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镇党委书记张大葱是个聪明人,在单位里,谁的智商都没有他高,那些人不是在二百五以上,就是在二百五以下,唯独他一个人不上不下,正好二百五。甭看张大葱是个二百五,可用起人来却有一套。
这年夏天,镇里新分来三个人,一个叫甄蔫,一个叫海蒙,一个叫雷风。张大葱一看,来了新人了,先在政办干着吧,干好了,另行安排工作,干不好走人。政办主任一看,自己办公室里本来就人多,又给弄仨来,这要是时间长了,还不得把自己的饭碗子给挤一边去?不行,得想法把这三个人弄走。怎么弄呢?给他们出点难题,让他们把事干砸了,张大葱书记一生气,这三个人就一人抱一疙瘩糨泥,上家玩儿蛋去了。想到这儿,政办主任就给三个人安排工作:“你们仨到机关养猪场去喂猪,告诉你们,那几头猪可是书记等着招待县里来人用的,你们要是给喂瘦了,后果自负。”三个人一听,点头走了。
三个人走了以后,政办主任就偷着乐,这仨家伙,平时都没听过猪叫唤,让他们去喂猪,用不了半个月,这几头猪准变成瘦狗,到那时,自己在张大葱书记面前一刷色,这仨家伙准玩儿完。
半个月之后,政办主任来到机关养猪场检查。一看,甄蔫正一个人抱着脑袋趴在猪圈上发呆。政办主任就问:“那两个人呢?”甄蔫慢条斯理:“跑了。”政办主任一听就急了:“不好好上班跑什么呀?把猪喂瘦了?”甄蔫说:“不是。”政办主任一听,不是什么呀不是,还想瞒我,瞒得住吗?往猪圈里一瞧,咦,那几头猪全在圈里躺着,比半个月前肥了三圈儿,看那意思,再喂就得把猪给喂炸了。政办主任纳闷,这仨家伙不懂得喂猪啊,怎么把猪喂得这么肥?想着,就从地上拣起一根棍子,想把猪捅起来看看。政办主任这一捅不要紧,就听“噗”地一声,棍子扎猪肚子里去了,往外一拔,又“滋”地一声,连汤带水滋了政办主任一脸,招来一万多只苍蝇,把政办主任撞一跟头。政办主任爬起来一看,我说猪这么肥呢,敢情死了,全快破肚儿了!政办主任一瞪眼:“这猪是什么时候死的?”甄蔫说:“都死十多天了。”政办任一听:“啊?都死十多天了,你怎么不报告?”甄蔫说了:“报告不也死了吗?”政办主任一跺脚:“你早报告咱们好想办法呀,现在猪全臭了,这,这可怎么弄?说,这几头猪是怎么死的?”甄蔫眼皮一耷拉::“那你问他们去吧。”政办主任一听,我问谁去?我找书记去,让你们三个全滚蛋!
政办主任把三个人把猪喂死的事跟张大葱一听,张大葱也挺生气,马上把三个叫到跟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海蒙说话了:“这事不能怪我,我是好心,我在买猪料的时候趁卖主没留神,偷了几包耗子药放到了猪料里,我想那耗子药有用,将来机关要是药耗子就省得买了。”雷风一听:“这也不能怪我,我看见猪乱叫就着急,海蒙把猪料买回来我就给猪拌上吃了,我知道里面有没有耗子药?”张大葱一听:“甄蔫,你呢?你知道猪吃了耗子药,看见他们俩跑了,你怎么不报告?”甄蔫一听:“我报什么告啊?报告它不也吃了吗?”政办主任一听,嘿,这仨家伙,嘴还挺硬,赶紧跟张大葱说:“快让他们家走算了,照他们这么喂法,多少猪全得让他们喂死喽!”张大葱一摆手:“别介,他们这种性格,让他们喂猪有点大材小用了,我另有安排。”
第二天,甄蔫被安排在镇信访办,海蒙被子安排在镇采买处,雷风则成了张大葱的司机。张大葱为什么这么安排?有他的想法。信访办那地方是老百姓打官司告状的地方,接待信访,就得找个蔫头耷拉脑,三脚踹不出一个屁业的,这么多年,那地方一直没个合适人选,甄蔫这么一来,正好!采买处也是个重要地方,那里的人就得是油头滑脑会算计的,这么多年机关老亏就是就有这么一个人,海蒙这两下子,干采买最好不过。同样,给张大葱开车,就得雷厉风行,指东打东,指西打西,一天到晚老得一溜小跑,不能耽误事儿,以前的司机不行,开车连八十迈都不敢上,就得让雷风取而代之。
果然,这三个人上岗之后,工作都很出色,信访办再没人敢去告状了,为什么?甄蔫往那一坐,跟泥佛爷似的,半天不说一句话,急就把你急死了,还告什么状啊?海蒙也是,买冬瓜准能想法再弄捆芹菜来,机关老是结余。雷风就更棒了,走路一溜小跑,开车气死疯鸟儿,张大葱交待什么事,马上就办,从不耽误。张大葱对三个人挺满意,看来自己就是聪明,用人得当,瞧这三个人办得事,多漂亮!
一点一点的,这三个人就成了张大葱的心腹,有事张大葱就交待这三个人办。有一回,张大葱有事出去了几天,回来就听说县纪委对各乡镇的廉政建设进行抽查了。张大葱赶紧跑去问甄蔫:“哎,县里人来咱这查过了吗?”甄蔫头也不抬:“查了。”张大葱一听:“什么?查了?查出毛病来了吗?”“查出来了?”“啊?查出来了?你怎么不跟我联系呀?”“联系不也查出来了吗?”张大葱一听,一拍大腿,哎呀,这个甄蔫真他妈耽误事,赶紧想办公法补救吧!马上找来海蒙,让他备上几份厚礼,给县里几个大爷送家去。时间不长,海蒙回来了,说礼已经备好。张大葱赶紧让雷风开车,让海蒙跟着把厚礼送了出去。
没过半天,县里几个大爷就给张大葱打来了电话:“张大葱,你送我们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张大葱赶紧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留着慢慢用。”几个大爷一听就急了:“行了,你自己留着用吧!”说完,挂了电话。不大一会,县里来了车,把东西又还给了张大葱。张大葱接过东西一看,啊?是几个骨灰盒!张大葱的脸都气白了,把海蒙叫过来:“你,你怎么弄几个骨灰拿给县大爷送去,你还嫌我不倒霉呢?”海蒙一听,乐了:“张书记,这骨灰盒是我偷的,没花钱,金表、钻石在骨灰盒里装着呢。”张大葱一听,呸!你没事偷这玩艺干什么呀?把好东西装骨灰盒里算什么?这不是咒领导早死吗?算了,不用你了,我自己送去吧。想着,就把东西全拿出来,叫雷风开车,赶紧给几个县大爷磕头去。雷风一听,三步两步就蹿上车,一踩油门,车就飞了出去。张大葱得赶时间呢,要在县大爷决定对他下手之前,把东西送到。雷风也真不含糊,把车开到了二百迈,那车子就跟子弹头似的直奔县大爷的家。张大葱一看,还得说雷风,办事就得这劲头。想着,就说了一句:“雷风,好样的,回头我奖励你一千块钱。”雷风一听,当时就伸出了双手:“谢谢张书记,这两天我正缺钱呢,我等不及了,您现在就给我得了。”雷风这一松手可不要紧,方向盘没人管了,车子一下子就朝路边的一棵大树撞去了。就听“咣”地一声响,车头瘪了,车轱辘飞了,张大葱脑袋撞一大窟窿,雷风两脚丫子挂树枝上了。赶紧上医院吧!
到了医院,张大葱打电话叫来了甄蔫和海蒙。两个人一看,张大葱成了这样,一边哭,一边忙呼。张大葱一看:“行了,别哭了,海蒙,你快去给我拿药,甄蔫,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甄蔫慢慢吞吞:“您都这样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呀?”张大葱急了:“甭废话,还有没有事没跟我说?”甄蔫说:“有。”“什么事?”“检察院去镇里好几次了,说要对您立案侦察。”张大葱一听:“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你,你……”正在这时,海蒙买药回来了,把药往张大葱跟前一放:“张书记,这是云南白药,这是止疼散,这还有半瓶敌敌畏,没花钱,我顺手拿的。”张大葱一听:“你,你拿这玩艺有什么用啊?”海蒙一听:“有用啊,将来您到法庭上要是想不开,正好留着喝!”张大葱一听,一伸腿,一瞪眼,气死过了!
看门老头说完,已经乐得老泪纵横了:“你们说,我们这位领导有意思没有?用这么三位给自己办事儿,结果把自己的毁了。”
看门老头话音刚落,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年轻人说话了:“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种领导可不少呢。”年轻人说,他是报社记者,经常到各地采访,前不久,他到下边采访,就遇到这么一当子可笑的事。