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登时令他大脑一片清明,好险,刚刚,他差点上了墨文极的当,墨文极根本就是有意激他发怒,好惹自己将他打伤,以便到父皇面前告状。
明了他的险恶用心,墨文烈冷静下来,沉着脸大步走到王五跟前,一把将墨无穹抱在怀中,小不点一偎入他怀中,就又长长地打着吹欠,眯着眼,昏昏欲睡。
墨文烈爱怜地拍拍他的小脑袋,柔声哄道“乖,想睡就睡吧,爹爹抱着你”
“嗯…”墨无穹在嗓子里咕噜了一声,小脑袋一歪,贴着墨文烈宽阔的肩头,合上了双眸。
墨文烈安抚好儿子,一抬眼,却忽然看到被宫女抱着的墨无痕,正咬着手指,眼巴巴的望向自己,那渴求的目光,令他怒恨的心莫名一颤。
这个孩子,自樱桃走后,明显变得沉默了许多,他一抬手,指着那宫女“过来”
宫女一愣,赶忙抱着孩子走过来,路过墨文极身边时,墨文极大手一伸,拦住去路,并一把将孩子夺在手中“本宫只是找那贱女人,难道你还以为,本宫会伤害皇侄么?”
墨无痕出其不意被人夺走,惊吓之下,哇哇大哭起来,墨文极不自在的皱了下眉头,盯了他片刻,终于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未说,就将孩子又递给了宫女。
孩子被夺之后,宫女脸都吓白了,生怕墨文极会对孩子不利,眼见孩子平安回来,腿软得差点迈不开步子。
她勉强打起精神,走到墨文烈近前,赶忙将孩子递给了墨文烈。
墨无痕一被墨文烈抱入怀中,立时止住了哭声,两眼不住望着父王神俊的容颜,含着泪水的双眼,满是儒幕。
墨文烈感觉到他强烈的依恋,脑中突然回想起樱桃怨恨的斥责,心头不由滑过淡淡的内疚,只觉平时对这个孩子,的确太忽视了。
“哼…”一声冷哼打断他的暇想,他寻声望去,却见墨文极盯着自己的眼神异常复杂,有恨,有怒,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
墨文烈无意猜测他的心思,冷声喝道“全府的人都已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墨文极阴冷的眼光,从场中几百号人面上逐一扫过,有种直觉,这些美丑胖瘦男女不一的人中,一定没有冷如霜的存在,象她那样的聪灵,不会傻到这样站在这里。
“还未真正搜查,这话说得过早了些吧?”墨文极眉一挑,一脸不以为然,沉声命令众侍卫继续搜查,要逐间逐屋认真仔细搜,看清有没有夹层,或暗道。
陈芷青站在一旁,听了他的命令,不自然地悄悄瞅了一眼墨文烈,墨文烈心一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却不动声色地移到她面前,不想被墨文极看到她不自然的神情。
刚好,那时墨文极视线正看向远处,没有留意他们的小动作,墨文烈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即使被他们搜出暗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冷如霜不在,只是,他暂时不想被人知道那些秘密,说不定哪天还会用到呢。
搜查的官兵一个个无功而返,最后一队回来时,墨文极失望到了极点,她不应该藏在这里吗?对她而言,天底下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都查过了么?一处都没遗漏么?”墨文极不死心地问领队的御前侍卫营李统领。
李统领是个三十上下的精瘦男子,能混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全靠着灵活的心智,他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储君,心知,没有太大的意外,他或许就是墨菊新的国君,心一横,迎着墨文极探寻的目光,沉声回答“是…,已全部查过,均无太子所说的囚犯”
其实,刚有兵士向他禀报,储君的寝房一直未查,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搜出太子要的人,对他能有什么好处?而他却可以借这个机会,在储君面前露个情面。
“墨文极,还想如何查?掘地三尺还是推翻房屋?”墨文烈将熟睡的两个孩子递给宫女,开始变脸,想要发威。
墨文极满怀希望而来,却只落得这样一个灰溜溜的结局,真是恼羞成怒“你少跟本宫装无辜,众目睽睽之下,拿剑射本宫马股之人,不是你又是何人?”
“众目睽睽?你将那众目叫来与本王对质啊”墨文烈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墨文极已搜完,没有任何结果,自己再不发威,那就太不合情理了。
“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墨无穹真是你跟储王妃所生么?你敢说么?”
“爱妃,你来告诉太子,穹儿是你的孩子么?”墨文烈有意打了文字谜,只让陈芷青回答墨无穹是否她的孩子,而没说是否是她所生。
墨无穹喊了她那么久娘亲,说是她的孩子也无不可。想必她一定会随声附和。
可是…..,意外地没听到她预期的回答。
他压下心中蓦然升起的怒火,目光冷冷向她扫过去,只见她愣怔着,犹如灵魂出窍。不由重重哼了一声,对她从未象这一刻厌烦。
陈芷青在他的冷哼声中回过神,收回茫然的视线,茫然低声应了一声,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回答有多勉强。
墨文极眼光一闪,不由追问了一句“储王妃,墨无穹真是你所生?真是你七个月生下来的亲生子?”
“够了,当着这么多下人面前,你不觉这样问有损皇威么?”墨文烈一把将陈芷青扯入怀中,表面上看是想保护她,其实,他是怕她会有更糟的表情。
“只要她应一声,本宫立即走人”墨无极却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式。
“你到底还有完没完?难道问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么?”墨文烈俊脸一片黑云,眼看已怒到了极致。
“是….是朕的旨意”
就在两兄弟争执不下之际,突然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从府门外稳稳传了过来。
闻声,弟兄两人表情各各不同,墨文极高兴得笑逐颜开,而墨文烈却忧心仲仲。这世间,最令他头疼之人,便是他变幻莫测的父皇。
众人自觉闪出一条道,墨天楚一身明黄,背着双手,在众侍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虽已年过六旬,却依然虎背雄腰,威风凛凛。
众人都吓得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墨文烈与墨文烈尊称一声“父皇”之后,垂手静立一旁,陈芷青低头跪在墨文烈脚边。
墨天楚背着手,一直走到陈芷青面前,才停下脚步“储王妃,穹儿到底是不是你所生?胆敢说一句谎话,立时诛你九族”声音威严而冷峻。
陈芷青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墨文烈看在眼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处,此时,对陈芷青已不止是厌烦,还涌出一股浓浓的憎恨,没想到,这个女人平时处处显出对自己一片痴心和深情,关健时候却将自己推向火口深渊。
“回皇上,穹儿….确是臣妾所生”在众人屏息静气的等待中,陈芷青终于轻声承认下来。
墨文烈只觉脚一软,提起的心嗵的一下摔落心中,那一刻,对陈芷青浓浓的憎恨,立时又全化为乌有,冲动之下竟想抱着她狠狠亲上几口才好。
她若不承认下来,穹儿立即便有性命之忧,他简直不敢想那可怕的后果。
“极儿,听到了么?以后再莫要拿这件事做话题,穹儿是朕最疼爱的皇孙,芷青也是朕喜欢的子媳,今后,有关穹儿的种种无根无据流言,至此全部结束,谁若敢再说一字,就是抗旨,定——杀无赫”
事态一下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弯,墨文极本以为父皇是来为自己撑腰的,结果….,倒便宜了墨文烈跟墨无穹那小子,他暗自咬着牙关,却又不得低声应承,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
“既然没搜到,还不撤兵么?”墨天楚随意瞄了一眼墨文极,声音也是一样的随意。
“是….臣儿这就收兵”墨文极弓身应答,然后一挥手,带着众兵,如潮水般,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墨天楚背着手,神态悠闲的向王府大厅走去,墨文烈无声地跟在身后。
走入大厅,墨天楚在桌上坐下,回眸间,神情已一片冰冷,瞪着墨文烈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父皇也敢骗?别忘了,现在墨菊还是朕在执掌”
墨文烈单膝跪下“儿臣不敢”
“世上之事,无一是空穴来风,难道你以为父皇当真信了你跟你王妃之言?文极是处心积虑跟你争皇位,但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朕一听便知。….榕城林家之事,文极所言,朕已信了八九,你别以为朕不敢贬你,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制造江阴假相,收买榕城守备,朕若不是怕被世人耻笑皇族,立时,便将你满府流放千里,哼….”
墨文烈只听得浑身冒冷汗,却不再辩解一言,他知道,父皇的眼睛就象苍鹰一样锐利,别想着说谎骗他。
“你无话可说了吧?那个冷如霜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你招来,让父皇见识见识,朕倒要仔细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迷得朕的两个皇儿,如此神昏颠倒”
墨文烈又是冷汗长流,因为他太了解父皇的脾气,他这样平静的语气,正是暴风雨的前奏。
“怎么不说话?难道怕朕将她吃了?看在她给朕生了一个胖孙的份上,朕答应你,留她一条性命”
“父皇,臣儿确不知她在何方”墨文烈低声开口。心念转动之际,已下了决心,哪怕再被父皇流放海岛,也绝不会将冷如霜置入危险的境地。
“哼,老子一生绝情,却怎会生出你们这些多情种?儿女情长对至尊霸业有几分相助?哼,朕真是看错了你,十几年前,为一个女人,被流放,难道十几年的孤独落寞,还不足以让你心生警戒?…..
朕真是失落啊,生了你们弟兄五个,老大老四自小体弱多病,老五年幼,老二阴狠有余,心机却不足,实指望将兴荣墨菊的担子交付与你,谁知你更令朕失望….为了女人搞得兄弟萧墙,哼,告诉你,朕既然将那女人赐给了文极,她便永生是文极的人,你若执意不尊,抗旨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