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姆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了XX酒店。由保镖一路掩护着,莫非被送进了套房的房间里。
里面,三位来自洛伐克皇室的高级医师正用着各种高精的仪器在为莫非检查身体,他们已经在房里忙活了半小时有余了,
客厅中,克莱姆烦躁地来回踱着步,琼斯皇后则是站在房门边一脸担忧地向里张望着,她急切地想要知道诊断的结果。
突然,套房的门被人打开,接着翼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珍妮,她将头垂得很低。
“你还有脸过来。”见到翼,克莱姆的脸色立刻便僵凝了。
“我要是不来,父王您也一定会派人去抓我过来。”翼的口气听起来顺从,实则充满了叛逆的味道。
克莱姆顿时失语,他对着翼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将视线移向了他身后的珍妮:“珍妮,你的眼睛红红的,怎么了?”
被叫到了名字的珍妮猛抬起头,看向克莱姆结结巴巴的答道:“谢谢陛下关心,刚刚有沙子进了眼里,所以……”
“真的么?不是翼欺负你?”
“不,不是的。”珍妮极力掩饰着,眼角时不时慌乱地看向翼。
克莱姆思索了片刻,却仍颇具怀疑。他刚想开口向翼求证,紧闭的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琼斯皇后赶紧迎上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医师,神情焦切地问道:“那孩子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主治医生恭敬弯身示意后,开口说道:“皇后请放心,那位小姐的血糖有些低,外加她自身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才引发了这次休克。不过我们已经给她注射了加有营养剂的葡萄糖,她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那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是的。不过……”
琼斯方才松了口气,可一听到医师口中说出了“不过”二字,又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不过怎样?”
“这个……”医师的脸色变得尴尬,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克莱姆一边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说道。
接到了“圣旨”,医师的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他看向翼,恭谦地问道:“E殿下,冒昧请问,里面那位小姐可否是您的爱人?”
“是。”不做任何犹豫,翼立即做出了回答。
珍妮的身子一颤。看着翼的后背,凉意从她的心头生出,迅速分散向全身血管。
“那个……我们三人分别检查了很多次,又用相关仪器进行了不下三次的确认,这才将结果确定了下来。”医师看了看身边另外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在得到他们的首肯后接着说道,“那位小姐有了身孕。”
“什么?”琼斯惊呼一声,突然有些晕眩。她向后倒了一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翼,“E,你怎么能……哎,你怎么能这样做啊?”
听到这个消息后翼的惊异程度不低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莫非怀孕了,不是他的孩子……那么,是庞晔临的!
“你们确定她真是怀孕了?”翼走到医师们的面前,一脸认真的问道。
“回E殿下,说实话,由于胎儿才刚开始生长,我们三对这个结果的把握也不是很大。虽然做了很慎重地检查,但也不能排除误诊的情况出现。”
听医师这么说,翼认清了事实——莫非十有八九是真的怀上了。此时他的心头真是纠结难喻,失落、愤怒、嫉妒,什么感情都有。
“这孩子是你的么?”克莱姆将视线从医师的身上移开,回过头看向翼,一脸严肃,“我只要你回答‘是’或是‘不是’。”
房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翼看向房里,当眼神捕捉到床上昏死的女人的那一刻,他的脑中炸开一片,耳边响起大片黄蜂轰鸣的声音,扰得他无法思考。
就在这时,大管家克里夫走到了克莱姆的身边,小心翼翼打碎了这一大块的凝重的空气。
“庞先生外面求见。”
克莱姆一惊,看向克里夫问道:“他来找我?”
“不是,庞先生说的很清楚,他是来莫小姐的。”
克里夫的话一出口,引来了一室疑惑的目光。因为,屋里的人除了翼,谁都不知道庞晔临和莫非关系。如今,他突然上门来找她,众人自是会感到非常奇怪的。
“E,怎么回事?”克莱姆闻出了猫腻,他第一个想到的可能作奸犯科的便是自己的儿子。
“父王,为何你总是把坏事都算在我的头上呢?我真有那么卑鄙,那么不堪么?”翼不由心虚,于是佯装出一副不快的模样,以此来掩饰心底的真实想法。
克莱姆语塞。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做的似乎真有那么点过分了。
“让庞先生近来。”克莱姆对克里夫下令道,巧妙地回避了翼的抱怨。
然而,克莱姆的回避在让翼躲过了一次良心的煎熬的同时,也为他设下了一个更棘手的状况——莫非的昏倒,克莱姆的突袭,庞晔临的出现,这一切都不在他的剧本之中,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翼的视线触到了庞晔临的身影,他正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思维飞速运转着,翼在脑中不断思考着最周全的解决方法。突然,见面色凝重的庞晔临离自己不过几步之距,他心中忽升一记。
“没错,莫非肚子的孩子就是我的。”翼抬起蓝眸看向克莱姆,正色说道。
翼的声音清晰响亮,足够让这一室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应着话的尾音,珍妮晕了过去,而庞晔临——他一步步走向翼,全身的血管急速膨胀着,偶有爆裂。
“珍妮!”皇后冲到了珍妮的身边,一手抱起了她,心疼地唤着她的名字。
“快,你们几个快去看看情况!”与琼斯皇后差不多同时开的口,国王克莱姆对三位才忙完不多久的医师下了狠命令。
“是,陛下。”
于是,医师们又是一阵忙乱,抬起珍妮进到了另一个房间,立即展开了紧急的救护工作。
这一处明乱已经平息,但另一头却暗涛汹涌着。
庞晔临死死看着翼,克制住想要挥拳的冲动,冷森森问道他:“‘E殿下’,您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么?”
“呵呵,我说,莫非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翼被庞晔临看的有些慌乱,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可即便这样,在看到他那副隐忍的表情时,他还是会感到异常的兴奋。
庞晔临那副想要发作、却又因不得不顾忌场合而被迫不能宣泄的窘样,着实让翼感到了快乐,此时此刻,他只愿这种令人战栗的快感能够永远存在下去。
“哦,是么?那恭喜你了。”然而,庞晔临崩死的脸突然柔了下来。他淡淡地笑了,笑容从僵化慢慢变得自然,甚至还生出了一抹嘲讽的味道,“呵呵,没想到‘博思堂’里先是飞出了个王子,如今多半又得再多出个王妃来,这真是我的福气呢。”
庞晔临鹰隼的眸子里含着两颗墨色的瞳仁,它们灵活转动着,带动冰冷的视线游走在翼的脸上。他的嘴角噙起了一抹危险的笑,看得人不寒而栗。
“可是,据我这个老总所知,莫非是新近员工,和你相处的时间前后还不到10天,怎么这么快就怀上了呢?”他追问道。
一语出口,屋里众人的视线又集中到了翼的身上。他的眼瞬间变得晦暗,浑浊的眼里映着吊灯的黄光,光斑便随着慌乱的眸子而摇曳不定地闪烁着。
“E,说实话。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适可而止啊!千万别惹你父王生气。”琼斯皇后见气氛太过凝滞,赶紧上前苦口婆心地劝起翼来。
“母后……我……”翼最受不了母后对自己提出要求。她是他这一辈子最在意的女人。
“让我来告诉你们实话吧。”庞晔临插进一句,“尊贵的E殿下,不幸地告诉你,莫非是我的女人。”
“庞先生,可是你和Momo小姐……”克莱姆混沌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是逢场作戏。”庞晔临看向翼,“王子殿下如此真诚请求我的配合,我当然不忍心拒绝了。若我今晚违背了对他的承诺,想必以殿下的性格一定会把今晚的舞会闹得天下大乱吧,呵呵,到时候传到了外人的耳朵里就不太好了哦。所以为了国王陛下的名誉,更为了保护我的女人,我选择了暂时的隐忍,等到了适当的时刻我自会做出适当的举措。”
“真有此事!?”克莱姆终于暴怒,睨着翼的眼已能喷出火来,“E,你可是王子啊!怎么能做这种事?!”
“怎么不能?!”翼暴戾吼道,“都是你们逼我的!要是一切可以选择的话,我绝不会选择出生在洛伐克,出生在皇室里!”
说完,他冲向了门口。
“来人!拿下他,立刻押回洛伐克!”克莱姆大手一挥,黑衣保镖立刻上去钳住了翼。
“放开我,我不要回去!”
“由不得你!”
两个星期后……
暖洋洋的午后,庞晔临搂着莫非走下了车。
“真的没怀上么?”
“是啊,是啊。”莫非不耐烦地回道,“从医院出来后你都问了不下二十遍了。”
“那不是因为我着急么。”庞晔临邪邪一笑,身后扳开了莫非捂在耳上的手,然后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吐着热气,“不如我们加把油吧。”
莫非脸一红,羞涩地挣开男人的怀抱:“你变得好奇怪,自从他走了之后就变得老不正经的。”
“喂,别逃啊!”看着女人一路小跑进了家门,庞晔临幸福地站在原地呆呆傻笑着。
回想起翼被押回洛伐克的那晚,他抱着昏迷的莫非回到了家中,一守就是一整晚。当时那种痛苦和煎熬到现在还清晰着,他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过自己心中这般沉重的痛。他好怕她就这样睡下去……
还好,她醒了。
莫非醒后,他对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吻她,吻遍了全身,一直吻到了她的心房里。
他向她解释了误会那晚的事情,她亦原谅了他。
又过了很多天……
某天莫非在家中修养,无聊时恰好接到了庞晔临的电话,他让她打开电视,调到了国际频道。
然后——
莫非惊讶地发现电视银屏里那四个正坐在桌前回答着记者提问的人便是洛伐克的国王克莱姆、王后琼斯、王子翼,还有准王子妃珍妮。
“下面是本次记者会的最后一个问题。”主持人发了话,然后随即点了一位记者,“就这位记者朋友吧。”
一个女记者站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我想有请E王子回答。请问在回到洛伐克后,您是否有特别怀念中国的什么人或是地方呢?”
“有。”翼展着稳重的笑。
才一个多月的光景,他竟变了那么多。
莫非忽然觉得自己和他隔了好远好远。之前还那么活生生地活跃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下子变得好遥远,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他和她都真的远了……
莫非低头,淡淡笑笑。
“喂,那个一心想当只麻雀的女人,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电视中,翼淡淡开口,风趣的话引来台下记者们的笑声。
莫非猛地看回电视银幕。
“小麻雀,对不起。”
心跟着一悸,莫非看着电视里的他,而他也正在看她。这一刻,她心头的滋味怪怪的,又像是解脱,又像是愧疚,莫名其妙地,就是那种淡淡的说不出哀愁。
关了电视,莫非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房里一下子光亮了起来。
——好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些开心的,她要锁在记忆里;不开心,就当作了一次梦,忘了吧……
翼,给过她痛苦的男人,她会狠狠遗忘;可是注定着的,她的记忆里有他的脚印。
是讨厌么?莫非犹豫着。其实她有些心疼这样一个脆弱却要强的男人。如果一开始是朋友,那该多好。
仰头看向西边的天空,夕阳将那边的天色染得特别美。
那头和这头隔得很远很远,所以他和她——最好永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