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要怎样才能令你忘记那些仇恨呀?”冷如霜无力的呢喃,瞬间随风消散。
“怎么忘记?除非时光倒流,亲人重生,一切如旧”随着痛苦的言语,莲宇眼中闪过浓浓的痛苦。
“本宫的死….能否换这孩子一条生路?”突然,一句沉重的叹息,响在众人耳畔。
错愕间,从他们身边的一辆车子里钻出一个人来,原来,这辆马车特制了夹层。
墨文极两手空空,一脸苍白地站立地面,眼光迅快地从一地的死尸上扫过,没有伤痛,没有怒恨,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即有对生命的绝望,也有对生活的绝望。
漠然的脸上再看不出一丝狂傲的痕迹,眼神空洞得就象灵魂已飞离了他的躯体,自从现身,始终没看冷如霜,就好象她没有存在。
冷如霜不由垂下眼帘,对他绝望的心情,明了得一清二楚。情知他已没了生趣。心中一阵纠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自从坠入这异时空之后,经历了很多生生死死的场面,虽然看过那么多血腥,但却始终保持着21世纪人的和平思想,尊重生命,关爱生命,做不到象这些远古人般的漠视生命。
“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功夫,墨文极,你竟敢自投落网,你凭什么跟本公子讲条件,不说两国之战因你而起,单凭你杀了云妹,本公子就该将你千刀万剐”莲宇两眼喷火地怒瞪着墨文极,随着怒吼,已呼地一刀砍向墨文极。
冷如霜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眸,却意外地没听到痛呼,以为墨文极躲了开去,心一松,重新睁开了双眸,但是,眼光过处,只觉心一下揪成了一团。
墨文极是没死,却已被莲宇一刀从肩砍掉了整只右臂,半个身子都染成了血红。
冷如霜惊呼出声,却发现墨文极除了脸色苍白,竟没一丝痛色,只是直直地盯着她怀里的小姑娘,颤抖着声音说“情儿,父王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母妃,来生一定补偿,一定….”
他话没说完,人已摇摇欲坠。
小姑娘忽然抬住手,狠狠咬住了自己小小的手掌,却依然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反倒是冷如霜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了下来,落进小姑娘的发顶,又渗入她的发丝,连同她的苦涩一同汇入孩子幼小的心田。
“莲公子,如果你是男人,就给他一个痛快,如果你要做魔鬼,就尽情地连我一起折磨”冷如霜吞下一声哽咽,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
莲宇血红的眸子,突然一暗,冷如霜言语中的冰冷,似乎暂时浇熄了他胸中炙热的仇恨之火。
“二弟?大哥怎会折磨你呢?我妹莲云嫁给他多年,还跟他育有一女,他都能毫不手软的杀害,这种没人性的野兽,值得你同情么?”莲宇垂下锋利的刀峰,有血一滴滴滑落尘埃。
“他是他,我管不着,但你是我的大哥,我不要你变成象他一样的魔鬼,他杀了莲云,你可以给他一个痛快,只是….不要这样残忍地折磨”
冷如霜话音刚落,莲宇二话没说,便抬起手来,寒光闪过,只听一声闷哼,然后,墨文极便重重地摔倒在她的脚前,两眼瞪得象死鱼眼一样,直勾勾地瞪着她,以至她之后很多年都无法摆脱这可怕的一幕。
她知道墨文烈死不瞑目,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不由轻声念叨了一句“安息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女儿”
很奇异,她小得只能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一出口,墨文极大瞪的双眼,竟缓缓地合了起来,脸色也一片安宁,他就那么信任她吗?显然,不论爱与不爱,她在他心中终是占了一份特殊的地位。
随着墨文极的死,莲宇的怒恨明显宣泄了很多,他以刀支着地面,语调平平地说道“二弟,我给你个情面,这个丫头,我可以一刀斩杀,不让她受过多的痛楚,杀了她,再杀了墨文烈与墨无痕,从此,我就海阔天空,再不提仇恨一词”
冷如霜瞪着他,眼神有些飘忽,莲宇的坚定,以及今天这血淋淋的幕,让她不寒而悚,难道,有一天,墨文烈也象这样悲惨的死去吗?
她怕得心都要颤抖了。心中旋即盘算着一个疯狂的念头,可是…..,有用吗?值得吗?
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盘旋了良久,她还是下了决心,一定一句说了出来“大哥….,你不是一直都想与我在一起吗?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只要从今天起,你就放下仇恨…..”
她的话一出,莲宇只觉脑袋哄的一声,象炸了锅,无疑,冷如霜的提议,对他是一个致命的诱惑,一时,深重的仇恨与灸热的情感,在他心中就象两个对立的小人儿,激烈地做着争斗。
他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小人的争斗,而变幻不定。
“大哥,还记得我们在金源赌坊的时光吗?不论你是否记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没有你,只怕,我早化成了骨灰”
冷如霜松开怀里的小女孩,慢慢走向莲宇,看着他失神的目光,情知,他被自己勾起了记忆,轻轻拿过他手中的长刀,丢在地上,踮起脚,温柔地吻上那发白发颤的唇片,只觉胸中,那扇驻扎着墨文烈的心门,缓缓合在了一起。
她主动献上的热吻,果然令莲宇放下了一切坚硬,他爱了她那么久,等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得偿夙愿。
为了她,放过这小小的丫头,又怎样呢?放过墨文烈父子又如何?对墨文烈,他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想到这儿,他沾着血腥的大手不知不觉紧紧揽上冷如霜纤细的腰际,变被动为主动,变轻柔为灼热,恨不能将数年的相思,全倾注在这深深的热吻中。
当晚,冷如霜带着墨文极的女儿,跟随莲宇在墨菊一座偏远的渔村留宿,行刺过后,莲宇打发走部下,独自与她俩人同行。
冷如霜情知他是不放心自己,有意不去青莲复仇志士的大本营,心里知道,却不多嘴询问,只是一直脸色平静地随他安置。
同行的路上,墨文极的女儿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冷如霜怎么逗,怎么哄,就是无法令她开口,垂着头,只看着自己脚尖那一点,神情就象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冷如霜暗自叹息,知道今天的打击,对这样一个小孩子来说,的确太可怕了。
晚上,三人坐在渔民简陋的屋中,就着微弱的灯光,吃晚饭。
小姑娘象个木头人一样,盯着那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稀饭,木呆呆地不知动筷。
冷如霜无奈地端起碗,放在她的嘴边,轻声哄着“乖,来喝一点汤,听姑姑的话哦…”
小姑娘机械地张开嘴,刚喝了一口,便突然眉头一皱,冷如霜一眼瞅见,赶忙将碗移开,小姑娘随即哇哇吐了起来,中午她已这样大吐特吐了一次,胃里早已没一点食物,这会儿,眼见吐出的都是黄色的胆液。
冷如霜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美丽的大眼,因痛苦浮起蒙蒙水波,心一阵痛惜,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啊。
正当她为小姑娘担心之际,莲宇忽然在一旁,狠狠一下将碗摔在地上“哼,跟他爹一样,可恶可恨至极,真不该听你的话,留下她”
“大哥,你….是想反悔吗?”冷如霜冷眼瞪向莲宇,分开这么久,她没想到莲宇已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莲宇压下厌烦的眼神,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下的碎碗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岂会反悔.,只是….这个丫头,你打算让她一直跟着我们吗?”
冷如霜被他问是一愣,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认真想过,不过,让她一直与自己的杀父仇人生活在一起,也不大合适,可是,将她安置在哪里呢?
“如果托人将她送回墨都…..,你看,行吗?”冷如霜放软语气,跟莲宇商量。
“既然是你救了她,自然一切随你,不过,你将她安置在什么地方呢?储君王府?是不是想借她的口告诉墨文烈你与我在一起呢?”
莲宇低着头,自顾说着话,语调平平,听不出是怀疑还是吃醋。
“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难道不能让老皇上养她?”
“是我多疑么?这样也好,总之,我不想再看到她”莲宇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向门外的湖畔走去。
破败的渔屋一下清静下来,除了小姑娘不时的干呕声,就只有门外呼呼的风声。
冷如霜轻轻揽过小姑娘圆圆的脑袋,揽在自己里,拍着她瘦小的后背,语音温柔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让你忘记一切,时间也会让你明了一切,其实,是你父辈先杀了那位叔叔家里的亲人,包括跟你一样的小朋友,所以,等你长大了,不要再想着寻仇,不然,你们的亲人永远都生活在死亡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