神之际不及拨掉,留下的一个不争的物证。
那雕刻精细的莲宇二字,就象一根尖利的鱼刺,深深卡在他的喉头,每每让他有说不出的痛苦。
有时,他真想大声吼吼老天,为何要如此捉弄自己,明知道他已经准备选择遗忘的,为何还要再让他面对?
为什么坚硬如石的意念,依然会有无法控制的情感。
“报王爷,太子妃求见”门子一声高宣打断了他游离的思绪。
他收回心神,透过大开的窗子,望着缓步走来的漂亮女人,心中再次为她的美丽,滑过一丝感叹,感叹时光好象从不曾在她身上有所停驻。
“玄瑜见过王爷”太子妃走入屋门,轻启朱唇。
“太子妃此来有何指教?”墨文烈两眼凝视着窗外,神情淡漠,一袭雪白的长衫衬得他高大的身材,越发英俊挺拨。
“王爷…还在忌恨旧事么?”玄瑜温婉的声音,忽然隐有哽咽之意。
“太子妃,请你自重,难道还想让本王再入海岛么?”墨文烈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正襟危坐,神色一本正经。
“文烈….你不要这样…..”高贵美丽的太子妃终于忍不住玄然而泣。
“太子妃,你若再不说此来所为何事,本王可要送客了”墨文烈眼神突然阴兀起来。
玄瑜无声的注视着他,晶莹的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美丽的面颊一滴滴滑落,那份凄惋的美丽很是震撼人心。
但,眼前这个依然俊美绝伦的男人,除了脸色越加阴沉,再也没有一丝曾经的热忱。
当初,他会为了她任何一句言词,甘愿付出一切,而今…..她心中登时如打翻了五味瓶,有酸楚,有不甘,还有浓浓的失落。
她轻轻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叹息,“一切皆是造化弄人,又何苦怨责王爷?…..太子如今病入沉疴,皇上又多次催促,敢问王爷意欲何时发兵?踏平青莲缉拿刺客,为太子报仇雪恨?”
墨文烈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凶器,对她瞬息转变的情绪和激昂,犹如未闻,只是淡声而言“太子妃若为此事所烦,大可不必,本王回来就是因了此事,自有主张”
“….那个刺客叫冷如霜….,玄瑜认得的,还望王爷莫要杀错了人”
“本王早已了解,请问,太子妃还有何指教?”墨文烈抬起眉眼,与她直直对视,没有因为听到那三个念念不忘记的字眼,而流露任何异常,平静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指教谈不上,不过,本宫怕王爷了解得不够多,王爷可否知道,她随太子至江阳,曾被太子强暴,才会躲入青莲,依附莲宇?所以,不容置疑心,她杀太子,虽则是想泄私愤,其实完全是为了青莲,怕从此失了庇护,青莲说会查找凶手,为何一连几个月也不见音讯,这还用置疑,他一定是莲宇的女人,他们这是在推辞敷衍我们”玄瑜意味深长,有意而言。
说话间,一面密切注视着墨文烈的反映,果见他紧捏匕刃的手轻颤了一下,随之,便有血滴落下。
玄瑜心莫名一痛,为那血滴,更为那轻颤,….他竟然真的在乎那个野丫头。
脸上却不露声色,疾步扑过去,抓住他流血的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吮吸着那腥涩的血液,随着腥涩流入胸腹,一股异样的冲动,促使她竟想扑入那梦牵魂绕的温暖怀内。
不料,墨文烈猛地将手抽回,就象她是洪水猛兽一般,平静的脸色也在刹那间浮起莫名的烦躁和….痛楚,不知是因了她的话,还是因了她大胆的举止。
一把推开玄瑜几乎倚入怀中的娇躯,站起身,一边大步向房门走去,一边冷冷的说“收起那些狐媚吧,或许我还当你是….太子妃,否则,连贱人也不是”
话音未落,人已站在了院中“鲁戈,吩咐下去,征西大军三日后开拨”
*二十日后。
青都皇宫。
当朝皇上莲宵一脸沉郁地高坐大殿,向满朝文武百官沉痛地宣布,墨菊征讨大军已接近边境一事。
宣布之后,满朝一片肃静。
良久,才有人轻轻开口发出一声怨言“那个什么冷如霜,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如此难以搜寻?没来由给我国惹来一场祸乱”
“李大人,此言差异,即使没有冷如霜,我们依然也躲不开这场祸乱,这只不过是一个诱引而已,墨菊早对我国包藏祸心,墨文极为何会娶皇妹,又为何在年前匆匆而来?有些事不须明说,大家都应心知肚明”莲宇出列,沉声辩驳。
事件早在几个月前,他们便得到墨菊来信,为了整个青莲着想,莲宵身为一国之君,毫不犹豫便下了死令,全国各地大肆搜寻冷如霜的踪迹,一时,青莲举国遍布冷如霜那张含笑的画像。
只是,几个月过去,却怎么也寻不到一点线索,就象她已在人间蒸发。
莲宵曾怀疑是莲宇私藏了凶犯,一直派人秘密监视兄弟的行踪,却始终未发现一点珠丝蚂迹。
而今,面对墨菊义正词严的战书,他只有抚额愁虑。
墨菊地大物博,兵强马壮,他们对之,无异是以卵击石,即使莲宇天天练兵,又如何?强弱悬殊太大了。
“报皇上,门外有名叫冷如霜的民女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