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到意识模糊,凭着本能她将手死死护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好痛……”莫非痛苦呻吟着。
她来来回回磨蹭着双膝,以求减轻身体的痛苦,却始终不见情况有所好转。
“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额际滚下豆大的汗珠,女人的两瓣红唇早已失了血色,剧烈地打着颤。
眼前,万物开始旋转,天色渐渐暗去。女人伸出一只手,颤颤扒住了石狮雕像的一角,试图借由它站起身来。然而,她只要轻轻一动,小腹处便会传来一阵刺心的痛。
空荡荡的,世界空荡荡的。
晶莹的液体滑出了女人的眼角。
她的手顺着粗糙的石面滑下,被磨破了皮,伤口处渗出丝丝的血。
还有一只手,女人始终将它放在腹上——那里,她和他的爱的结晶正在慢慢长大。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像是被暴风吹散的浮云,飘渺了,虚无了。
“莫非!”
朦胧中,莫非听得一声心急的叫声。
是谁?
是谁……她已不想去辨别。
只在感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横空抱起的那一刻,莫非淡淡地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的孩子有救了。
医院。
病房里,男人静静地坐在床边,他紧紧地握着女人的手,那是一只冰冷纤细的手,指尖连着心,隐隐的,他似乎能察觉到女人心底那个湍急的漩涡。
男人将女人的手贴到了自己的唇边,他闭起眼轻吻起寸寸冰凉的肌肤。
也许,男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眼角闪着透明的泪。
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样看着她、吻着她,然后……离开。
吻尽女人柔荑的每一处,男人缓缓睁开眼,眼神是碎的,又带着一抹释然。
“莫非,我输了……我退出。”
男人颤抖着将女人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走出了病房。
门外,他拨下一通电话——
“你好,博思堂。”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是雪莉。
“你好,我是XXX公司的裴洋。”
“是你啊,裴先生。”女人说得很不屑。
“我找庞晔临。”
“前辈出去了。怎么?想找他谈昨天的案子?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
听罢女人傲慢的口气,裴洋眼里露出鄙夷之色,他懒得再和她啰嗦,于是冷冷打断了女人的话:“把他手机号码给我。”
“对不起,无可奉告。”
“莫非现在在医院,快把电话给我!”
“……”电话里一阵沉默。
“快点!”
“139XXXXXXXX”
“139XXXXXXXX?”
“是的。”
未道一声“再见”,裴洋赶紧挂了电话,迅速在键盘上按下庞晔临的号码。
“喂,哪位?”
很明显的,应话人正在极度隐忍内心的焦躁,这从他说话时不耐烦的口气里便能看出。
“裴洋。”裴洋淡淡回道,“莫非在XX医院。”
“她怎么会在医院?!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你还有脸问我,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莫非怎么了?”
“等你来医院后我再和你慢慢解释吧。莫非在病房大楼5015病房。”
“裴洋,我警告你,不许碰莫非!哪怕是一根手指!”
“呵呵。”裴洋笑笑,随即挂了电话。
他转身,隔着玻璃看向床上的女人,她是那样的迷人,他爱她那么多年了,现在该离开了。
裴洋无力地靠在墙上,干笑一声。
他嘲笑自己执迷不悟,嘲笑自己忘不了莫非。明明早知道她爱的人不是自己,却还那么拼命。他以为会有转机的,可是……
她都有他的孩子了啊……他没机会了,真的没有了。
回想起昏睡中的莫非不断呼唤着庞晔临的名字的画面,裴洋心如刀割,心房渗出的血浸染了他的眼,洗净了尘埃,洗尽了虚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输了。
所以,他退出……
“莫悠!莫悠!”莫太太站在一楼客厅里,仰头对着二楼大声喊着。
应着妇人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叫声,莫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妈,什么事?”他一脸疲惫,看向楼下问道。
“你爸说他什么时候回家来着?”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吧。”莫悠淡淡回道。眼睛一扫,他的视线落在了母亲的身后。
那里,菲菲正坐在沙发上傻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水果,似是灵魂出了窍。
见此,莫悠心头一阵疼,昨晚他为了菲菲的事烦扰了一整晚,想尽各种办法,一直到天蒙蒙亮,他实在累得守不住了才倒进被子里合上了眼。
“快,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你爸现在就听你好莫非的,你快去呀。”
“让爸回来……为菲菲的事情?”莫悠一边问一边看向菲菲,果然,她正一脸无助地看着妈妈的背影,看她那样子估计又要哭了。
“这事瞒不住你爸,总得让他知道的,只有他想得出挽救菲菲的办法啊!”莫太太急得连连在原地打转。
“妈,你和菲菲先去睡会吧,说不定一觉睡醒爸他就回来了。”莫悠走下了楼,来到了母亲的身前。
“哪睡的着啊!”莫太太抬起充血的眼看向儿子,脸色突然变得愁苦,“莫悠啊,菲菲该怎么办,你的妹妹莫菲菲该怎么办呀!她肚里的那个孽种,嗐,留着不是,流了也不是。哎呀!老天爷是故意要和我钱小梅作对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莫悠,妈妈好想死啊,你去那把刀,然后往我脖子上抹,狠狠地抹!让我死了算了!啊……老天啊……作孽啊……”
“妈,别激动!你冷静一点!”莫悠双手固住母亲的肩膀,强行将她挣扎的身字定了下来,“妈,我有个办法!”
“啊?什么办法,你快说呀!”莫太太激动地抓着儿子的衣袖,老泪纵横。
莫悠眉头蹙起,将视线撇到了一边。咬咬牙,他凝神屏气道:“我想了一整晚,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保险的方法了。不过……也许对菲菲有些残忍。”
“说给妈妈听听,快。”莫太太眼里点起一道光亮,看着儿子的眼神就似膜拜救世主一般。
“有一次我和爸在办公室里谈事情,镇星房产的刘总突然造访,他说他手头有一批资本上亿的房地产想要交给爸的工程队来做,在报酬和分红上都出奇的大方。但那个刘总是有目的的,虽然他没有明说,可在我听来,他是想问爸要了菲菲。”
“那个刘总多大年纪?人怎么样啊?”莫太太追问。
“他四十来岁,卖相不错,家里底子很厚……”
“等等!”莫太太打断了莫悠的话,“四十来岁……和我家菲菲差了十多岁呐!不行不行!”
“妈,先听我说完。”莫悠拔高了音量,“我也知道让菲菲嫁给他确实委屈了,但除了他,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对菲菲真的好的。妈,你知道爸为什么没有答应刘总么?除去他和菲菲岁数相差太大这一点,最重要的是刘总他没有生育能力。”
“啊?!”莫太太大叫一声,拼命摇头,“那更不行了!我家菲菲绝不能嫁他!”
“可是菲菲现在怀孕了啊!妈,你懂吗?!”莫悠大吼一声,怔住了身前的妇人。
莫太太颤颤退了几步,转头看看菲菲,又回过头看向儿子。突然,她的眼角带上了喜悦的弧度,紧接着便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莫悠,你这主意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她急急跑到菲菲身边,一把拖起她的手:“菲菲,快去打扮打扮,马上跟我去见那个刘总。”
“妈,我不想嫁他。”菲菲噙着眼泪,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不嫁也得嫁!你没听你哥说么?人家刘总可喜欢你了!你想啊,你要是嫁给了他,不但你爸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而且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人来疼啦。况且刘总家里那么有钱,就算你不爱他,想着他那一屋子的钞票也该乐得合不拢嘴了吧?”
“可是,妈,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啊……”菲菲的下唇已被她咬得渗出了血。
看着女儿这幅窝囊样,莫太太一股怒气窜上心头,她挥起手对着菲菲的脸颊就是一巴掌:“死丫头,你现在已经不值钱了,没有资格再像以前那样耍小姐脾气挑三拣四的啦!孙家不要你了,其他家的公子又都不敢惹你,你还想着什么白马王子黑马帅哥的来娶你这个大肚子啊?哼,幸好还有个刘总哈着你,他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啊!年纪大怎么了?不是还没到能当你爹的岁数么?除去他这人“有钱,”“有势”,“有感情”外,最最最最关键的,他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能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真心的好的男人!莫菲菲,你到底懂不懂啊!?”
听着妈妈的话,菲菲只是暗声哭泣着。她知道,自己若不与刘总结婚,那么下场只有两种:一,从此活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下,成为众人不齿的“未婚先孕的婊子货”,然后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一起,一辈子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二,就是把肚子里的孽种打掉,然后变成一个无法怀孕的女人。呵呵,试想那个男人愿意养一只不会生蛋的母鸡呢?
对,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自己已经“不值钱”了,没资本再去挑三拣四的了……
菲菲苦苦一笑,然后开口:“妈,你和哥说得对,我答应你们。”
“菲菲,其实再容我想想的话,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莫悠蹙眉轻语,眼里写满了心疼。
菲菲将视线移向莫悠,然后朝着他一步步靠近。
走至他的身前,她又将头低了下去。
“哥,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只喜欢莫非那个‘外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那么疼我……哥,对不起……”
莫悠鼻尖一酸,将菲菲一把搂紧了怀里,然后用手轻轻顺着她单薄的背脊:“你和莫非都是我妹妹,你们两个我都疼。爸也是这样,他从来都没有刻意偏袒我们中的哪一个。他爱你,爱我,爱小非,他爱我们三个人的程度是一样的。”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看到爸那天那样低声下气求孙叔叔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是混蛋,我不讲理,我对不起莫非,对不起爸,对不起妈,对不起哥,总之我谁都对不起!我有今天这样的下场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是我活该,我活该……呜呜呜……呜呜呜……”
听着菲菲诚挚的忏悔,莫悠的眼也有点湿润了。他在客厅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寻到了母亲的身影,那儿,她暗暗用纸巾抹着眼泪,早已泣不成声。
她也在忏悔。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好人终有好报,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哥,我这就回房去整理整理,待会你替我联系一下刘总。”菲菲抬眼说道。
“你不后悔吗?要不还是等爸回来再说吧。”
“不,这件事先不要和爸说,他那么忙,为我他已经****好多心了。”菲菲突然笑了起来,“呵呵,等我嫁给刘总后,爸就会接到一大笔生意,到时候他一定会开心死的。”
“菲菲……”
“哥,你别难过啊,现在想想,让我嫁给刘总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啊。”菲菲的笑很不正常,她笑得越是好看,莫悠和莫太太的心就越发地痛。
在两人神伤的注视下,菲菲近乎狂喜地走上了二楼,然后把自己关进了卧房里。
她睡着了么?睡了多久,脑袋好沉好沉。
刚刚她好像做梦了,梦里有消毒水混着糜烂的腐血的味道,梦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痛和欲哭无泪地恨,梦里还有男人焦急的呼唤和婴儿悲惨的啼哭。
这是一个噩梦!
莫非梦到自己的宝宝变成了一滩血水流出了她的身体,然后被残忍地丢弃在一池污水里。
她看见了自己的宝宝,水水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润红的嘴巴,藕段般的四肢,鼓鼓的小肚子……
她听见了自己的宝宝在依依呀呀地控诉——“妈妈杀了我,妈妈杀了我……”
梦魇纠缠着脆弱的心,叫人如何去抵抗?
“没有……我没有杀你……妈妈没有杀你!”伴着一声惊叫,莫非霍然睁开眼睛。
映在眼里的是一片白色天花板,那片白映到了脑子里,带着混乱的思绪一起变成了空白。
眼前,孩子模糊地影像还在忽闪忽闪,一颗心惊魂未定。
莫非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自己的小腹,可她的手才刚抬起半寸,便被一只熟悉的温热的大手给握住了。
“莫非,你终于醒了,呵呵。”
被这温柔的一语唤回了神志,莫非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了庞晔临的身影。
“晔临……”一见到他眼泪便翻涌而出,莫非的心底全是内疚。
是她不小心,都是她!
他和她的孩子没了……
庞晔临伸手拂去了莫非两颊的泪,脸上带起柔和的笑。他看起来很疲惫,眼里却又带着淡淡的幸福。
“今天是我的生日,答应我,不哭,好吗?”
莫非一怔,生拗地看向庞晔临:“已经……生日了吗?”
“是啊,你都睡了四十多个小时了,真能睡。”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女人的额头,轻柔地理着她额前的碎发。
四十多个小时……
呵呵,四十多个小时前她的宝宝还那样健康的活在自己的身体里,没想到四十多个小时后他就不在了……
看来自己是给不了他生日礼物了。
想到这里莫非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都当妈妈了还那么爱哭,宝宝在肚子里笑你呢。”
“嗯?”莫非猛地将头扭向庞晔临,一脸的惊讶,“孩子……孩子他没事?”
庞晔临点头,很幸福。
“真的?”莫非再次确认道,“可是我梦到我们的宝宝……死了。”
“真的。我们的宝宝他妈妈的肚子里好好的。”
“呵呵,太好了……太好了。”莫非释然笑笑,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庞晔临看着她,虽是责备的口气,眼里却全是心疼。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女人娇羞地笑了,那模样甚是可爱,惹人心醉,“本来打算在你生日这天告诉你的,不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女人一脸认真的表情让庞晔临觉得又疼又爱。偶获娇妻,或是命中注定?
于是,他忍不住低头吻下了女人的额头,然后在她耳畔低诉:“这些天辛苦你了,一个人照顾孩子很累吧?”
“不累,秋丽她们天天照顾着我呢。”
“嗯。”他淡淡应着,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以后由我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孩子……
莫非的眼眶红了,不由地她想到了雪莉。
“晔临,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虽然……虽然我这样做显得幼稚,可是……”
“好,我相信你。”庞晔临不等莫非说完便许下了承诺。
“我不喜欢雪莉,你让她离开博思堂吧。”
闻此,庞晔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窗边。他掀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也不只是黎明将至还是刚入黄昏。
“她已经离开了。”他对她说,“我让她走的。”
“为什么?”对于庞晔临的话莫非很是意外,她睁着眼睛看着男人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后,庞晔临缓缓转过身来,双眼捕捉到莫非的视线。
“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他问。
莫非摇摇头:“不知道。不是你吗?”
庞晔临笑得涩涩的,轻轻摇了摇头:“是裴洋。”
“是他?”莫非很意外。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她只是依稀记得有一个人男人把自己抱了起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是他……
庞晔临走回床边,再次坐下伸手握住了莫非的手。
莫非随即回神看向了他。
“他把那天在酒店的事都和我说了,后来我找雪莉对质,她也承认了。”庞晔临低眸看着莫非手上的钻戒,从他们结婚那天起,他就未曾见到莫非将它卸下来过。
“裴洋他……”莫非很担心他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他对我说,那天在酒店里只是做戏给雪莉看的,所以第二天才会亲自上门找我谈合约的问题。没想到他刚下车就看到你被人一推倒在了地上。”
莫非一怔,一时失语。
庞晔临抬起眼,柔柔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在最危险的时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人竟然不是我……”
“晔临,别这样。”莫非举起那只还在打着吊针的手,慢慢地抚上了男人轻皱的眉宇,然后滑到了他的鼻尖,最后停在了他的唇上,“我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谁让我爱你呢?爱得好盲目,都快分不清是非了,呵呵。”
庞晔临霍然低头,随即又转过身去。
从莫非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起伏不定的胸口。
他……哭了么?
“晔临,你怎么了?”
男人一颤,怔住,转回身来,他大笑,掩饰着内心的脆弱。
“莫非,我们不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莫非重重点了点头,只要看见他的笑,她就会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博思堂和XXX公司的案子敲定了,是裴洋亲自来工作室签的合约。”
“哦……”莫非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本轻松的心情在听到“裴洋”二字后就莫名地沉重起来。
“对了。”庞晔临忽然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信纸,“这是雪莉让我转交给你的。”
莫非微微吃了一惊,然后伸手接过信纸。她困难地展开信纸,满满一整页的全都是字——
莫非:
展信悦。
我很少这样矫情地用如此落后的通信方式与人交谈。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如你所愿——离开了博思堂,而且是很丢脸地被前辈赶了出去。
真是一波激起千层浪,呵,这还真亏了你那位叫裴洋的好朋友,他集结了一大群人“联名上书”,要求前辈罢免了我。很好,我的真面目被揭穿了,所以我没脸再混下去了。
虽然我很想说我并没有放弃前辈,但在听了裴洋的话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
你一定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对不对?呵呵,其实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你对前辈的‘坚贞不渝’的爱都告诉了我。
听过之后我只想说一句话:你真是一个好蠢好蠢的女人,前辈也是,好傻好傻。
所以,你们很配。
听着,我不是在祝福你们,我只是在可怜一对爱到痴爱到狂的恋人罢了。
还有一点,我没有怀孕。我有慢性咽炎,吃那东西只是为了缓解干呕的症状罢了。
最后再矫情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傻了,人不为己天猪地灭,女人更是如此。
——雪莉,即日。
看罢满纸傲慢的字句,莫非的心头却是暖暖的。虽不知道那个“即日”究竟是哪一天,但它必将成为她记忆中日不落的一天。
一晃眼,九月了。
天气渐凉,秋高气爽。
“晔临,你慢点,我走不动。”莫非将手撑在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对着跑出老远的男人大声叫道。
闻声,庞晔临回头,急急走回了她的身边。下一刻,他一弯身,手一勾一把抱起了莫非。
“啊!”莫非尖叫一声,脸上随即染出一片红晕,“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不是说你走不动吗?走不动就让我来抱着你。”
“我很重诶!放我下来。”
“不重,一点都不重。”
庞晔临和莫非一路吵着走上了楼,女佣们在楼下看得喜滋滋的,一个个毫不掩饰地张口大笑着。
“秋丽姐,太太快生了吧?九个月了哦?”小花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盯在早已不见人影的楼梯口。
“嗯,医生说预产期是下个月月初。”
“哈哈,到时候我们又有的忙乎了,小宝宝一定很可爱。”
楼下女人们在叽叽喳喳谈笑着,楼上却是一片风情。
庞晔临将莫非请放在床边,低头吻了她好久好久。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放开了她的唇,微喘着气问道。
男人的呼吸混着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扑进莫非的鼻息里,不由地,她有些意乱神迷。
“当然知道,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莫非笑笑,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庞晔临的脸上一阵火热,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走出房外,虽然兴奋,却仍是小心翼翼地,把她当成宝贝似的保护着。
他和她来到了书方边的工作室门前。
庞晔临舒了口气,看向莫非:“为了今天能送你这件礼物,我瞒着你精雕细琢了近半年的时间。本来我还很有自信,怎么这一刻真的来到了突然就变得紧张了呢?”
莫非暗暗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她也很紧张。
不,更确切的说,是激动。
她有预感他会给自己一个超级大的惊喜。
“好吧,我要开门了,你先把眼睛闭上。”
闻此,莫非乖乖闭上眼睛。
约莫半分钟后,庞晔临的声音从房里传出:“好了,进来吧!”
莫非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推门而入——
天呐……
莫非愣愣地看着眼前那樽石膏像,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它,就是她!
石膏做成的她正一手拨着头发,一手放在胸前,抬头看向远处。女人淡淡地笑着,一袭长裙迎合着发梢的方向一齐飞舞在空中,好美,好美……
看着和自己有九分神似的雕像,莫非不禁失了神。
她痴痴地看着它,它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庞晔临,而庞晔临,正用一潭柔情的眸子注视着他的女人。
时间旖旎。
说它慢它真的很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都是春夏秋冬,日月星辰。
说它快它真的很快,一转眼,莫非和庞晔临的宝宝都满月了。
11月,天已经很冷了。
这星期一连下了三天的雪,就在大家担心今天——小宝宝满月——这雪还会不会继续下时,天突然就晴了。
今天一大早莫良峰便带着太太赶到了庞家,他迫不及待地想抱抱亲亲自己的小外孙。
“哇……哇……”
一阵尖厉的啼哭声响起,吓得正在斗小外孙玩的莫良峰慌了手脚。
“小非小非,这孩子怎么一见我就哭呀!”他召唤着女儿,说得一脸委屈。
莫非和庞晔临相视一眼,随即浅笑。
她迎上前,从父亲的手里接过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宝宝:“爸,我看他是不习惯生人吧,你和妈在这里和晔临聊聊,我先上楼了。”
“诶诶诶,去吧!”莫良峰笑得乐呵呵地,催着赶着让莫非赶紧上楼。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他觉得自己年轻了,有活力了。
莫太太侧眼看着丈夫幸福的表情,他是那样地疼爱莫非,不由地,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菲菲,自从今年五月她嫁进刘家后,自己便再没和她见过面。
这刘家人很是封建,坚决不让过了门的媳妇回娘家,也不准娘家人前去看望。所以她只能时不时地和菲菲通通电话,了解了解她的近况。然而,每次她和菲菲通话超过十分钟,电话那头那个没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婿不满的的吼声便传进了耳里。
自己的女儿,曾经那么娇贵,如今却要在别人家里忍气吞声,一想到这儿莫太太的心就像被人一刀刀地割着似的疼。
菲菲不在身边了,莫非又生了一个那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就连她这个做后外婆的看着都喜欢,更别说他的亲外公了,他自然是疼他疼到天上去了。
一刹那,莫太太觉得自己寂寞,好孤独。
“诶?晔临,你的新公司运作得还顺利吗?”莫良峰突然问起。
“哦,还不错。”庞晔临神情泰然地答道,“父辈那代的管理人才一听说庞家东山再起便都主动找上了我,说要帮我重振家业。忙了三个多月,现在后期的准备工作也都结束了。半个月后我准备先试营业一段时间,如果成绩好的话就正式开业。”
莫良峰连连点头,毫不掩饰他对他的赞许。
其实庞晔临并没有告诉岳父事情的真相。那栋曾经被叫做“庞氏商业中心”的商场已经改姓“梁”了——他将它转给了梁心洲,让他全全经营管理。
那是庞家欠了梁家二十多年的债。
而他,一家“博思堂”,一个老婆,一个儿子,够了。
晚上,XX酒店宾客云集,共庆庞晔临和莫非之子满月之喜。
庞晔临在门口迎客,而莫非则带着宝宝,避开了外界的喧闹,躲在休息室里和几个朋友聊天说笑。
阿柱和秋丽刚来不久,那两人现在正在热恋中,并且决定在明年春天的时候结婚。
此刻,阿柱正蹲在熟睡的宝宝面前傻呆呆地看着,一脸的憧憬。
“大姐,你说小宝宝怎么能那么小呀,我的一根手指都抵他一只手腕那么粗。”
莫非轻笑,笑而不语。
“大姐,这宝宝是不是该叫我舅舅啊?”
“是啊。不过你是二舅舅,我哥才是他的大舅舅。”
“没事没事,管他老几呢,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害得我连当叔叔舅舅的资格都没有。”阿柱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好了,大姐,我和秋丽先出去了啊。”
“好。”莫非腾出一只手,朝着阿柱和秋丽的背影轻轻挥了挥。
“咔嚓”一声,门合了起来。
世界,好安静。
莫非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孩子咕哝着自己的小嘴,睡得好和平。
她突然觉得“生命”这个东西好神奇,从一颗受精卵开始成长,然后变成婴儿,婴儿再慢慢长大,成为有个性有思想的成人,然后和心爱的人相爱相知再结合,然后的然后,开启又一个“生命”的轮回。
其实,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比生命更神奇,那就是——爱。
爱让我们改变,爱让我们坚持,爱让我们变得聪明,爱让我们变得愚蠢……
很多时候,人活在爱里,却看不清爱的力量。
就像当初的她和他,不过为了一个可笑的误会,竟倔强地选择了伤害自己,然后又在无意间残忍地伤害了自己至爱的人。
然而,
这本是一出戏,因为有爱,所以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