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纸团,只寥寥三个大字“不许死”,字如狂草,如不细辩,几乎辩认不清,很明显可以想象得出,墨文烈写字时混乱的心情。
冷如霜随手将纸团撕碎,丢入深深的茅洞。情知墨文烈不会无视自己陷入困境,却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急着安抚自己,大约是自己分别是说的“来生再会”,真的吓到了他。
又暗自一笑,这家伙也不知用了手段,竟然派堂堂守备大人来传递信息,这可怜倒霉的守备,夹在姓墨的两兄弟之间,稍一个不堪,就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真难为他了,若连累他丢了性命,会令她多一重自责。
从茅房回到客厅,意外地看到墨文极正阴着脸坐在屋中,身后满满站了几十名身穿黑衣的劲装大汉,暗思,他这一天未露面,大约就是去调集这些心腹了吧?
看到她在重兵的看押下,神情淡然地走回,墨文极闪着阴冷的目光,冷冷扫视着她。
冷如霜视若无睹,径直坐回一旁的椅子,看到晚饭已端放桌上,一言不发,不慌不忙地低头吃起饭。
从她进屋,墨文极就一直不错眼珠地盯视着她,见她在这种境地,依然从容镇定,不由阴阴一笑“挺自在啊,好吃好喝有人侍侯,出入还有重兵相护,比公主还排场啊,只可惜,吃了这顿饭,便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冷如霜心一紧,却依然面不改色地喝着饭,并不接腔。
墨文极越看越气,也越看越烦,都是这个女人,害自己输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对她怜惜,早该将她痛打一顿,消消心中的怒气。
想到这儿,他一掌将冷如霜捧在手里的饭碗打落地面,随着一声脆响,精致的细瓷蓝花碗,登时摔得粉碎。
出其不意下,冷如霜捧碗的手一下僵在了桌上,神情也有些愠色,但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常态,难道,她还能指望魔鬼变成常人?
“来人,将她绑了”墨文极沉声怒喝。
闻声,他身后的壮汉立时走出四人,冷如霜下意识地握起双拳。
“哼,还想反抗?”墨文极一声阴笑,隔着桌子,一把抓向她紧握的双拳。
刹那间,冷如霜心中已闪过数个念头,反抗无用,听任被抓却又怕被污辱,若是死,又有一些不甘。
思虑间,墨文极已死死扣住了她的双手,一把便将她拉离了椅子。
这时,那四人已走到近前,手脚麻利地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从头到脚,绑得就象个粽子一样。
“都退下”墨文极将她重新丢进椅子。
一声令下,几十名黑衣人立时退至门外,与那些兵士,无声地把守在门前。
门依然大开着,冷如霜稍稍有些心安,捆成这样,门又开着,想必这家伙不会对自己怎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淡淡星光,冷如霜看到正是傍晚那名守备大人。她心不由自主一跳,而那名大人却一眼也不看她,径直走到墨文极面前,恭敬地一弯腰“太子,皇上临时下了调令,让卑职率众将士连夜赶赴邻城江阴,说那里突然有暴徒占领了官府,急需各地增援”
墨文极闻听,眉头顿时锁在了一起,怀疑地问“这么巧?我朝何时怎么突然会有一股强悍之徒?圣旨在哪里?”
“宫中御前侍卫营陈大人亲自来下的口喻,他将监管卑职亲自带队亲往江阴”守备回答得有条不紊,而且神情从容。
令墨文极如何也看不出一丝破绽,他随口问了一句“是陈同?”
“不,是陈卓”守备淡声纠正。
墨文极终于不再怀疑,他刚刚有意说错,就是想检验他有否说谎,如果说谎,立即便要将他格杀勿论。
看来,不是墨文烈捣的鬼,想必他也不敢,冷如霜是钦命死囚,他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动用官府的势力。一旦走露消息,不用自己出手,别人都会将他葬送。
“即有圣旨,还不带你的兵走?”墨文极懊恼之下,语气大为不善。
那名守备低首垂眼,只做不见,一声清喝,瞬间,便将自己二百多名官兵撤得一个不留。
冷如霜情知,这一切,定与墨文烈有关,神情更见平稳。
她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看,墨文极在自己脚前晃来晃去,不停在屋子来回徘徊,心知,他少了这些重兵,心情一定糟到了极点,大约没了必胜的把握,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对墨文烈大为佩服。眼见他人未到,已先乱了对手的心志。
夜越来越深,墨文极也越来越焦灼不安,难道,墨文烈真的不再在乎这个女人?自己这一盘棋走错了么?
眼一斜,一眼扫见冷如霜嘴角隐约的笑意,心头的火苗更是突突上升。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两人相视之际,又发现她清澈的眸子里,全是淡淡的嘲弄和不屑,心头邪火越发旺盛。
一低头,狠狠含住她红润的唇,辗转挤压,恨不能将她的魂魄都吸入自己腹中。
冷如霜气恨之下,用力咬去,却已被他先期用手掬住了双颊,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双颊的骨头捏碎,嘴哪里还能合上半分。
反倒被墨文极无情地咬破了下唇,疼得冷如霜情不自禁吸了一口冷气,立时一抹冷笑浮上墨文极脸上,舔着她唇上的血腥,抬起头,怒瞪的双眸,刹那间,红得也象染上了血渍。
“怎么?还在想着为他守身如玉?他不要你了,真的不要你了,你就死心踏地做我的囚奴吧,确实象你自己所言,你只是一件旧衣,而且是一件被人穿厌的旧衣,谁会拿至高无尚的皇位来换你这件破旧衣呢?除非傻瓜….,除非是傻瓜….”墨文极失望之余,神情有些失控。
脸上残忍的狞笑,大手毫不犹豫抓向她柔软的胸部,一边发泄般的狠狠揉捏,一边寒声说“你想,本宫以后怎么折磨你呢?你扎了本宫一刀,本宫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就扎你三刀吧,你害本宫差点绝后,本宫也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就罚你为本宫生三个皇子。
你害本宫丢了皇位,更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可是….这个怎么罚呢?就是将你碎尸万段也无可弥补,你这个贱女人,下贱得不如猪狗的贱女人,本宫该怎么折磨你,才能消去本宫心头的怒恨呢?你不是想死么?死啊,…快点死啊,你死了,本宫一定大醉三天以示庆贺”
说到这儿,却又捧起冷如霜的双颊,重重吻了上去,这一吻,不同于先前的恼恨之吻,带着燎原般的火势,有痛苦,有柔情,有失落,有不甘,绞织了数不清道不明的混乱,几乎将冷如霜烧灼。
冷如霜暗自一声叹息,紧紧闭上了双眼,对墨文极曾经或有的一点点感慨全部化为乌有。
墨文极的性格注定了他一生的失败,他缺乏自信,更没有灵敏的睿智,只会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能知已,又谈何胜利?
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不在自身寻找原因,却将一切过失推给旁人,推给她这个曾被他严重伤害过的女人,真是连一丝丝同情都不配得到。
看着天色,她预感墨文烈就快来了,随之他的到来,必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激烈之战。可是,她一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想着自己心爱的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时,她才发现,原来爱也可以这般清清楚楚,她爱他俊美的容颜,优雅的姿态,霸道如火又温柔似水的情感,更爱他重情重义的性子,他是真正的男人。
想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咬牙撑着那令人作呕的侵犯,心里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快来了,一定快来了…”
就在冷如霜痛苦难奈之际,突然,一声惊呼从门外猛地传了进来。
这声惊呼,就象一颗炸弹,将墨文极纷乱的情绪,一下炸得四飞五裂,他激动得松开冷如霜,转身望向门外,夜色下,只见门外忽啦啦涌进几百名蒙面武士。
人如潮流,刀光闪闪,气势磅礴。无声无息,如从天降。令墨文烈没有一丝防备,他原本以为墨文烈会与他商谈的。相比之下,自己带的几十名大汉,无易与以卵击石。
他惊骇得盯着这支突然冒出的人众,心头疑团迭起,是墨文烈么?他如何进得城来?难道,榕城守备被他收买?
情势登时逆转,瞬间,他从优势陷入危机之中。
他阴冷地盯着势如破竹杀进的人众,一把揪起冷如霜,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卡在冷如霜纤细的脖颈处,声音冰冷地吼道“来啊…,有种的来啊,看谁先死”
对面的人众无声地盯视着他,眼里泛着一式的冷漠光芒,突然,人众之后传出一个淡漠的声音“放了她,留你一条活路”
熟悉的声音令墨文极一下热血上涌“墨文烈,为了一个死囚,你胆敢谋杀我皇子?本宫定会到父皇面前讨个公道?”
“放了她,留你一条活路,不然,你就给她陪葬”声音清冷淡漠,没有一丝情感,对自己的身份,即不承认,也无否认。
冷如霜眼光平静如水,对他无情的言语没有一丝反映。
墨文极却脸色大变,他本意是想以冷如霜做为要胁的,没想到,墨文烈竟会不在意,但,若说他不在意,又为什么会带这么多人前来呢?
他眼光一闪,冷笑出声“好,即如此,本宫就杀了她,让她给本宫陪葬”
说完,大手一点一点加大了力度,随着他的力度,冷如霜脸色渐渐发青,她全身被绑,只能痛苦地任窒息在体内滞涨。
眼看,冷如霜眼神涣散,就要失去意识,对面的人众,依然没有一点阻止的意图。
墨文极突然心一动,墨文烈看来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女人了,难道,他是想找个杀自己的借口吗?想到这儿,他手一软,再用不上一分气力。
“墨文烈,算你狠,这个女人好歹给你生了个儿子,助你当上了储君,你却无情至此,本宫也没兴趣让她污了手,你让人闪开,给本宫备一匹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