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犀利地凝视着菲菲，见她眼露凶光，她嗤之一笑：“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泼妇骂街么？你不觉得这个餐厅所有的人都在看你么？你敢不敢骂得再大声些？”
一向沉默寡言的莫非突然变得如此强势，菲菲很是错愕。她鲜少被人这样顶撞过，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莫非，你别太嚣张了。”菲菲稍稍克制了下自己说话的音量，试图做得低调些，但她依旧居高临下，用鄙夷的神色看着莫非。
“这句话换我说更合适些吧。”莫非将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了拳头，“莫菲菲，你别太嚣张了。”
“你…你这个贱人！”看着莫非狂傲的脸，菲菲气极。她凭什么那么狂？！一个杂种哪来的权利这样呵斥她？！
于是，菲菲抬起涂着鲜红指甲的手狠狠地甩了莫非一记耳光。
“啪”，清脆的一记声响后，莫非的脸被甩到了一边。其实她早就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菲菲这一下的力道那么实在，竟能将她打得整个人都失了重心。
菲菲那一掌落在了她的右脸颊上，从冰冷变得酥麻，再从酥麻变得灼热。
莫非用舌尖抵了抵生疼的****，她低眸自嘲着笑了笑。突然，她又抬起眼看向了庞晔临，然后对着他苦苦一笑。
他让她好失望。她可是他的妻啊！当自己这样被别人侮辱的时候，他竟然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坐着，看着，仿佛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从他的眼里，她看不到一点心疼，她根本就不该奢望他会温柔地轻抚她的伤口，或是温柔地问上一句类似于“疼不疼”这样的话……呵，她要的他根本什么都给不起！
莫非的心在流血。
她的眸子蒙上失落，既而转头对上了菲菲的眼。
莫非身后的庞晔临，他被她满眼的哀默勾出了一心房的痛。
他知道她想什么，恨什么，要什么，但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把爱袒露得太彻底，唯有对菲菲好他才能保护到莫非。不然，凭菲菲的性格，她一定能想出更绝的招来对付自己爱的人。到时候痛的人是她，更痛的却是他啊！
所以，他只能忍了又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
“莫非，其实我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庞晔临在心底呐喊着，他热切地期望自己的心声能被她听到。
“打得好。”莫非看着菲菲，声音宛若来自凄凉的地狱。她起身，朝着菲菲走近了一步：“来啊，你再多打几下。”
菲菲被莫非的阴凉的眼神给吓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就这样，你一进我一退，不一会菲菲便被逼到了绝路，她的后背已经抵到了墙壁上：“莫非你吃错药啦你？！”
“是啊，吃错药了。”莫非笑笑，“你打啊，你打啊！”
最后一句莫非喊得撕心裂肺，引来了餐厅里的不少人的注目。很多人闻声跑来了桌边，围观起一脸凶煞的莫非和被她逼在角落里哭得楚楚可怜的菲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头接耳着，起先还各持己见，到后来竟清一色地全倒向了菲菲这边，帮着她一起指责悍人的莫非。
不怪大家不分青红皂白，实在是菲菲太会演，她在不到半分钟的功夫里就能把泪给挤出来。她窝在墙角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让人心疼，连莫非都觉得自己残忍。
“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是我不好，我太淘气，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菲菲趁势当着众人的面对莫非苦苦央求道。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更是愤愤不平了——
“小姑娘你欺负人家女孩子做什么呢？”一个长者叹着气摇摇头说道。
“挺好看的女人怎么那么凶悍。”一个男子看着莫非，本带着欣赏的眼神变成了失落。
“妈妈，那个阿姨好凶，呜呜呜……”一个妇女怀里的孩子开始嘤嘤哭泣。
莫非不是没有感觉的人，众人的话都传进了她的耳里，可是，她依旧冷着一张丽颜看着菲菲，沉默不语，对于众人的指责她不想作出任何解释。
莫非感受着右脸暗暗传来的痛，想象着五个鲜红的指印在自己的皮肤上狰狞的痕迹，一股燎原怒火瞬间侵吞殆尽了她心底的仁慈和悲悯。
呵，好人？好人就该被这样欺负么？
对不起，她莫非偏偏不是那种好到没有自我的烂好人。于是——
“菲菲，你演得真好，难怪连晔临都被你给骗了。”她在菲菲的耳边轻轻说道。
闻言，菲菲抬起一双媚眼对着莫非投去两道狠毒的目光，然后，她又立即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姐姐，你别打我，求求你……”
这种神情间的变化发生在眨眼的瞬间，快到让人无法捕获。
她这样“恳求”着她，连围观的群众的心也都跟着痛了起来。渐渐地，对莫非的骂声越来越响，甚至有人建议要找保安来解决问题。
突然，庞晔临起身走到了两个女人的身边，她一把搂过莫非的肩，低声说道：“莫非，别闹了。”
莫非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心头一悸——庞晔临，你又帮她……
看到了莫非哀到浓郁的表情，庞晔临的眉头不由蹙起。他放开了莫非的肩膀，转身走到了人群前。
“不好意思，影响到大家了，还请各位归座继续用餐。”他礼貌地致歉，同时话语里又带着不失祥和的“警告”。
话音落下，人群很快便散去了，留下了一声声难听的嘀咕。庞晔临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却不能表现出自己对她的担忧。
不远处，莫非无力地看向他的背影，然后默默地将头别向了暗处。她干涩地往喉咙里咽了口口水，吞下了堵在喉间的酸胀的眼泪。
就在莫非失神之际，菲菲趁机一闪身，成功地逃出了逼仄的角落。她慌乱地跑到了庞晔临的身后，揪起他的一只衣袖便开始打颤：“姐夫，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脾气坏，可是姐她真的好可怕，呜呜呜，好可怕……”
庞晔临背脊一直，心头什么滋味都有。他生硬地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人，然后伸出手握起了那只抓在自己臂上的手，轻轻地将它拽离了衣袖。
“够了，你们两个都闹够了吧？”他暗火着甩下菲菲的手。
菲菲有种热情被人瞬间浇熄的感觉，心头一阵战栗，生出的都是些可怕的报复的念头。
撇开粘人的菲菲后，庞晔临走到莫非的身后，从后面拉起了她的手。莫非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跟着他坐回到了座位上。
莫非低头看着桌上已经干透的红酒渍，灯光下它们还在泛着微醺的光亮，惹得她心头醉醉的，好想自己突然倒下去，然后永远别醒来，就算醒来也别记得这些痛苦的回忆。
“莫非，向菲菲道歉吧。”庞晔临的声音响起，淡淡的。
然而，他的话却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在了莫非的身上，瞬间砸碎了她的肉和她的骨，随即一片血肉模糊。
她死得好悲惨。
“你让我道歉？让我向她道歉？”莫非不敢置信地看向庞晔临，一声声地确认着。
这时，就连一直坐在一边没怎么开口的莫悠也快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庞晔临有多爱莫非，他对她的爱是没心没肺的、近乎变态的爱。可如今，连他这个这么铁的兄弟也快认不清他了。庞晔临，这样的男人真的太难猜，他都替莫非感到心痛。
“晔临，这件事情菲菲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这样说小非是不是太伤人了？”莫悠忍不住替莫非说了句话。
“哥，别说了。”莫非抬起红红的眼看向莫悠感激一笑，然后又将视线低了下去。
“她是庞家的女主人，又是菲菲的姐姐，不论她们中谁对谁错，情理上莫非都该道歉。”庞晔临克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不要露出破绽。
“呵呵，她有把我当作是她姐姐么？”莫非看向菲菲，再看看庞晔临，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她便接着说道：“妹妹会来抢姐姐的爱人么？”
庞晔临一怔，生拗地避开了莫非的视线：“这种玩笑不好笑。”
“只是我开玩笑吗？”莫非看向菲菲，“是么？菲菲。”
菲菲有些慌乱，借着酒劲她的行为语言都变得不受大脑的控制。她傲慢地昂起脑袋说道：“怎么？不行？凭什么你可以和孙铭眉来眼去，而我就不可以勾搭你的男人呢？”
“菲菲，别闹了！”莫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再这样闹下去，庞晔临和莫非的误会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我和孙铭只是朋友。”莫非回答得很无力。孙铭的事她懒得再去解释，可偏偏总有人将它一遍又一遍地提起。
“是么？”菲菲尾音一扬，侧抬起头看向庞晔临，“你也这样想？你的‘妻子’和我的‘未婚夫’之间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被菲菲这样质问，庞晔临心真的开始动摇了，他不相信，一直都不相信。她给他的安全感太少太少了。
突然，他涟水的眸子里有了些波澜，呼吸也变得急促，唯有猛灌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看出了庞晔临心底的想法，菲菲隐隐而笑。虽然他无言的沉默便足以用来打击莫非了，但她觉得还不够。
于是菲菲又向莫悠套起话来：“哥你觉得呢？别说你没看出来。这些天孙铭老往家里跑，说是来找我，哪次不是一进门就先问莫非在不在的？他啊，根本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人是莫非。”
莫非一怔，看向菲菲，她机械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喜欢我的。”
“喜不喜欢又不是你说了就能算数的。嘿，怪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们两个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哈哈哈。”
“没有！我们没有！”莫非捂起耳朵尖叫道。
“怎么没有？”菲菲谄笑，“孙铭问我要你号码来着，他联系了没？最近晔临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去哪玩了？”
“没有，我一直在家。”被追问得有些喘不过气，本来这顿晚饭就吃得不舒畅，如今这么一闹，莫非的胃里着实难受。她想吐！
“你胡说。我来的那天你正好从外面回来，去哪了？”
“我……”莫非语塞了，她不能说。若是被庞晔临知道了自己是去见裴洋的话，这个后果铁定比去见孙铭还要严重上一百倍一万倍。
“怎么？不敢说了？哼，还敢说你没做什么！”菲菲颇具把握的口气怔住了在场的人，庞晔临的眼神如同他的心一样慌乱，莫悠和郑妍则是带着失望的神色看向了莫非。
“小非，你去见的人我认识吗？告诉哥。”莫悠还想帮妹妹一把，不想让她和庞晔临之间的误会继续加深。
莫非思索了一会：“算认识吧……”莫悠和裴洋见过几次，她这样答应该不算骗人吧。
“是梁心洲还是孙铭。”说话的是庞晔临。
闻声莫非看向身边的他，他正一脸阴沉的看着盘里的剩了一大半的牛排。
“不是，不是他们。”莫非坚决地回道。
“那是谁。”庞晔临再次冷冷地开口，“别告诉我是你的E王子专程从洛伐克飞到中国来找你叙旧的。”
“求你别这样，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不是那样的女人呢？！”莫非又气又哀，难道这个世上还有比被爱的人怀疑更痛苦的事情吗？
庞晔临不语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他喝的很匆忙，紫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沿着性感的脖颈的曲线滑至了衣物里面。
“呵呵，我知道为什么。”菲菲插嘴说道，口气得意得很，“莫非，你妈生你的时候是顺产吧？”
莫非一惊，不予回答。她想不出这个问题和他们现在讨论的主题有何关联。
“你不知道贱骨头天生都是软的么？所以生产时特好生啊，哈哈哈……呵，莫非啊莫非，你说你，都结婚半年多了，怎么还不知道太平些呢？别再到处勾引男人了！你看，姐夫随便说说已经有三四个了，谁知道你在外面还有没有藏着别的男人呢。”
“闭嘴，菲菲，你太不知轻重了，这种侮辱小非的话不许再说了！”莫悠真的生气了，语气很重，脸色很沉。其实莫非和菲菲都是他的妹妹，两个他都疼，他不想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是啊，菲菲，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吧，家丑不可外扬啊。你赶紧吃些东西吧，你看你盘里的牛排动都没动呢。”郑妍握起菲菲的手，跟着莫悠一同劝说起来。只不过一个是红脸，一个是白脸。
菲菲努努嘴，把手从郑妍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哎呀，小妍，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什么家丑不家丑的，对我来说，自从把13岁的莫非接近莫家后，就没有比这件事更让我觉得丢脸的了！”
“菲菲，别说了，吃吧。”郑妍尴尬一笑，插起一块切好了的牛肉递给了菲菲，眼睛还不忘时不时地看看莫非，用无声的词句劝慰着她。
菲菲一晃手，挥开了郑妍递来的牛肉：“别顾我了，你自己吃。十几年了，只要我和那杂种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我就没胃口，我要是得了胃癌什么第一个怪的人就是她。”
“砰”——莫非重重地拍了下桌面，霍然起身。
她冲到菲菲的面前，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的两巴掌。
下一刻，菲菲的表情凝滞，狂妄的神色被愣生生地定格在了一个极其丑陋的画面上。
“骡子是杂种，狼狗是杂种，我，不是！”莫非气极却仍在隐忍，忍着眼泪，忍着被侮辱后的心痛。
“你……你、你竟敢打我？！”菲菲气得捶胸顿足，眼泪开了阀汹涌而出。
伴着一声尖叫，菲菲蹬着高跟鞋快速地冲向了餐厅的大门。
“菲菲，你要去哪？”见状，莫悠赶紧站了起来，朝着菲菲的背影喊道。
他刚想动身去追他，却被庞晔临拦了下来：“你在这里陪莫非和郑妍，我去追她。估计现在她只听得进我的劝了。”
说完这串话时，他已走过了莫非的身边，追着菲菲走远了。
忽然，莫非四肢无力，瘫坐在了位子上。她将额头抵在硬硬的餐桌边缘，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就像个孩子似的拼命地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鼻子无法呼吸，就连耳朵也跟着堵塞了起来。她不顾路过的客人发出的惊怪的评论，只是哭，哭到喉咙沙哑，哭到头晕目眩。
大概是积聚了太久的痛苦终于在这一次泪崩中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她的哭声好让人心碎，听得一旁的莫悠和郑妍茫然不知所措，他们除了默默地陪着她，偶尔轻声地安慰几句外，便再别无他法。
餐厅外，庞晔临很快追上了菲菲。
“菲菲！”他在离她不远处大声喊道。
菲菲先是一怔，然后暗暗笑了起来。她稍稍放慢了步子，脸上的愤怒之色已在不知不觉中柔化成了一种招人怜惜的苦闷。
庞晔临见菲菲还不停步，于是又加快了些速度。快走至她的身边，他一把拉过她手，菲菲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庞晔临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这不过是菲菲故意设计的戏码罢了。她一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嘤咛之声随即想起。
庞晔临在心底提醒自己，菲菲的行为不过是在做戏，但毕竟他是男人，她是女人，还是个正在哭泣的女人，所以他并没有将她推开，而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双手垂于身侧，不让自己去触碰她的身体。
菲菲天生尤物，身材凹凸有致，她将双手紧紧搂在庞晔临的腰上，一对浑圆全然抵在了男人敏感的腹部。她在的胸前哭泣，火热的呼吸夹着泪水扑湿了一大块襟前的毛衣，为两人的暧昧留下了证据。
夜风吹着，有些冷。它将菲菲身上抹着的安娜苏许愿精灵的香水吹散到了空气里，那种清新淡雅的香味丝丝扣入了庞晔临的呼吸里，弄得他的心好乱。他的神志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竟然迷离了起来。
他又不是柳下惠，真的很难做到坐怀不乱啊！可是他不能对不起莫非。于是，他极力压制着自己最本能的欲望，脑中拼命想着一群婆婆们挂满褶子的脸。
就这样，他在寒风中伫立了五分钟之久，终于，这才将自己下体火热的气焰给给压了下去，他还是挺过来了。
而菲菲，眼看她的眼泪就快枯竭了，却仍不见身前的男人有“起”色——
靠，他不会无能吧？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抱着自己五分多钟还“起”不来的男人呢！
菲菲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决定放弃“速胜论”，改用“游击战”。既然快速勾引不成，那她就换个方法，慢慢骗他上钩。
“姐夫，我胃里好难受，刚刚喝了太多酒，我想吐……呕……呕……”菲菲抬起迷蒙的眼眸，说的时候一脸憔悴，紧接着便干呕起来。
这倒不是她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很想吐。
白皙修长的手扒上了男人的淡色毛衣上，鲜红的指甲显得特别的突兀。她侧过头，扶着男人在路边不住的干呕。
“这样吧，我先扶你去车里坐着，然后我去买些酸奶来给你解酒。”庞晔临扶起菲菲，一边说一边走向停车的地方。
其实庞晔临看着菲菲难受的样子心里还真不太好受，毕竟，因为莫悠的关系，他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菲菲从小就对他挺客气的，而他也一直都觉得，菲菲除了小姐脾气重了点之外，心眼还是不错的，还不至于坏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此刻，看她的样子真的很不舒服，于情于理他都该再帮帮她啊，若自己坐视不管就似乎太绝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